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亦鋒眼前一片黑暗,隻覺得頭暈目眩,周圍的一切都看不分明。隱約中似乎是經過一幅幅畫像,又像是穿過某些場景,記憶中遺失的東西一下子冒了出來,胖子甚至想起第一次換牙的情況。
時間在這個神奇的地方似乎沒了作用,也不知道是一秒經歷了數萬副畫面,亦或者盯著一副場景經年,看著看著,看得頭疼欲裂。陳亦鋒以為還能想起的一件事便是不撒手,再也不能放下手裡的小人兒。
忽然,眼前一亮,劇烈的強光穿透進胖子的眼,晃得人好一陣惡心。等再反應過來隻時,陳亦鋒已經摔在了地上,周圍是一片沒什麽樹的林子。
說起林子其實也不恰當,這裡沒什麽植被覆蓋,不管是大樹還是灌木亦或草皮,都只能那麽一點。周圍甚至沒能見到太多土壤,目之所及全是石塊,高低起伏,連綿數裡,像是一大座石頭山脈。
比起陳亦鋒的遲鈍,零博士就雀躍了許多。隻給胖子留下一句別亂跑,敵人很強就不見了蹤影,連這裡就究竟是什麽地方都沒說。
此刻胖子失去了該有的判斷力,周圍太多的不協調他都察覺不到,只知道抱著懷裡的心兒發呆,癡癡地看著呼吸平穩下來的小女孩。
胖子在石頭上坐了好久,久到應該天黑卻依舊是白天,這才稍稍察覺出問題來。
抱著心兒站起身來,陳亦鋒抬頭打量起四周。這是一處高地,上下都有延伸,應該是屬於半山腰的位置。抬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石山,此處應是山脈地形。但也不知是怎麽了,偏偏極難看見樹木,即便有,也是石頭縫裡生出來的。
胖子至少還記得些文科知識,任何地形都會收到外力作用,風化、侵蝕、搬運,岩石暴露在地表必然會被外力分化成砂石,怎麽可能連片的山脈都沒有土?
胖子更加仔細觀察起四周來,這個地方很怪異,不光沒有土,連風都很少,天上沒有雲彩,甚至看不見太陽的位置,偏偏滿天都是光亮,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在照明。
往周圍看了好久,陳亦鋒才算是找到了這個地方的生物,一看之下,被嚇了個半死。這地方不是沒有泥土沒有風雲,而是這些東西都被強大生命體掌控著,胖子就看見了隻馬身豹首的怪物踏雲而行,從對面山上徐徐升空!
胖子不敢試探這裡怪物的戰鬥力,踏雲而行意味著什麽胖子不清楚,但禦虛折斷、心兒受傷,他再也沒有能力做任何的嘗試。
抱起心兒就死命往石山深處跑去,跑幾步便要停下來看看動靜。這裡似乎沒有人類的聚集地,什麽村落、城市都找不見蹤跡,就算有胖子也不敢貿然前去,逃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一處看著安全的石窟。
石窟是天然形成,一塊巨石向外突出了大半,下邊剛好是一棵大樹支撐,樹乾被石壁上方頂住,枝丫只能朝外延生長,裡頭倒是形成了個縱橫五步的空間來。
陳亦鋒很是小心,折了根長樹枝一點點往石窟裡摸進去。自己莫名其妙來到此處,本來帶著的行李都落在了環形通道,此刻除了心兒的小背包之外,胖子也就隨身那兩三樣東西。沒了照明設備,這能靠笨法子抹黑前行。
幸好石山上的怪物並不多,而這樣的昏暗之地也不是怪物棲身的首選,這一圈試探下來,非但沒有野獸、怪物藏身其中,胖子還找到了一處岩石裂隙,稍微鑿了兩下便是打把亮光透射進來,石窟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這個空間說大不大,
也就外邊出租房的單間大小,卻也足夠胖子照顧心兒用了。唯一的遺憾就是石窟顯得低矮,最高處不過兩米,真正低矮的地方甚至得彎下腰去。對心兒沒什麽影響,但胖子進去就顯得有些拘束。 脫下自己的羽絨服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心兒安置在上邊,拉上拉鏈蓋好,倒正是個合適的睡袋。陳亦鋒這才有功夫坐下來,一樣樣查看身邊還有的東西。
自己身上的東西不多,除了斷劍之外,就是藏在內衣口袋的晶石和助戰儀。晶石還算充裕,一口袋零零總總有上百點,助戰儀只剩下一件,還是胖子以防不測帶在身上的治療類助戰儀。
除了這兩樣有用之物外,剩下的就是門口撿的試劍石碎粒,本來還想出去賣個好價錢,如今裡身處何當都不知道更別說賣錢了。
歎了口氣,最重要的食物、水壺、火種、工具一樣都沒有,甚至連過夜的被褥,換洗的衣褲,找路的地圖指南針都沒帶在身邊。如今的處境,真的是無比糟糕了。
帶著些煩悶,又動手打開了心兒的小包裹。心兒背包很小,能裝的東西本來就不多,除了自己的兩套小衣服之外,也就是些零碎雜物。被毯、睡袋本來是胖子背著的,此刻也沒了蹤影,裡頭還能找見的除了衣服之外,就是一罐蜂蜜、一個小水壺和幾盒餅乾。
