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公子。”一名小內侍在門外催促，“時辰差不多了，陛下喚你過去，該去宴殿了。”

　　“知道了，馬上就來。”顧懷在裡面應聲，沒有開門。

　　小內侍微皺了眉頭，這都三個馬上了，顧大老爺你還是在屋裡頭啊。

　　不過陛下一向縱容顧懷，這小內侍不敢再說什麽，只能轉身離開。

　　屋內顧懷走到內間，看見躺在床上蜷成一團的黃皮，有些著急。

　　“你真沒事?”

　　“沒，沒事。”黃皮顫著聲音回答。

　　從午後開始，黃皮就有些不對勁。

　　“公子，先去宴殿吧。”黃皮撐著聲音道。

　　顧懷皺眉，“我還是叫個人過來伺候你，萬一有什麽需要，你也可以使喚。”

　　黃皮擺了擺手，“上次，也這樣的，一會就好。”

　　黃皮說的上次，是剛進來的時候。

　　她也這樣疼了一場，然後法力直接消失了大半。

　　黃皮直覺，法力的消失跟這片世界有著直接的聯系。

　　顧懷心事重重地轉身而出，再呆下去，反而費黃皮的神。

　　難道是因為在這裡呆地太久，所以受到了影響?

　　那他怎麽一點事都沒有?

　　宴殿裡，早已是人聲鼎沸，歌舞喧囂。

　　秦鈺就是個貪熱鬧的，又是個不拘小節的，但凡他開設的宴會，君臣之間都比較地自在隨意。

　　顧懷進去的時候，正看見秦鈺離了主位，在與幾個臣子說笑推杯。

　　如果不是那一身象征著君王的袍服，只怕沒人會以為秦鈺是一國之君。

　　“顧公子，這邊請。”

　　顧懷一進去，就有內侍引導，將他引到早就備好的位子上。

　　這個位子靠裡，不太扎眼，卻可以縱觀全場。

　　顧懷一邊抓著餅子，一邊打量了殿內一圈。

　　沒看到丞相曾辛，顧懷覺得有點意外。

　　這段時間，曾辛的日子過地很是滋潤，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開了竅，竟然還收攏了一部分朝臣。

　　丞相府前，想要拜見送禮的人也都多了起來。

　　正這樣想著，殿外喊道:“曾丞相入殿。”

　　“嘩啦”一陣響動，原本不少還在喝酒、說話的朝臣立馬放下手中的食物與酒，理了理衣衫站起身來，目光看向殿外。

　　當然，也有一部分朝臣對此嗤之以鼻，連身都沒起。

　　正與秦鈺說著話的幾個朝官也不由停下了話頭，見狀，秦鈺也朝進殿的曾辛看去。

　　曾辛今夜是刻意打扮了一番，華服玉冠，腳下的長靴也是做工極精致，身上墜著名貴的組佩。

　　一身下來，身家不凡。

　　顧懷灌了一口酒，看著氣壓全場的曾辛，心有感慨。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只是這“進步”，秦鈺到底會有多喜歡，實在很難說。

　　“陛下，臣來遲，請降罪。”曾辛來到秦鈺面前行禮。

　　秦鈺扶起曾辛，哈哈一笑，“今夜是中秋佳宴，丞相不必太過拘禮。既然來遲，就多罰幾杯好了。”

　　“謝陛下。”

　　秦鈺又笑了幾聲，走回主位。

　　曾辛也已經落座。

　　秦鈺拍了拍手，“說起來，曾愛卿任職以來，朕還沒有好好替他慶過一回。

　　今日便借著這樣的時機，準備了一個節目，以供大家欣賞。大家要是覺得滿意，可別忘了多謝丞相。”

　　秦鈺的話剛說完，幾十個內侍齊齊弄熄了兩邊的燈燭，

原本就不算亮堂的大殿更加昏暗了起來。　　眾人一陣嘩然，不明白一向任性的秦鈺這次又想做什麽。

　　“不會又是叫人扮鬼嚇唬我們吧?”

