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節點，夜視裝備的使用才剛剛起步，因此到了晚上，蘇軍的製空權優勢會被嚴重削弱，德軍面臨的壓力也會小一些。德軍陣地上，除了安排在夜間值守的戰鬥部隊，僅剩的4輛突擊炮、6輛自行高射炮也都做好了偽裝隱蔽，隨時準備戰鬥。

　　應龍和文悵然被編入了新的排，原先的排從七個人戰損到四個人，冷面少尉也因重傷被送走醫治，剩下的應龍等四人隻好服從安排了。現在這個排也是七拚八湊起來的，同樣不滿員，只有十八人而已。

　　這一次的晚飯沒有了熱湯，只有麵包，甚至還有一些俄式麵包列巴，列巴上面還有一些非常可疑的液體乾涸後的紅褐色痕跡，很容易讓人猜想到他們的來源。啃著冷硬的麵包，喝著水壺裡的涼水，這就是眾人的晚飯了。

　　不等眾人吃完晚飯，“久違”的炮擊再次來臨，催促著大家狼吞虎咽的將剩下的麵包吃完，麵包混著泥沙可一點都不美味。

　　爆炸聲中，掩體中的所有人都只能枯燥的等待著。全排18個人，只有三個人各自點燃了一根煙，其他人則眼巴巴的等著輪到自己的時候抽一口。文悵然看到這些，立刻掏出自己剩下的半包香煙開始散煙，可惜人數太多無法做到人手一根。

　　一包煙忽然伸到文悵然眼前，轉頭看到應龍向自己點頭示意，文悵然便接過香煙，拆開包裝繼續散煙攀交情。一時間掩體內煙霧繚繞，眾人借助尼古丁緩解著自己的焦躁緊張。

　　晚上9點26分，文悵然看了下手表。炮擊終於還是結束了，眾人穿戴好自己的裝備，走出掩體進入陣地。應龍和文悵然跳入自己的散兵坑，踩著踏跺，將胳膊拄在地面上，把步槍架在胸牆上。

　　照明彈的光芒下，對面的蘇軍進攻集群隱約可見，他們逐漸接近德軍陣地，而德軍陣地上除了不斷的有照明彈升起，沒有其他動靜。

　　轟……

　　陣地側後方傳來巨大的炮聲，德軍僅剩的突擊炮開火了。三號突擊炮本就低矮，再加上德軍為它挖掘的掩體，更是增強了其隱蔽性和防禦能力。

　　對面的蘇軍坦克也發現了德軍陣地上的炮口焰，紛紛急停後瞄準開火。

　　一如往常，戰鬥在雙方的遠程火力間率先展開，先是坦克炮，再是迫擊炮、重機槍、輕機槍、步槍。

　　身處散兵坑，沒有長官來發布命令，應龍和文悵然熟練的打開步槍保險，調節步槍的標尺，給衝鋒槍換上新的彈鼓，將腰帶上的手榴彈調整到順手的位置。雖然才經歷了一天多的時間，兩人已經熟悉了戰鬥，現在只等待敵人的接近。

　　…………

　　戰鬥結束了，這一次蘇軍沒有衝入陣地便撤了回去，雖然這樣一來德軍士兵的傷亡相對較少，但步兵們也沒能向蘇軍坦克發起有效進攻，更不用說攻擊躲在坦克後面的蘇軍步兵了。

　　而德軍僅剩的4輛突擊炮則全部被擊毀，換來的只是6輛蘇軍坦克被擊毀，幾輛突擊炮的殘骸熊熊燃燒著，照亮了周圍的地面。德軍反坦克火力的缺失，使得蘇軍撤退的極為“舒適”，T34坦克紛紛倒擋撤退，還不斷向著德軍陣地開炮，而蘇軍士兵仍舊躲在坦克後方，同樣的安然無恙。

　　陣地裡的德軍士兵也在戰鬥結束後撤退回掩體，但包括應龍兩人所在排的一部分部隊，卻被命令進入陣地作為守夜部隊。

　　命令無法拒絕，文悵然無奈地猜測著，之所以今晚被留在陣地上，很可能是空間的安排，

因為兩人昨晚好好休息了一晚，避開了戰鬥，今天就需要補回來。而且在明天天亮前後的時間段，契約者的任務時間就結束了。文悵然可不相信空間有這麽好心，把契約者丟進煉獄般的戰場後，還會讓他們安靜的度過最後一晚，所以今晚必須提高警惕。　　“不過，作為值夜部隊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離得近些。”文悵然轉頭看了看陣地側後方的樹林。

　　裹著各自的厚毛毯，應龍和文悵然縮在散兵坑裡，散兵坑上面則蓋著野戰帳篷的布料，兩人不時從縫隙裡向外觀察。

　　陣地上靜悄悄的，只有照明彈發射的聲音不時響起。

　　戰鬥時還不覺得，但忽然安靜下來之後，一整天的戰鬥、勞動、精神緊繃造成的疲倦，就像潮水一樣襲來，文悵然縮在毯子裡，眼皮越來越重，他試著睜大眼睛，雙眼卻無法聚焦，然後眼皮漸漸的合上。眼睛閉上後，文悵然的頭也逐漸低下去，然後猛地一點頭，讓文悵然猛然驚醒。

