“啪!”
眼看槍頭就要刺入陳白額頭的關卡,聞人傾城用手拉住了張一穹的左手。
他的鱗片很尖銳,聞人傾城的手用力一握,很快就有鮮血滲了出來。
她似覺察不到痛意,隻微微蹙眉,抬手將張一穹格擋開來,護在了陳白的身前。
“你走。”聞人傾城的聲音很淡漠,毫不遲疑叫陳白速速離開,長發散亂在她胸前,看上去凌亂狼狽。
張一穹的右手正在逐漸恢復,和他的左手一樣,被堅實的鱗片包裹,活動自如。他嗤笑一聲,聲音狂放邪肆,“你只是區區化體,能夠勝過我嗎?畢竟,我體內的龍族血脈已經徹底覺醒了,和你們人類的傳承不一樣,龍族的力量會代代相加在一起,就算是當年如日中天的你,也未必是我的對手。你還想一個人對付我嗎?”
聞人傾城並沒有正面回答張一穹,只是推了陳白一把,“快走,別礙手礙腳。”
陳白看了看張一穹,又看了看聞人傾城,一邊是好基友,一邊是才看上了自己讓他成功脫單的眼瞎美女。
兩邊,他都不想得罪。
陳白起身,走向張一穹,仍舊是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樣子,“老張……你今兒是吃槍子兒了嗎?好歹平時一口一個師尊喊得那麽起勁,現在突然耍叛逆不太好吧喂,咱們都奔三的人了啊喂!”
張一穹眼睛一眯,更顯得狹長,越發形似獸而非人。
吐息,一股沉冷的浪潮湧來,讓人如置身冰窖。
“在我真正大開殺戒之前,你們,滾。”
張一穹蹲下了身子,肌肉劇烈收縮著,他似乎是在地上蠕動了幾下,隨後有幾聲布料碎裂的聲音,他的身體徹底化作蛇形,兩米來長的身體上全是鱗片,身長還在不斷擴大,甚至還有一道長長的鰭。
陳白早知張一穹身體異於常人,不過見到他徹底變成這樣,還是第一次。
“……龍……?”
張一穹的聲音伴隨著低聲的嘶吼,有些模糊不清,“我不是叫你們滾了嗎?”
他吐出一口混沌之氣——一道黑色的霧迎面籠罩上來。
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渾濁了許多,陳白覺得腦子裡一陣空白,然後就不斷地下墜。
身後被人扯著衣領向後倒去。
“你的龍息有劇毒,你真的就那麽想殺了陳白嗎?”聞人傾城望著張一穹,眉目間帶著兩分薄怒。
張一穹的聲音裡有一種索然無味的蕭索,“反正你會不惜一切救他。而我,只是個惡龍的後代,你遲早會像殺了我父親那樣,把我殺掉。”
聞人傾城頓了頓,低聲道,“你都記起來了?”
張一穹不再說話,似乎是右手還沒有長好,他並不讓聞人傾城接近自己,張著嘴,緩緩流出了一地的口水。
陳白在頭暈目眩中,只見張一穹笨拙地用右手的爪子按在了自己一地的口水上……
這……特麽刷新了他的三觀和下限。
眼前的這人,哦不,這龍,還是那個潔癖到令人發指的張一穹?
“他在療傷。龍涎可以治愈傷勢,讓肌骨再生,那些口水,幾滴就可以賣到天價了。”聞人傾城將陳白的頭放到自己大腿上枕著,向後靠在石壁上,閉目養神了起來。
張一穹此刻如果還有人形,或許還能讀得出表情,但此刻唯一能透露出他複雜思想的,只有在厚重鱗片下難以直視的狹長雙眸。
“你……為什麽不帶他走……”
聞人傾城淡淡一笑,
“我受傷了,他中毒了,行動不便。” “……”
見張一穹不語,聞人傾城又補充一句,“再說,我相信你不會真的痛下殺手。如果是我看錯人,那死的也不冤。”
張一穹吐了一口龍息,轉身繼續盤著巨大的身軀吐著口水,“吼——我現在受了傷,沒工夫跟你們糾纏。”
此後不知過了多久,兩方相安無事。
地牢太深,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陳白的超長待機王居然熬到沒電了,他餓得肚子咕咕叫,意識也有些不清楚的時候,眼前有了窸窣的動靜。
陳白睜開眼,只見張一穹把鐵鏈抓在爪子裡,有些生硬地以龍爪踩過地面,蜿蜒的身軀向地牢門口衝去——神奇的是,他化作龍形之後,只有三隻腳。
也因此,他平衡性很差,跌跌撞撞,沿路撞碎了不少石壁,碎石滾滾滑落,敲擊在他厚重的龍鱗上,然後無力地滾落在地面。
鐵門很牢固結實,卻經不住張一穹身體化成龍形之後一次次的撞擊。
似乎從龍形化回人形是很困難的事情,他寧願選擇撞擊牢籠,卻沒有變回人,選擇將沒上鎖的門打開。而大門
龍頭數次撞擊牢籠大門,鐵門逐漸變了形,水流在此時大肆湧入。張一穹回頭看了聞人傾城和陳白一眼,轉頭壓著正一的頭頂,飛向了通往天空的樓梯頂端。
飛沙走石的聲音混著水流卷起一陣陣浪潮, 夾雜著正一有些惶恐的聲音。
“師……”
曲水流觴的機關徹底撞毀,張一穹飛上了天。
陳白回過神,這才發現,石室裡雖然有大量水流湧入,但似乎就在要湮沒他和聞人傾城的前一刻,被看不見的牆壁擋住了一般,任憑水流反覆衝刷,都沒有衝破屏障流到兩人面前。
聞人傾城扶著陳白起身,走向張一穹方才吐口水的地方,“他流下的這些龍涎,足夠你解毒療傷了。”
陳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裡一陣不忿:為什麽這兩章一直在跟其他男人的口水過不去,就不能安排一點香豔的場景給他嗎?
不過,龍涎有一股海鹽的氣味,並不多濃烈,淡淡地,擦在傷口上,的確有著驚人的複原力——肌肉順著原本的紋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恢復,半點疤痕也不留。
聞人傾城沾了兩點,塗在了手臂的傷口上,她望著愈合中的傷口輕聲道,“他知道你我受了傷,這些,是故意留給我們的。”
陳白沉默不語,即使沒有了人形,張一穹卻還是保持了人性。
盡管看上去很凶惡,但他骨子裡,依舊溫柔。
“為什麽要這樣對張一穹?要是沒有用鐵鏈穿他骨頭,我想他不會這麽暴走的。”陳白心情有些複雜,時至今日,才發現張一穹真的是一個很不賴的好朋友,可是……
奈何這狗血的三角關系把情況搞的更加混亂了。
聞人傾城擦了擦嘴角,道,“如果我說,這個命令並不是我下的呢?”
她神色裡有些許黯然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