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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歌屋企》第7章 真的死了
  死了?

  陸銘不明白這句死了的意思。

  是,人,真的,死了?

  還是?

  “開玩笑呢小哥。”女人齜著滿嘴參差不齊的黃牙,笑著補充道。

  “死孩子不知道跑哪玩了,剛才還在這兒,對了,你找她幹嘛啊?”

  陸銘吸了一口氣,突如其來的一句死了讓他心裡為之一震。不過還好,女人口裡的“死了”指的是跑出去玩了,這麽看來孩子應該沒什麽事情。

  “噢噢,是這樣啊。”陸銘這才反應過來好像剛剛聽到她說死了的時候自己有些失態,發現是誤會於是不好意思道。

  “您好,我是平安小學新來的語文老師,帶的班級正好是之前吳童的班級。”陸銘伸出手同女人握了握,自我介紹道。

  女人眯縫著眼,滿口黃牙在狹窄的臉上顯得十分醒目,打招呼時陸銘極力克制自己不要被女人滿口黃牙吸引住注意力,隨後繼續說道。

  “我聽校長說孩子父親在開學前來學校說從今年起吳童不來學校念書了,孩子才這麽小,我覺得……”

  話還沒說完,女人笑嘻嘻地打斷道。

  “唉,您不知道,吳童這孩子不是塊學習的料。與其花這個錢去念書不如拿去幹點別的呢,你說是吧?”

  女人的話讓陸銘如鯁在喉。

  面對女人道出的理由,陸銘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樣把話接下去。

  從道理上來說這個理由讓陸銘有點難以接受,是否念書從來都不是一件可以單純用金錢衡量的事。但即便這樣,這畢竟是人家家裡的選擇,況且從話語間也能看出來女人大概知道陸銘接下來準備要說的話。

  陸銘沒有辦法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左右別人的家事。

  那麽關於村民所說毆打孩子的事……

  說話間孩子父親已經打著哈欠繼續去旁邊喝酒了,於是陸銘試探的向女人說道:

  “嗯,這樣一來那就得靠孩子在家的時候家長多多費心教育了。不過,孩子這麽大的時候都比較皮,希望家長……”

  女人仿佛又一次知道了陸銘接下來要說的話,還沒等他說完女人馬上換成另一副表情委屈道:

  “哎呀,您這是聽村裡那幫人胡說八道了吧。這些人自己家的事管不好天天在背後編些胡話,是不是有人跟你說我們倆虐待吳童了?這孩子可憐,他媽在他還小的時候就丟下他跑了。他爹確實是不怎待見他,但是你說說,畢竟自己的孩子,犯了啥錯誤我們生氣揍一頓倒不是沒有過,傳成虐待孩子就有點過分了。”

  吳童繼母一肚子的苦水好像這時終於找到人傾吐了。女人一邊說,一邊拉住了陸銘的手,陸銘不禁感到一絲惡寒。

  挪開了女人的手,陸銘連忙道。

  “唉,大姐您也是不容易。”

  “您看,我這次來本來想和吳童談一談的,既然吳童不在這,不然改天再過來拜訪您吧。”言語間陸銘稍作停頓,想要的信息他大概已經悉數有了了解,到這兒就可以結束這場對話了。

  女人倒是也沒多挽留,於是陸銘趕緊拉上可欣離開了吳童家的院子。

  對於吳童的情況陸銘這時大概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吳童繼母所說的話陸銘基本能夠全盤否定。根據陸銘的觀察,對聯上的痕跡分明是抓痕,從位置的高度上看正正好好是個小孩子的身高,加之痕跡周圍的飛邊已經磨平,這想必是很久以前被吳童抓撓過產生的痕跡。

  之於女人所說隻是犯錯的時候打過孩子,並沒有虐待他。試想如果事實確實如此的話當時陸銘問到吳童人在哪裡,一個正常家長怎麽會脫口而出“死了”這樣的話?