　　“那倒還好，別偷偷在在咱們碗裡放血淋淋的爪子就行。”

　　“我得把我的貼身之物藏好，免得被陛下的人搜去，回去不好向家裡頭那個交待。”

　　“噗！”黑暗中，各種各樣的話傳入顧懷耳中，顧懷嘴裡的酒差點噴了出去。

　　聽著這些人的苦訴，顧懷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可以想象，秦鈺當上皇帝以後，整地這些大臣們有多措手不及。

　　不過這一次，大家真的誤會秦鈺了。

　　“塵中見月心亦閑，況是清秋仙府間……”

　　一道空靈般的聲音，有如清澈的流水在昏暗間泠泠響起。

　　這歌聲一響起，原本還在低語的眾人立即噤聲，這聲音就好像根根絲弦纏入心扉。

　　此曲隻應天上有。

　　所有人的心裡，都隻冒出這樣一句話。

　　多余的讚美隻顯俗氣。

　　眾人正沉醉間，一陣香風飄下。

　　大殿空中散落下無數溢著香氣的花瓣，眾人反應過來，朝上看去，但見四周燭燈微亮，一個婀娜的白色身影緩緩飛下。

　　如柳的腰肢，迷人眼的一抬手，一旋足，與那空靈的歌聲正好相配。

　　瑤池仙子，不外如是。

　　眾人全都沉醉其間。

　　只有顧懷在吧唧吧唧地吃著東西，旁邊的一個大臣不禁皺眉橫了顧懷一眼。

　　不解風情。

　　他要是知道顧懷天天都有地看，而且都看膩了，估計得吐血。

　　顧懷也不會在意旁邊的人怎麽想，就是有點擔心黃皮會不會有事。

　　這時，一個侍女遞上一盤水果，還有一杯清茶。

　　顧懷正覺得油膩，撿了兩片桔瓣入嘴，好吃。

　　又端起那杯茶啜了一口。

　　咦?

　　顧懷表情一愣，隨即轉向了旁邊侍立的宮女。

　　雖然光線有些昏暗，但顧懷還是能清楚地看到此女的容貌。

　　清秀別致，小家碧玉。

　　是張討喜的臉。

　　“你叫什麽名字?”

　　“婢子阿青。”

　　顧懷點點頭，“這幾天……你是不是見過黃皮?”

　　那宮女點了點頭。

　　顧懷釋然地轉回頭。

　　難怪，這茶的濃淡與香味同黃皮沏出來的一模一樣，完全是一個口感。

　　顧懷還以為黃皮“病”好了，所以趕過來伺候他。

　　殿內重新燃起的燈燭越來越多，光線也越來越亮堂。

　　歌唱的嫋嫋漸漸走到殿中，“飛落”的仙仙也已經雙腳挨地，揮舞著兩條長長的水袖圍繞著嫋嫋翩翩起舞。

　　節奏越來越快，舞姿越來越華麗。

　　終於，在嫋嫋一個漂亮的轉音後，仙仙也定住了一個最美的動作，完美地結束了這一支“仙”舞。

　　結束了半天，也沒人反應過來。

　　大家似乎還沉浸在那如夢如幻的歌舞間。

　　顧懷率先鼓起了掌，這才驚醒一群癡人。

　　“妙啊！”

　　“實在是太美了，平生未見。”

　　“今日一見，死而無憾矣！”

　　“我是不是在做夢?這世間真有這樣的絕世佳人，與天樂仙舞?”

　　“若能再聽一曲、再看一舞就好了。”

　　眾人都這樣想著，卻不敢多言。

　　畢竟，這樣的絕世佳人，想必已經納入秦鈺的后宮。

　　秦鈺能讓他們看上一眼，已經是天大的恩典。

　　“不知……”一道朗聲響起，“二位佳人，可否再歌舞一曲?”

　　眾人不由朝說話的人看去。

　　丞相曾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