　　醒來後的文悵然耷拉著眼皮轉頭看了看，什麽異常都沒有，只有應龍的眼睛被照明彈的光芒映得亮晶晶的。伸手揉了揉被折的有點疼的脖子，過不了幾秒後，文悵然的眼皮再次不受控制的合上，頭又開始慢慢的低下去，接著又是一點頭，將自己驚醒。半睡半醒間再轉頭看一下四周，然後眼皮又合上了，周而複始。

　　應龍看著文悵然在那裡犯困打瞌睡，尤其是那種半睡半醒間，用茫然、失焦的雙眼四處查看的樣子，讓他感覺有些好玩。看著文悵然不斷的重複這個過程，應龍的嘴角微微彎了彎。

　　轟……

　　炮彈的爆炸打破了夜晚的寧靜，文悵然噌的一聲站起來，手裡還抓著槍，眼睛卻還未完全睜開。愣了一下，文悵然才回過神，來到趴在胸牆上觀察的應龍身旁，向外看了看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迫擊炮。”應龍輕聲說著話，避免說話用力撕扯到自己臉上的傷口。

　　文悵然生怕自己睡得太死，錯過了有效信息，問道:“就一枚炮彈?”應龍點了點頭。

　　“看來是騷擾。”文悵然說著，撿起掉在地上的毯子疊好，看了下自己的手表，“是我忘了，你睡一會，兩小時後我叫你，輪流值班。”

　　應龍仔細看了看文悵然，見他精神恢復了，不再是那副瞌睡模樣，這才點了點頭，裹緊毛毯找了個舒服的角度躺下。

　　然而，僅僅過了十五分鍾，一陣槍聲忽然傳來，文悵然觀察到不遠處一個散兵坑被子彈掃過，泥土紛飛中，蓋在坑頂偽裝的帳篷布料被直接掀飛。僅僅造成了這一點傷害後，槍聲就消失了。

　　文悵然轉過頭，發現應龍躺在那裡正看著他，於是搖了搖頭道:“不是發起進攻，我沒有觀察到槍口焰，應該是重機槍從遠處掃射，對方不在我的視線范圍內，或者進行了偽裝隱蔽。”

　　這僅僅是個開始，之後蘇軍迫擊炮和重機槍的騷擾每隔十幾分鍾就來一次，陣地上不斷爆炸的炮彈和重機槍的掃射，讓待在散兵坑裡的士兵即便想入睡也會被驚醒。這兩種武器的射程遠，重量相對較輕，兩三個人就可以帶著武器彈藥移動，實在是用來遠距離騷擾的利器。

　　每次襲擊後，德軍士兵都會提高警惕，但身心俱疲的他們在十幾分鍾後很快又犯困了，但眼皮剛剛合上，蘇軍的騷擾就來了，將睡意一下驅走。陣地上的德軍士兵就是前哨，沒有人為他們警戒抵擋攻擊，在這種襲擾下他們根本無法入睡。

　　兩小時後，應龍替換了文悵然守夜，讓文悵然去休息，雖然無法入睡，但躺著也比站著舒服多了，能省點力氣就省點。

　　轟……

　　又是一枚迫擊炮炮彈爆炸，正在觀察陣地前方的應龍卻忽然轉身，手中的衝鋒槍指向了散兵坑的邊緣，同時腳下踢了一腳躺在那裡閉目養神的文悵然。得到提醒的文悵然迅速坐起，就看到應龍對著一個方向偏了偏頭。

　　很快，就連文悵然也聽到一陣冬靴踩踏地面的聲音傳來。腳步聲停在了散兵坑旁邊，一個聲音響起，“我是醫護兵漢斯，來給你們送東西。”

　　應龍眯著眼睛想了一下，他記得這個聲音，縫合傷口時要固定住自己防止亂動的那個人，於是他向著文悵然點了點頭。文悵然根本不記得這個聲音，也不知道自己所在部隊的醫護兵叫什麽，但應龍確認了應該就沒錯，這才應了一聲讓對方進來。

　　在得到文悵然的回應後，散兵坑上的帳篷布料被掀開，一個德軍士兵爬了進來，“夥計們，我給你們帶來了好東西，能讓你們保持精神的好東西。”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玻璃瓶，裡面是些小藥片。

　　醫護兵漢斯喋喋不休的說道:“這可是好東西，吃了它你就不會感到饑餓，不會感到疲憊，渾身充滿了力量，精神振奮、思維敏捷，簡直是在你的身體裡裝進去一台發動機……”

　　文悵然很快明白這是什麽了，德軍的《抗疲勞指南》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這是軍用興奮劑，這個時間點有不少國家的軍隊在用，而且看漢斯的模樣，恐怕他自己也服用了。

　　這東西少量服用時，效果自然和漢斯描述的一樣，可一旦用多了人也就廢了。至於服用的量多量少，每個成癮的人當初都以為自己能把握住。能夠腐蝕殘害一個人的身體與精神，後世把它列為毒並沒有任何的誇大。

　　看著漢斯倒出來四粒藥片，還拿著一個隨身酒壺晃了晃，文悵然看了下手表，現在是凌晨2點54分，離天亮還早，說不準什麽時候蘇軍就打過來了。可能會用得著，但不是現在。

　　文悵然看了眼應龍，見他沒有任何想吃的意思，便掏出自己的證件，撕了兩頁紙下來，文悵然將四個藥片分開包了起來，給了應龍一包兩個。又把自己水壺裡剩下的水倒進應龍的水壺裡，從漢斯的隨身酒壺裡倒了一點酒進去。

　　看到兩人沒有立即服用，漢斯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便爬出了這個散兵坑，還有其他人等著他去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