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工作的日子,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上班下班,吃飯睡覺,一晃的工夫,已是天寒地凍的初冬時節。
這天,外邊飄著牛毛細雨,天陰沉沉的,地濕漉漉的。
正在擦拭貨架的金王炎,突然發現一道黑影就站在自己身後。
“媽呀!”
他驚叫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
當金王炎看清那道黑影是老板之後,抱怨道,“老板,你真是的,下樓之前也不先打個招呼,嚇死我了。”
老板咧咧嘴。
“拿著。”老板伸出手,手中是一疊錢。
“什麽?”金王炎有點懵。
“不要?”老板假意縮回手。
“要!”
穿著厚厚羽絨服外加一件軍大衣禦寒的金王炎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將錢從老板手中“奪”了過來。
他突然記起今天剛好上班滿一個月,本以為工資會拖個一天兩天才發,誰知老板很痛快,一天都沒拖。
金王炎數了數,四十張一百的。
四十張?一百的?就是四千塊?
這……
金王炎又數了一遍,沒錯,是四十張。
不對啊,按之前的算法,這次應該隻發兩千塊才對。
老板發了四千給自己。
什麽意思?
或者,不是工資?
金王炎抬眼,老板早不見了蹤影。
他撥通電話。
“老板。”
“嗯。”
“你給我四千塊,什麽意思?”
“怎麽?少了?”
“不是!這四千塊幹嘛的?”
“你的工資,還有獎金。”
“呃……”
“不要?”
“不是!”
“那你還這麽多廢話!”
“……”
電話已斷。
金王炎簡直不敢相信,老板第一個月給自己發的薪水是四千,如果再加上被自己預支走的五百元,自己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個月收入是四千五百元。
“哇!”金王炎揣著錢,原地蹦了起來。
巨款!
人生第一筆完全由自己支配的巨款!
如果老板在面前,他一定會衝上前給老板一個大大的擁抱,感謝老板的慷慨。
“不行,我得給老板打電話,表示感謝。”
金王炎馬上撥通了電話。
“如果你打電話上來謝我,我告訴你不用了,”這一次,老板搶先開腔,“真有誠意的話,你每天在店門口點三炷香插上,再發自內心地說一聲‘謝謝老板’,我就心滿意足了。”
不等金王炎說話,老板已先行掛斷。
“這……”被老板道破心思的金王炎一陣語塞,“這還不簡單?!”
金王炎走到貨架前,拿起一扎回魂香,想想不對,放下,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零錢,找了五塊扔進鐵皮餅乾盒裡,然後才從貨架上拿起那扎回魂香,拆開包裝,抽出三支,又想了想,乾脆拿了一整扎。
沒有火。
金王炎又拿了五塊零錢扔進鐵皮餅乾盒,然後拿了一盒火柴、兩支明燭。
他把幾樣東西都搬到店門外,先把明燭插到店鋪門前的泥地上,然後用火柴把兩支明燭都點燃,再把一整扎回魂香香頭都伸到燭火上。
雨天潮濕,大約花了五六分鍾,燭火才將一整扎回魂香全部點著,煙熏火燎,濃煙滾滾。
金王炎手持一整扎已點燃的回魂香,轉身面對店鋪,
雙目微閉,將回魂香舉與額平,恭恭敬敬地朝店鋪深輯三下,誠心誠意說道。 “謝謝老板!”
就在金王炎深輯之時,門楣上“天地銀行”四字竟有豪光綻放,一閃而逝。
拜完,他開始將手中回魂香以三支為數,繞著小樓,三步為距,插上一圈。
清明節祭祀自家先人的時候,爸媽都是這麽做的,現在金王炎有樣學樣。
二樓,那些看似已消散於天地間的香火煙霧卻匯聚於此,一縷一縷被老板吸入口鼻,如吞雲吐霧,一q一動,豪光乍現。
老板雙手負後,仰頭閉目,神情享受地喃喃道:
“難怪就……就連十……十殿閻羅都……爭先恐後地造福護佑……佑一方百姓,廣結……結善緣,以讓一方……方百姓為自己建……建廟宇,塑金身……享受香火供奉,信……信徒祈福,原來這、這感覺,如此……爽……哎喲……爽啊……”
“那孩子在幹嘛?”一棵冠如華蓋的百年老榕樹梢之上,善財問龍女,“拜鬼?”
“哼哼,”龍女冷哼道,“所以說啊,凡夫俗子就是凡夫俗子,連自己拜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應是被那妖孽騙了吧?”善財問。
“嗯,那妖孽施點小恩小惠,那孩子就感激涕零得不行,再‘循循善誘’一番,就騙取了一方山水正統神o才能享受的香火供奉、禱告祈福了,真是‘惡莫大焉’。”龍女冷道。
“你說,假以時日,此妖孽會不會起淫祠,行越份之祭,繼續騙取此方百姓的果報福祉?”善財問。
“不排除這種可能!”龍女蹙眉道,“它若向善還好,它若向惡,各種疫病、天災會‘無中生有’地降臨此地,附近的百姓會跟著遭殃。”
“要不咱現在就過去將其打殺了罷?”善財問。
“咱倆?行嗎?”龍女斜視善財一眼。
“怎麽?不行?”善財有點底氣不足。
“咱倆行的話,師父還讓咱倆給那孩子送護符?還讓這妖孽活這麽久?”
“也對……”善財喃喃自語,“那接下來?”
“等!”
實際上,老板對自家員工工作的認可程度往往體現在薪資和獎金上, 而受到激勵的員工往往也會士氣大漲。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金王炎的工作勁頭更足了,隻是相比頭一個月,金王炎每天還多做一件事――燒香祈福。
數日後,開始在周圍幾座亂葬山崗布陣的茅山道士也瞧出了端倪。
“二師兄,那小哥在幹嘛?拜鬼?”那娃娃臉小道士問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道人。
“嗯!”中年道人說著,一邊按照羅盤的指示將一支兩寸不到的精巧道幡插在地上。
“這麽拜,對那妖孽有什麽用嗎?”小道士問。
“當然有用!不過短時間內看不出來,但時間長了是可以改變這一方山水氣運的。”中年道人回道。
“改變山水氣運?”小道士更不解。
中年道人直起身,“這種本應存在於地府幽冥的鬼王棲身陽間,悖逆三界秩序倫常,本身就是一個異數,自然被陽間的天地山水所排斥。”
“但倘若陽間有人出於某種目的,為它起淫祠、塑金身、施淫祀,信徒香火不斷,日夜禱告祈福,時間長了,就會逆轉本地風水氣數,變成鬼王控制下的‘人間煉獄’。”
“哼哼,”中年道人冷哼兩聲,“到那時,可真就是大事了!”
“多大?”
“天大!”
“那咱們幹嘛不去勸阻一下那小哥?讓他別拜了。”小道士問。
“……”
中年道士被這挺無厘頭的問題噎得無言以對,躑躅半晌,有些惱羞成怒道。
“小師弟,我說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