  雖然孩子十分可憐,但這畢竟是他自己的命運。

  每個人生下來都沒有辦法去選擇自己的父母,吳童也不例外,父母的行為她沒有辦法去輕易左右,隻能祈求年紀稍微大一些的時候能夠靠自己的力量擺脫這樣的家庭。盡管身處這樣的家庭環境對於孩子的心理發展絕對不利,但好在還有一個家。

  現在看來吳童的安全應該是有所保障。村民說吳童父親和繼母把他鎖在了屋子裡,但事實上自己當時敲門的時候還特意留意了一下,然而門內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果吳童真被鎖在屋子裡,剛剛自己叫門不應該一點反應都不給。

  可能真的是出去玩了吧。

  陸銘這樣想。

  方才言語間片片烏雲已經悄然遮擋住了太陽,陸銘和可欣在離開吳童家後找到了一塊空地稍作休息。

  “可欣啊,陪老師走了這麽久是不是都累了。”與可欣對坐在兩塊石頭間,陸銘微笑道。

  “老師,我感覺挺不好的。”可欣噘著嘴,頭微微低著,手中樹枝不時撥弄著地上的螞蟻。

  “是指哪裡不好呢?”陸銘沒明白可欣的意思。

  “老師,等會你要去吳盈家嗎?”

  原來可欣擔心的是吳盈。

  說起吳盈才是今天最反常的,從今天辦公室的一幕幕到放學前教室門口的對話,吳盈前前後後變化確實太過強烈了。

  “嗯,去。咱們現在就走吧。對了,你認識吳盈的家嗎?”

  可欣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吳盈家到底在哪裡。不過這不是什麽困難事,村子一共就這麽大,這種事情等會找戶人家問問便是。

  說啥來啥,抬眼望去兩人所在空地的不遠處就有一戶人家,陸銘伸手把可欣拉了起來,兩個人這就起身前往前面的人家去打聽打聽吳盈家位置在哪。

  一切順利的意外,當兩人途徑這戶房子的雞舍時正巧遇見了一名喂雞的老人,而這名老人又正好是吳盈的奶奶。

  這棟房子自然就是吳盈的家。

  擔心使然,陸銘跟老人打過招呼後並未做多寒暄便直接道出自己來到這的目的,今天吳盈在學校的狀態讓自己十分擔心,之所以來這裡也正是想知道吳盈回到家後狀態是否有了好轉。老人認出了眼前的男人就是近日大家口中傳裡的平安小學新來的城裡老師。

  老人笑盈盈請兩人先在院裡椅子坐上一會,接著又從旁邊自家梨子樹上摘了兩顆青梨用衣服擦了擦遞給了兩人。

  奶奶顯得十分激動,看來她好像誤以為陸銘來到吳村僅僅是為了探望吳盈。家中突然來了客人讓老人家這會有些手忙腳亂,待陸銘請奶奶坐下時這才慢慢跟陸銘講道原來吳盈原來在放學之後早早就回到了家,這一會應該在屋子裡不知道做什麽呢。

  剛剛坐下的老人說到這馬上起了身,奶奶笑盈盈讓陸銘和可欣先吃著梨,自己這就回屋裡叫她出來。

  看著剛坐下又趕忙站起來回到屋子的老人家陸銘心理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來吳村其實並不是單單因為擔心吳盈,不過既然老人家這麽以為,自己也不好特意跟人強調說明。

  青梨子轉眼只剩下光禿禿的一顆梨核,不得不說山裡自家種的梨子確實甘甜可口。

  不過……陸銘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老人家進屋子的時間似乎有些久了。

  吳盈家的房子隻有兩層,就算吳盈住在二層閣樓上這會奶奶也該和她一塊下來了吧。

  可能年紀大了上下樓不太方便吧,陸銘這樣想到。不過從剛剛老人的反應來看吳盈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不然說話的時候她也不能擺出這樣一副輕松的表情。

  正出神,旁邊的小可欣輕輕拍了拍陸銘。陸銘抬起頭看見奶奶已經從房裡走了出來,隻不過她的身邊沒有吳盈,而她好像也在找尋什麽一樣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著。

  “怪了,剛剛還在屋子裡,這會跑哪去了?”奶奶一臉疑惑喃喃自語道。

  吳盈也不在家?

  陸銘心裡泛起了嘀咕。

  真是怪了,怎麽自己大老遠來這一趟找誰誰就不在家呢?

  正想著,陸銘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尖叫。

  “啊!老吳!你怎麽了!”

  這個聲音!

  是吳童的繼母!

  顧不上眼前剛要開口說話的吳盈奶奶,陸銘一把拉起可欣三步並兩步朝吳童家位置衝了過去。

  不對!