心兒的家當比胖子還要簡單,除了吃穿之外沒有任何多余,胖子也沒法期望能從五歲小丫頭包裡翻出工兵鏟來。
整理好本就不多的行李,胖子蹲下身來幫小女孩打理起額頭的劉海。心兒的衣服上有血汙,但胖子又不敢隨便動女孩的傷口,犬空囚的果子聽起來厲害,誰知道具體是不是這麽用的。絲毫不敢馬虎大意,只能讓心兒躺得暖和些。
說不好要在這裡呆上多久,雖然有水有餅乾,但肯定是不夠消耗的,安置好心兒胖子便走出石窟,往周圍探探情況。別的且不說,這水源是必須找到的,小小一壺可滿足不了受傷脫水的心兒。
這裡的氣溫不低,胖子穿著件毛衣便不再感到寒冷,周圍找了一大圈就不敢再走,怕遇上怪物是一點,不放心心兒一個人更是關鍵。
食物沒找到,不過水卻有線索,石壁門口的大樹不就是胖子的指路明燈麽。
胖子拿起先前摘下來的樹枝,找了邊上稍微破碎些的岩層鑿下去,樹枝太軟破不開石塊,卻能把小石塊撬開不少,往下戳真有星星點點的濕泥。
陳亦鋒的想法很簡單,此處是山地地形,降水必定會通過溪流聚集在地下水脈,既然門口長了樹,就說明地下水路徑此地。他只要挖開附近的地表岩層,只要打通最淺的潛水層即可。
況且雖然這裡都是岩石,但此處相對四周地勢較低,運氣好還能直接打通承壓層,這就能形成一個天然水泊,以後取水就方便上了不少。
只是想法很好,操作起來卻難得令人發指。打井從來是個技術活,動用勘探儀器之後,還得靠鑽頭往下打十數米,地下水深的甚至要四五十米,像陳亦鋒這樣拿手刨的一般啥也挖不出來。
忙活了大半天,空地上連個坑都沒出現,岩石的堅硬程度超乎了胖子的預料,即便一刻不停的砸著也沒敲下多少碎石來,反倒是自己出了一身臭汗。
沒辦法,胖子所有的知識都局限於書本,壓根就沒有自己動手試過。這找水書上說得不難,可真正做起來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氣喘籲籲回了山洞,此刻天還是一片光亮。
陳亦鋒沒有動心兒的餅乾,那是楊無諱之前留給她的小點心,心兒嘴巴閑不住,老喜歡放東西在裡頭,有些零食點心總比糖來得好。磨乾淨了根小樹枝,沾了一圈蜂蜜含在嘴裡,就著水便算是吃過了。小心看了看心兒背後的傷口,已經愈合沒留下印子,犬空囚保命的玩意兒確實靠譜,胖子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搬了兩塊岩石堵在石窟門口,躺在心兒邊上望著頭頂的光亮,陳亦鋒終於有時間思索起發生的變化來。
零博士顯然對這裡很熟悉,至少是事先就想要來的地方。他知道石像傀儡就是鑰匙,知道蛇珠是打開大門的關鍵,自己想弄清楚前因後果還是得等零博士回來。
血眼應該是盯上零博士和自己很久了,殺自己是為了報仇泄憤,零博士大概是出於任務,但滅掉靈葉洲又是為了什麽?喪鍾遠在中央星域,和十二道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誰會下令解決一個本就隱世的宗門?
范瑞大叔更加奇怪。老早就覺得酒鬼深不可測,只是沒曾想還是低估了他。他來的時機是不是太巧了些,似乎是看見零博士和自己要死了,迫不得已才出來阻止。加上實力高深、見識不凡,這一切擺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了。他為什麽要幫自己?難道只是為了醜醜?
陳亦鋒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似乎有隻大手掌控著冥冥中的一切,自己所有的作為都是徒勞,都在大手之中。孫猴子翻不過那五指山,胖子更加逃不脫,他總覺得裡邊還有什麽陰謀。
想著想著,胖子又想起了禦虛來。悲風跟了自己這麽久,明明能享樂人間,偏偏受盡苦難,醜醜、小咪啞、心兒都是悲風照顧著的,有什麽戰鬥也是她擋在前面,自己辦不到的事,統統只能交給悲風。胖子來不及說一句謝謝,禦虛就斷在了自己手裡,也不知道悲風會不會跟著出事。
器靈老頭說過,這是給自己的霹靂手段,要自己順應天道。天知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是不是老天爺覺得自己不配擁有,把禦虛從自己身邊給奪了去,也讓自己常常失去的感覺。
還好老天爺沒有把心兒也帶走。
想到心兒,胖子就不敢再往後想下去。閉上眼躺在岩石上,兩行眼淚不覺從眼眶中滑落。
確實不是知己好友,從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