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這種結構性問題,不僅無助於中央之國的海外擴張,更會一次次的消磨掉,天朝社會自發而生的海外遷徙熱情。
這種情況一直到19世紀後期,天朝的國門被西方列強打開,同時,我國人口的爆炸式增長,
導致內部人地矛盾,幾乎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方才有所改觀。
回到“大航海時代”,中央之國的固有文明屬性,與海外商業、人口擴張的天然衝動之間,有的只能是互相消耗。
如果說,我朝最強大時,上述矛盾尚沒有凸顯。
陳祖義的授首,也無非是又一次,彰顯了中央帝國的強大。
那麽,我朝後期,為禍東南沿海地區的“倭寇”之亂,就堪稱這一結構性矛盾,所觸發的一次戰略級的事件了。
諷刺的是,在我朝將亡之時,一直在夾縫中求生的民間海商(盜)力量,竟然成為了大明帝國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盡管這根稻草,最終未能挽救我朝的國運,但卻在地緣層面,將大員這個化外之地,變身成為了中央之國的核心區。
巧合的是,這股海上勢力的代言人,也姓“鄭”,雖然鄭和的“鄭”是賜姓。
15世紀初,無疑是中央之國對海洋態度,最為開放的一個時段。
饒是如此,中央帝國重“土”輕“洋”地緣屬性,仍然使得鄭和下西洋之舉,無法造成更深遠的地緣影響。
最起碼從技術上看,在擴張海外影響力的同時,卻又恩威並施的詔諭移民歸國,便很有些自縛手腳的意思。
反觀領土擴張意識強烈的歐洲人,在布局海洋時就知道,如果沒有一定數量的,本土人員移駐海外港口,航線節點的控制便無從談起。
那麽,有沒有一個群體,即能讓保守的中央之國,免去影響穩定之憂,又能幫助大明王朝擴張海外影響力的呢?
答案是有的,那就是“回zu”。
與後世部分人提到“回zu”二字,似乎略帶貶義不同的是。
在15世紀時,“回zu”二字,本身只是對特定X仰人群的一個泛指,原本並無貶義。
這個標簽,成為特定X仰人群的專有名詞,起自元朝時期。
在建立地跨歐亞的龐大帝國後,大量來自中亞西域的西北M族,被引入中央之國核心區,
以在軍事、經濟以及Z治三方面,協助蒙古人,管理數量龐大的金、宋遺民。
由此,也造就了大家熟悉的元朝式“種姓”制度,即將全國之民,依地緣屬性劃分為四等:
一等蒙古人;二等色目人;三等漢人;四等南人。
之所以說元朝式的“種姓”制度,所依據的是地緣屬性,而不是“M族”屬性,
是因為這種劃分方式,屬地原則非常明顯,並不能等同於後世的M族概念。
其中“漢人”的概念,主要包括,原來在金國統治下的北方各族,甚至朝鮮半島之民,也被劃入了“漢人”這一等級。
至於“南人”,則指向的是原南宋遺民了。
用後世的地域觀來看,這兩個等級之間的差異,更像是南方人、北方人的區別。
再深入解析的話,大家會發現,這種切割方式,其實跟蒙古人的征服順序有關。
簡單點說,越早歸服蒙古人的地區,等級越高。
這也使得像大理國這樣的西南之地,因被早於南宋被征服,其民也被劃入了,略高一級的“漢人”等級。
抵禦蒙古帝國入侵時間最久的南宋遺民,則無可避免的成為了最被壓製的對象。
掌握“征服順序”這條主線,就能夠明白,為什麽在元朝的四等人群劃分中,
來自中央之國核心區西北方向的“色目人”,等級僅次於蒙古人了。
富庶的農業區,一直對遊牧M族,有著強大的吸引力。
以蒙古高原的位置來說,中亞西域的綠洲農業區,即塔裡木盆地、河中地區,
以及長城以南的中央之國核心區,都是北亞草原遊牧民族的擴張方向。
正常情況下,基於經濟原因,入主中原會更有吸引力。
尤其蒙古人的發源之地,還是在蒙古高原的東部,與華北距離更近。
事實上,在成吉思汗在草原崛起之前,蒙古諸部也的確受金朝所轄製。
成吉思汗統一草原,建立“大蒙古國”後(公元1206年),很自然將征服金國,
作為了第一目標,並於立國後的第五個年頭,正式發動了針對金國的戰爭。
在此之前,為了更好的完成目標,蒙古人先發動了針對西夏的戰爭,
以期通過對西套平原、河西走廊的,佔領對金國形成兩面合圍的態勢。
只不過,頑強的黨項人並沒有讓蒙古人攻滅,使得蒙古人不得不在西夏,
表面接受“附蒙伐金”條件的情況下,發動了針對金國的戰爭。
從戰略上來看,蒙古人的策略並沒有錯。
比如:漢武大帝發動對匈奴的反攻時,也是先從西線著手,控制河西走廊——西套一線。
只是,西夏的激烈抵抗,延緩了金國覆滅的時間。
中亞方向,為了集中力量入主中原,成吉思汗曾試圖,與控制“河中”的花剌子模國,進行商業合作。
不過,結果想必大家通過之前的內容,已經知道了。
這一時段,也正是花剌子模強勢崛起之時,花剌子模人高調拒絕了蒙古人的示好。
這也使得蒙古人暫緩了對金戰爭,而提前進行了第一次西征,並拿下了天下南北的綠洲農業區。
應該這麽說,對於當時如日中天的蒙古人來說,拿下東亞或者中亞,都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先西征大獲成功,後攻滅金、夏之舉,卻讓“元朝”在屬性上,與之前入主中原的北方M族,有了很大的不同。
過往的歷史中,在文明層級上,較低的北方遊牧M族,在入主中原之後,
幾乎無可避免的會開始“漢化”,比如鮮卑,即采用適合東亞農耕文化的管理方式。
而生活中亞-西域的,綠洲農業區的“色目人”們,卻讓蒙古人有了不一樣的選擇。
那些熟悉農業生活,同時又帶有濃厚商業基因的“色目人”,成為了蒙古人最好的經濟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