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完彈的蘇軍轟炸機調轉方向返回機場，護航的拉7戰鬥機也緊隨其後離去。危險解除的信號傳來，德軍士兵紛紛鑽出掩體，來到了陣地上。

　　文悵然看著有如月球表面般的德軍陣地，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德軍剛才一個多小時的努力全白廢了，還搭進去更多的戰壕，而且還有幾個掩體被航彈的爆炸波及，直接坍塌了下去，現在一部分德軍士兵正在挖掘廢墟救人。

　　而包括應龍等人在內的其他士兵也沒有閑著，他們得到了最新命令――挖掘散兵坑。既然戰壕能用的不多了，那就挖散兵坑，也不用專門去挖，把航彈炸出來的彈坑休整一下就是現成的散兵坑。

　　雖然條件艱苦、情勢危急，但上級沒有下達撤退的命令，反而下令必須堅守這段防線。

　　文悵然不無惡意的懷疑所謂的上級就是空間，而且不光是德軍的上級，恐怕連蘇軍的上級也是空間，操縱雙方一個亡命進攻一個死戰不退。至於目的，誰知道呢！擁有令死人復活、空間傳送等強大能力的東西，生存的模式和追求的利益肯定都與人類不一樣，怎麽還能以正常的人類思維去推測其想法。如果強行按照人類的思維模式去度量空間這個東西，恐怕會和老農認為皇帝用金鋤頭鋤地一樣惹人發笑。

　　“不過，空間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將螻蟻一般的人類抓來擺弄……弱小的人類對於空間有什麽用處……”搖了搖頭，停下了這些不斷冒出的疑問，文悵然感覺自己很無聊。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自己的思維卻發散的這麽遠。看看旁邊正在鏟土的應龍，文悵然抓起自己的工兵鏟開始休整彈坑，這可是保命的東西，不能馬虎。

　　…………

　　就在德軍挖掘散兵坑的時候，蘇軍戰鬥機又一次出現了，德軍士兵在哨兵發出的防空警報下再次撤離。這一次的蘇軍戰機沒有進行轟炸，在陣地上空盤旋了幾圈後便離去。德軍士兵們在蘇軍戰機離去後，便出來繼續挖掘散兵坑。

　　這一幕，就宛如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在之後的時間裡，蘇軍戰機再一次出現，德軍士兵們例行的躲避，然後等蘇軍戰機走後再出來構築工事。但就在士兵們剛剛跳進散兵坑裡時，淒厲的防空警報忽然響起，只見八架拉7戰鬥機從陣地後方的小山後忽然躍出，直衝陣地飛來。

　　這一次，德軍士兵已經來不及全部進入掩體，八架拉7戰鬥機分成四個雙機編隊，使用機槍機炮將落在後面未進入掩體的德軍士兵犁了一遍。霎那間，機槍機炮在地上製造了一片泥柱組成的“森林”，林中布滿了血紅色的花朵，更有無數的殘肢斷臂夾雜其中。

　　僥幸沒有喪生沒有受傷的士兵則趁著蘇軍戰機調整方向，急忙衝進了掩體之中，甚至有些士兵還帶著傷勢不算嚴重的傷者一起逃跑，掩體中一片呼喊“醫護兵”的聲音，掩體外一片哀嚎。

　　…………

　　德軍士兵沒有再出去挖掘戰壕，任由蘇軍戰機每隔一段時間便“到訪”一次德軍陣地。

　　下午1點23分，終於有好消息傳來，十二輛自行高射炮前來支援這片陣地，傳令兵在各個掩體間奔跑傳達著消息，使得德軍的士氣提升了那麽一丟丟。文悵然聽到這個消息後，看了下時間。

　　下午1點35分，蘇軍戰機再次到訪這片陣地，結果被偽裝隱藏的自行高射炮伏擊成功，被擊落了三架後，剩下的蘇軍戰機被驅逐走。伏擊成功的自行高射炮則退入樹林隱蔽。

　　下午2點40分，觀察哨傳來消息，蘇軍步兵發起了進攻，德軍士兵隻能離開地下掩體，進入戰壕準備作戰。就在德軍士兵進入散兵坑後，天空中很快出現了蘇軍的伊爾-2強擊機機群，但不等伊爾-2強擊機發動攻擊，德軍的自行高射炮便立刻開火。這使得伊爾-2強擊機將主要攻擊放在了可以威脅它的自行高射炮上，雖然仍舊攻擊德軍步兵，但攻擊力度卻減弱了很多。

　　德軍自行高射炮和蘇軍的伊爾-2強擊機開始較量，而德軍士兵們則和進攻的蘇軍士兵展開對決。

　　之前的轟炸早已摧毀了德軍重新布置的單薄雷場，蘇軍士兵在T34坦克的掩護下迅速靠近德軍陣地。就在蘇軍的攻擊集群即將衝入德軍陣地時，隱蔽在樹林中的德軍坦克和突擊炮終於出擊，從蘇軍攻擊集群的側面發起攻擊。

