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還沒有太白縣,後世的太白縣地處秦嶺西部,位於寶雞市東南,因秦嶺主峰太白山在境內而得名。
全縣橫跨黃河、長江兩大流域,北連秦川,南通巴蜀,為川陝之要衝,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表面上屬於岐山縣管理,但現在這片地區現在屬於五不管地帶,山匪強盜嘯聚,寨堡林立。
褒斜古棧道橫穿其境內一百二十公裡,咀頭鎮處在最中心,這處戰略要衝,自己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它拿下來,掌控在自己手中。
從鸚鴿到桃川裡至咀頭有一條官道,但現在已經破破爛爛了,年久失修,是這個時代大多數官道的真實寫照。
十二月底,霜凍之期到來,山野一片霜白,寒風呼嘯的大地上少有生物活動的跡象。
天宇中彤雲密布,凜冽的罡風,一陣陣掠過死寂的山野,破爛狹窄的官道上,看不見任何旅客,沒有車馬往來,顯得更為空茫,更為死寂。
已經是黃昏將臨,過往的旅客早就該未晚先投宿了。
沙壩驛是桃川裡的唯一落腳點,這是一處良好的宿站,南來的旅客都在沙壩驛投宿,因此這段大道,黃昏時光不會再有旅客行走了。
官道破敗的很明顯,車馬行人把路踏得成了暗黃色,與兩側被薄霜覆蓋的大地不一樣,天色一暗便成了一條黑色的巨蟒,南北首尾似乎直通向天盡頭。
雲沉風惡寒氣徹骨,路上出現了一個孤零零的挑擔步行旅客身影,以堅定沉實的腳程。
一步步向南而行,陳遠宏成了官道上唯一行走的生物。
他穿著一件及膝的老羊皮大襖,背著一個走長途的旅行用背囊,肩上挑著兩個大籮筐,腰間系著百寶囊和插著一把華麗的狹鋒單刀。
頭戴三片瓦楞風帽,放下掩耳僅露出雙目。
露在外面的一雙大眼睛,在暮色暗沉中,似乎有隱約的怪異光芒閃爍,像暗夜中的猛獸眼睛。
他藝高人膽大,所以敢天將黑還在趕路找宿處。
在這片五不管的山區趕夜路很危險。
這片山區亡命之徒日眾,聚結成小股強盜的所謂盜群出沒無常。
夜間正是亡命之徒們,流竄打劫的好時候,旅客碰上了,保證屍體深埋在荒郊野地之下,永遠從世間消失無蹤。
陳遠宏以沉穩的步伐,昂然向目的地進發,不理會天色,更不在乎天寒地凍的惡劣天氣。
他一雙手也暴露在徹骨寒風中,與其他戴皮手套的旅客不同,手大指長,膚色在寒風中依然紅潤。
前面出現小山的形影,滿山的凋林,枝頭上有由霜轉結成的霜凌,像滿山擠滿了張牙舞爪的妖怪。
間或有一叢叢松柏,比其它凋零了的喬木臃腫龐大,似乎枝椏不勝負荷,隨時都可能被霜雪壓垮折斷。
那是桃川裡北面的一片原始森林高地,後世的太白青峰峽森林公園,表示他已經遠出桃川裡三四十裡左右了,天色已經黑沉沉。
從路右的行道樹枝乾的空隙中,突然出現閃爍的燈光。
“唉!真該在沙壩驛投宿。”陳遠宏喃喃自語道。
他口中的水蒸氣化為一陣陣白霧湧出,“也許前面有有地兒睡覺,踏娘的,這鬼地方該不會是賣人肉包子的野店吧?”
其實陳遠宏並沒走過這條路,只是在途中打聽出有關這條路的概略情形而已,然後就認準一個方向,一直往前走而已。
到底走了多少路,
他並不清楚,反正早晚會到達目的地,何時到達他並不怎麽介意,走一步算一步。 他這種銅澆鐵骨的人,對宿處要求不苛,任何地方都可以落腳。
天寒地凍固然有點不便,但對不畏寒暑的他影響不大。
有客店投宿,當然是最好不過了,至少可以有熱騰騰的食物和暖洋洋的床。
不久,他失望了。
那盞燈不在官道旁,而是遠在路左一兩裡的山腳下。
官道岔出一條小徑,通向那座聊可算山的小山。
“湊活湊活吧,隨便找個地方睡一夜。”他喃喃自語,大踏步走入了小徑。
沒走多久,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古木森森的破廟。
遠看燈光似在百余余步,其實距大道一兩裡外。
那盞氣死風的圓燈籠光度明亮,看近實遠。
廟有三進殿堂,兩廂還有偏殿,規模不小,可惜無人照料,成了破敗的古廟。
居然在山門外懸了燈籠,令人起疑。
他站在陰森森破敗的山門外,留心察看附近的古樹林, 滿地枯枝,落葉已被霜雪所覆蓋,隱約可以看出有人走過的遺痕。
沒錯,廟內有人,那盞燈籠懸掛在背風的斷垣下,不住迎風搖晃,閃爍不定。
踏入山門,殿前的廣場雜樹叢生,枯草及肩,中間有被人踩踏的痕跡。
大殿的門都不在了,殿內有燈光,果然有人。
踏入幽暗的大殿,原來燈光是從偏殿透出的,不但有燈光,而且有人聲。
踏入半坍的偏殿,寒風徹骨,幸好沒有風灌入,因為有人用舊木板,把透風的窗戶坍牆釘死了。
一枝松明插在沒有神像的破神龕上,紅色的火焰吐出略嗆鼻的黑煙,照亮了上面多處蛛網重垂的梁柱,與下面到處有碎瓦破木板的積塵地面。
兩個面貌老醜獰惡,冷酷陰森,穿了臭味熏人破老羊皮襖的老人,分坐在沒有腳擺平在地的斑駁神案上,興高采烈下棋,不時相互嘲弄挖苦對方的棋藝差勁。
棋盤是一塊羊皮繪成的,可以折疊或卷起收藏。
棋子白的是用白瓷泥燒製的,黑白分明光亮勻稱,似是出於江南名窯。
“妙哉,又來了一個送死的!”那位留了花白山羊胡,滿臉橫肉猙獰醜惡的老人,抬起頭盯著他獰笑著說:“今天似乎闖入地獄的人不少呢!”
“嘿嘿!帶刀,年輕、驃悍、這是有意來闖地獄的。”
另一個三角臉,顴上無肉,三角眼冷電森森的老人接口:“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陰老哥,也許咱們收拾不了他呢!”
“笑話!”醜惡老人陰老哥推子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