  聽這聲音一定是出事了!

  還沒等兩人跑到地方,緊接著一聲更加撕心裂肺的叫聲響徹全村。

  “快來人啊!死人了!”

  陸銘大腦嗡地一聲,轉頭跟可欣說了聲讓她自己小心點便加快腳步衝向了吳童家。

  可欣扶著腰,大口喘著粗氣。

  終於追上了陸老師。而眼前的陸銘此時卻如同一尊雕像怔在了原地。

  一位披頭散發的女人抱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放聲大哭,男人躺在地上,耷拉著的手邊陳著一罐打翻的啤酒。

  可欣來到了陸銘邊上,怯怯牽住了陸銘的手。

  陸銘顫巍巍的轉過了頭,聲音略帶顫抖的說:

  “可欣,最近的派出所多久能來山上?”

  可欣從陸老師聲音中聽出了顫抖,低聲問道。

  “吳叔叔怎麽了?”

  “死了。”

  “真的死了。”

  陸銘補充道。

  陰翳遮蓋住天際,把中午熾熱的晴朗清洗得全無蹤跡。

  剛剛還好端端站在面前跟自己說話的男人轉眼間成為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這不是陸銘第一次見到屍體,但像是這種鮮活的一個人徒然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感受確是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剛剛陸銘趕到的時候已經確認了眼前的男人失去了心跳和鼻息,盡管有一定醫療知識的他知道失去生命跡象並不意味完全死亡,腦死亡才宣告一條生命的結束。

  可是,就憑大山裡的醫療條件根本沒法完成這樣程度的搶救,要是等附近醫院的救護車上山至少也得3、4個小時。

  那時候什麽都晚了。

  “沒救了。”陸銘沉聲道。

  天空漸漸落起了雨點,方才的喊叫聚來了很多村民,聚在四周的村民眼看大雨將至同陸銘一起把吳童父親從院子抬到了房簷下面。

  最終陸銘放棄了報警。

  村長跟陸銘說大山裡面的人命賤犯不著讓警察跑這一趟,再加上村裡每過幾年就會有那麽一兩個喝大酒給自己喝死的,也是不足為奇。吳童父親年紀不算大,不過天天也不幹什麽活,酒不離身從起床喝到睡著,給自己命喝沒了倒也沒什麽奇怪。

  村民們不知從哪找到張竹席蒙住了死者,大家站在房簷下面躲著雨,這邊一向是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事已至此,四周的氣氛十分壓抑,村民們默默等著雨停,吳童繼母癱坐在死去的丈夫旁邊,這時的她已經停住了哭泣,眼睛呆滯地望著前邊發出一陣咯咯笑聲。

  陸銘聽著笑聲不寒而栗,一直待在身旁的可欣握住陸銘的手更用力了一些,陸銘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想想眼前苦命的女人失去丈夫後得一個人撐起這個家陸銘不禁感到有些心酸,想來兩人好像並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而……

  好像大家都忘記了吳童。

  吳童是跑到很遠的地方玩了嗎,不然發生這麽大的事不可能到現在都沒見到他的影子。

  這對母女以後的日子就得相依為命了,希望兩人的關系從這之後能好轉一些吧。

  就算是為了這個家庭也得這樣。

  陸銘歎了一口氣。

  是人改變了生活嗎?從來都是生活推著人走,而不是人去改變生活吧。

  雨沒過一會果然停下來了。

  天色漸晚,原本留下的村民起初想著幫女人把丈夫屍體抬到房子裡面,根據傳統今天入葬是不可能了,但就這樣暴露在外面總是不太好。

  女人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拒絕了大家。畢竟這是家屬的要求,大家也便沒有繼續堅持。

  陸銘本想著多留一會等吳童到家了再回程,遇到這種事情身邊多一個人總會更好過一些。不過這會天已經漸漸有黑起來的跡象,自己還帶著可欣,小可欣跟著自己走了一下午,盡管出門前跟家人打了招呼,天黑之前還沒回到家家人難免會有些擔心。況且可欣還這麽小,陸銘也不想讓可欣在這種氛圍下呆太久。

  算了,先回去吧。

  陸銘跟女人打了聲招呼告了別,接著便帶上可欣跟著村民們一同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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