　　在這個時間點，戰機和地面防空火力的戰鬥中，始終是數量眾多、機動性強的戰機佔據主動。伊爾-2強擊機此前想要摧毀對自己產生威脅的德軍自行高射炮，在RS-132型130毫米火箭彈和23毫米VYa-23機炮的遠距離攻擊下，德軍自行高射炮很快出現損失。德軍自行高射炮大多是四聯裝20毫米高射炮，對伊爾-2強擊機雖有威脅卻也有限，伊爾-2強擊機偶有中彈，卻無一墜毀。

　　在發現了德軍坦克和突擊炮後，伊爾-2強擊機便放棄了原先的對手，轉而對付坦克和突擊炮。德軍的自行高射炮噴吐著長長的火舌，極力攻擊著伊爾-2強擊機，試圖掩護己方的裝甲力量。

　　蘇軍的進攻集群已經攻入了德軍陣地，德軍士兵沒有了戰壕的保護和連通，貿然離開散兵坑就要面對蘇軍密集的火力，而待在散兵坑裡卻會被蘇軍挨個清理過來。

　　…………

　　蘇軍終於撤退了，這一次他們是步兵和坦克互相掩護著撤離的，而德軍已經無力追擊。

　　一個地下掩體被用作了醫護站，應龍和文悵然正在通往掩體的戰壕裡排隊。兩人身上都有些傷，應龍最嚴重的傷在臉上，文悵然最嚴重的傷在左肩膀上，這兩處傷勢是一枚落在散兵坑附近的手榴彈引起的。

　　雖然兩人立刻就發現了手榴彈並立刻躲避，但還是慢了一點，有一部分手榴彈的彈片沒被散兵坑的胸牆擋住。應龍的右臉被直接豁開一道幾厘米長的口，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牙齒，文悵然則是左肩膀被劃開一道口子。沒有傷到骨頭算是兩人運氣好。

　　至於被扔進散兵坑裡的手榴彈，倒是沒有對兩人造成太大傷害，因為在挖掘散兵坑時，兩人早就挖好了防手榴彈槽。

　　所謂防手榴彈槽，是在散兵坑的坑底一端挖掘具有一定深度的排水溝，排水溝的寬度以能容納戰鬥人員站立為限，這樣就有足夠的空間舒適地坐下，並能還能排除雨水。而在排水溝的底部，則挖掘一個管狀防手榴彈槽，其位置一般在踏跺之下成三十度角斜伸入地下。散兵坑的底部應成漏鬥狀向防手榴彈槽傾斜。這樣，當手榴彈被投入散兵坑時，戰鬥人員就可以在手榴彈未爆炸前，將手榴彈踢入防手榴彈槽，使手榴彈爆炸後產生的破片不至於殺傷散兵坑內的人員。

　　航彈形成的彈坑大致就是漏鬥形的，而且比一般的散兵坑還要大，兩人在休整彈坑的時候，更是仔細處理了彈坑底部，挖掘了好幾個防手榴彈槽。之前的戰鬥證明，兩人的決定是對的，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同時投進兩人所在散兵坑的手榴彈遠不止一枚。文悵然現在想起來還是後怕不已。

　　兩人的傷勢屬於輕傷，戰鬥結束後就用各自的急救包簡單處理了，現在則是登記後排隊等待縫合。尤其是應龍的傷勢，不縫合說話會漏氣，估計都聽不清他說什麽。

　　鼻間充滿了鮮血和生肉的味道，耳中則是綴泣、哭喊、慘叫的聲音，應龍和文悵然對這種淒慘的氛圍無動於衷。兩人趁著這段時間合作，一人出一隻手，清理檢查著兩人的武器彈藥，另一隻手則捂著各自的傷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隊伍一點點前進，終於輪到了兩人處理傷口。醫護人員檢查了下應龍的傷勢，就開始清理傷口，然後開始縫合，但沒有麻藥。傷員太多，有限的麻藥沒法用來處理輕傷。應龍拒絕了旁邊的士兵抓住他防止亂動的要求，他不喜歡別人和他這麽近距離的接觸。於是，應龍就那麽坐在那裡，任由醫護人員將其臉上的傷口縫合住，好像醫護人員縫得不是他的皮肉。

　　文悵然等人就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應龍，看著他坐在座位上挺直腰背，雙手放在膝蓋上，整個過程別說亂動了，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當應龍完成整個治療過程後，掩體裡都安靜了很多。

　　文悵然走到座位前，看著就站起來準備離開的應龍，他終於忍不住問道:“本，你難道不疼嗎?”

　　應龍奇怪的看著文悵然，嘴巴微微動了動，模糊的吐出一個詞:“疼。”

　　當文悵然不斷擦著眼角淚水走出掩體，和在那裡等他的應龍會合時，天色已經黑了，天空中不斷有照明彈升起。

　　“終於熬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