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立式貨架,金王炎如法炮製,先將貨架上的貨品取下,擱到門外水泥地上,接著將兩個立式貨架搬出。
最後搬出的是當作櫃台的那張舊桌子,以及幾把破舊竹椅。
鋪子裡已經空空蕩蕩。
“好了,開始清掃。”
金王炎拿起掃帚先將鋪子幾個角落的蜘蛛結網掃掉,然後再將整個地面掃得乾乾淨淨。
“這招牌……”他看向鋪子門楣之上沾滿灰塵和蛛網的“天地銀行”四字招牌,“也掃了吧!”
高度不夠,金王炎拉過舊桌子墊高,這樣就可以站在桌子上用掃帚清掃招牌了。
“招牌不掃!”老板陰仄仄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嚇得他心弦一顫。
“老、老板,為什麽?”金王炎看向四周,卻沒有看到老板。
“幻覺?”他再確認一遍,鬼影都沒見著一個。
“不為什麽,總之招牌不能動,”老板的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略帶威嚴,“下來!”
“呃,好吧!”金王炎跳下桌子,心想著或許生意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吧,就像某些老板忌諱有人坐在鋪子的門檻上,或者某些老板一天沒有進項之前絕不對外開支一樣。
“那就……”他看向立式貨架,“把貨架擦一擦?”
金王炎拿起那塊破了兩個大洞的洗臉巾往後邊小門走,誰知一進門就是一股寒氣迎面而來,讓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冷!
哈氣成冰,刺入骨髓!
時值九月,立秋早就過了,雖說“秋老虎”時不時還發下余威,但冷氣居然還開這麽足?
“老板的身子骨真是夠硬朗的……”金王炎用手撫了撫手臂上被凍起來的雞皮疙瘩,嘖嘖稱奇。
小門後邊是一個大房間,因為沒有開燈光線陰暗,所以金王炎的眼睛用了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金王炎猜測這個大房間應是貨倉,存放貨品及雜物之類,誰知裡邊空空蕩蕩,右手邊可見一個通往樓上的樓梯,緊裡邊可見一個小隔間,想必應是廁所。
他朝小隔間走去。
金王炎身後,一團黑煙突然從地板冒出,變成人形,面似厲鬼,從身後朝他猛撲過去。
就在厲鬼的爪子剛要觸碰金王炎肩頭一刹那。
“找死?!”樓上傳來老板怒喝。
那厲鬼動作一僵,心有不甘地朝樓上瞪了一眼,身形即刻散去。
這一切,金王炎茫然無知。
“怎麽了?老板!”聽到老板的喝止聲,他停下腳步。
“沒你的事……繼續乾你的活!”樓上傳來老板的聲音。
“呃,好!”
金王炎走到小隔間,拉開門,一股久無人用的霉塵味,果真是廁所。
他走進廁所,借著微弱光線,擰開盥洗池的水龍頭。
“噗呲!噗!”一股腥臭黑水像漿糊般從水龍頭噴薄而出。
“靠!”金王炎趕緊把攥著毛巾的手收回,“差點!”
他把水龍頭開關擰到最大,水流嘩嘩,腥臭黑水顏色逐漸轉淡,趁著等水變清的工夫,金王炎還很臭美地對著盥洗池上的一面鏡子將自己打理一番,雖然鏡子裡隻能看見一道黑呼呼的影子。
不一會,水龍頭的出水果然變清了。
金王炎將毛巾潤濕,稍微擰一擰,關水,重新出到店鋪外。
隻是,鏡子裡,金王炎先前看到的那道黑影仍舊在鏡中……
金王炎手腳麻利地把貨架、桌子、椅子擦得乾乾淨淨。
“咕咕……”肚子傳來一陣饑餓感。
一看表,已是中午時分,該吃午飯了。
他把午餐――三個冷饅頭、一瓶老乾媽、一大壺水一一拿出。
十分鍾不到,三個冷饅頭配上香辣老乾媽已全部下肚。
他咕咚咕咚又往肚裡灌了幾大口水,打了個長長的飽嗝,甩開膀子接著乾。
先把舊桌椅搬回原位,然後是兩個立式貨架,最後才是“臥式貨架”。
貨品還是按原先的位置擺放,隻不過被金王炎精心擦拭整理過,浮塵已去,顯得乾淨整齊多了。
隻是準備擺貨上“臥式貨架”時,他覺得那張灰黃色粗布尤為突兀。
其實那張粗布原先的顏色是黃色,隻不過長時間不清洗,各種塵埃汙漬沾染,導致粗布顏色從黃色變成現在的灰黃色而已。
金王炎想了想,決定給老板打個電話。
電話很快撥通。
“喂,老板。”金王炎道。
“嗯,說!”
“那臥式貨架上鋪的墊布太髒了,要不我帶回家洗洗?”金王炎問。
沉默數秒。
“呃……我家有洗衣機,全自動的,洗完了甩一甩,今晚陽台晾一晾,明早就幹了,”金王炎趕緊補充,“明早我就能把它帶回來鋪上。”
“行!”
電話掛斷。
“老板居然同意了!”金王炎甚至有點佩服自己的說服能力。
隻是,原先陳列在“臥式貨架”上的貨品,不知是不是要現在擺回去?
擺回去的話,明早鋪上黃色粗布的時候又得重新擺一遍,不擺回去的話,萬一一會有顧客光顧,像做生意的樣?
對了,自己在店裡都忙活了大半天了,顧客也沒見著一個。
一會真的有顧客?
有顧客?
沒有顧客盈門,店鋪怎麽掙錢?
不掙錢,老板怎麽維持?
老板維持不下去,自己這份工作能長久?
月薪一萬的工作啊,別幹了一個月,領了二千五就倒閉了,那就尷尬了。
想到這些,金王炎心情有些亂糟糟。
“算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金王炎最後決定還是把貨品先擺上,至於有沒有顧客上門光顧,不是自己能掌控的,讓老板自己頭痛去吧。
再說了,老板在魔都有一獨棟小樓,雖說位置偏僻了一點,而且“陵園路”一路過來都是殯儀館、陵園、公墓、亂葬崗,但這棟樓怎麽著也值個一兩億的,老板自然非富即貴,會缺那點錢給自己發工資?
想到這,他心頭寬松不少。
金王炎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將貨品一件件清潔,擺上“臥式貨架”,再拾掇一下邊邊角角,時針已指向四點。
“小子,可以走了!”樓上傳來老板的聲音。
“好嘞,老板!”金王炎應道,“我再最後收拾一下。”
“明天再說!”老板幾乎是命令的口吻。
“這……”金王炎心中又犯嘀咕,“見過讓員工拚命加班不給工資的黑心老板,卻還真沒見過攆著員工下班的老板,這世道……”
“好好好!馬上走!”金王炎放下手中的活兒,再一次確認門外沒有遺漏的貨品,然後將灰黃色粗布折好,將私人物品都收回挎包內,挎上,再站到小門對著樓上大聲說道,“老板,那我下班啦!”
“走!”
金王炎將粗布夾在腋下,出了店鋪,往公交車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