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眼看著,身前那人嘴上擒起一抹冷笑,高舉起的右手,就要再次狠狠地落下,驚恐地閉上了眼睛。便在此時,耳邊廂隻聽得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暴呵:“住手――”
隨著這聲暴呵,卻是有人拂開圍觀的人群,一路來到了自己的眼前。睜眼一瞧,他卻是愣了。
準確地來說,此時不止是,正要挨打的黑子愣了。就連一旁,嘶聲力竭嘶吼著的虎子,也是看傻了,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只因,這來得人,對他們而言,再是熟悉不過的――
那一身熟悉的衣衫,還是那樣襤褸;那一張熟悉的臉,依舊是如同從前一樣的,猥瑣和髒兮兮地辣人眼睛;那一頭讓人熟悉的,彷如結成了片的頭髮,依舊如著以前一般的凌亂和糾結,散發著令人不能接受的熟悉味道;就連那身形,也一如記憶中那般,讓人毫無違和地無一親切感。
發出這一聲暴呵之人,不是平日裡,以欺負他們為樂,同時,也是在今天,帶著他們一行人,來馬行街上的那一高一矮的兩個乞丐,還會是誰?!
對於短腿和高個兩人,如此氣勢如虹地出場方式,虎子等人並沒有如期的爆發出驚喜。有的,隻是那猶如,被一萬頭草泥馬,從身上踐踏而過的――複雜.
臥槽,原來這人渣也有不渣,啊,不,是脫胎換骨,秒變見義勇為,“五好青年”的這一刻啊!?
而,接下來兩人的表現,更讓虎子等人表示,不知自己是不是,該配以更為吃驚的表情――
只見,短腿和高個兩人在高調出場後,短腿便以一副正義凜然、慷慨就義地方式,隻身擋在了黑子身前,將那堪堪要落下的手臂,給硬生生架在了當場。雖然,這高度讓他覺得有些尷尬,不得不微微點起了腳,很有後世跳那啥舞時的架勢。
可,這又能如何?
這不但,並不妨礙他充當一名保護弱勢群體的大俠的風范。且,更是引來了,作為一名被保護者的黑子,由衷地感激和感歎:看來,往日裡那兩人渣是徹底變了啊!隻是,這畫風變得稍微有些突然,自己還需要用些時間來,慢慢消化。
與此同時,高個也已來到了,拎著虎子的花胳膊面前。
只見,他先是躬身非常有禮地,對著那花胳膊做了一輯,一杵手中那頗有威懾力,特別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猶如小兒手臂粗細的木杖。
而後,彬彬有禮卻又不失氣勢地,對著花胳膊,道:“這位兄長,想必是有什麽誤會。我們這幾人,因著躲災,不得已流落至汴京城。平日裡迫不得已,雖以乞食為生不假,但以前卻也都是清白之人。因此,我等絕對不會乾出,那些為人所不齒的偷雞摸狗之事。更何況,有偷了兄長錢財這一說。萬望兄長,能查實清楚,還我等一個清白才好!”
這一邊,虎子聽得連連點頭,真有一種遇到了知音的感覺。就連眼角,都有些濕潤了起來――
看來,以前是自己錯看了他們。雖說,他們以大欺小,行得樁樁件件都是混蛋行徑。自己還因此,頗為耿耿於懷。但,一旦到了這種關鍵時刻,這兩混蛋,還是挺靠譜的啊!
今日裡,不但帶他們來吃東西。現在,更是挺身而出,勇敢地與惡勢力抗爭,極力地維護於他。這麽看,似乎――都是平日裡自己是太過小氣了啊!
而,那一邊的花胳膊,顯然沒料到方才阻了自己的,會是兩個乞丐。
更沒料到,
這乞丐一出場,還自帶光環,給自己硬生生來了,讀書人的這一套。現下,這高個乞丐,對著自己又施禮,又如此這般地說著話,莫不是想跟自己玩,以德服人吧? 面對著,高個的不安排理出牌,花胳膊一時也是愣了,好半天也不見一點動靜。
別說這花胳膊一人給鬧懵了,就連周圍的圍觀者也呆了,有誰會想到,這出場的會是兩乞丐,還是依著這種文縐縐地的方式。
“笑話,你說沒偷就沒偷,但凡要是從你們這群臭要飯的身上,搜出那錢袋子,你又該當如何?”好不容易回過味來的花胳膊,手依舊死死地揪著虎子的衣襟不放。隻是,此刻那說話的對象,卻是換成了眼前,似一副“家長”派頭的,高個乞丐。
“若當真如此,但凡是這群小乞兒偷了兄長的,您說如何便如何,任由兄長處置便是!”高個的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自信滿滿。
“好,爽快,這可是你說得!”而,這一席話,顯然也說到了花胳膊的心坎裡。
“話是我說得不假。但,假若這錢袋子,並不是在這些個乞兒身上,兄長亦當如何?”
“若當真不在此,老子自認倒霉。不但如此,你們這些人,今兒的一應吃食花銷,都包在老子身上。就當老子,給這些個小崽子,陪個不是。但――”
那花胳膊話說到此處,卻又是眯起了眼。而,那微眯著的雙眼中,滿是蓄含著的狠戾凶光。
只見,他狠狠地一把提起將虎子,兜頭蓋臉地,就噴了虎子一臉的唾沫星子:“若是今日裡,老子的錢袋子,但凡從哪個小崽子身上搜出來――哼嗯,今日裡,老子非得跺下他一隻手不可,也好讓他漲漲記性――”
花胳膊這話一出口,身旁一同伴,十分應景地“嘩”的一下,抽出了一把長刀。嚇得周圍的眾人,不由地都倒吸一口涼氣,非常自覺地往後退了一大步:看來,這花胳膊絕不僅僅是口頭上說說,若是鬧得不好,今天非得在這陵越樓前見血不可!
這一邊,那花胳膊說動手就動手,不多時,便上上下下地將虎子拍了個遍。而,圍著黑子的這些個,同樣也沒歇著,對著黑子幾人便是一通亂搜。
“嘖,看來,這錢袋子還真不在你小子身上啊!”花胳膊嘟嘟囔囔地聲音,從頭頂傳來,虎子的心,這才全松了下來。方要吐出一口濁氣,耳邊廂,卻聽得一人興奮地大叫道:“老大,找到了,你的錢袋子,就藏在這小叫花的身上!”
伴著興奮地大叫聲,同時落入面如死灰的黑子耳內的,還有那一記極為清脆的巴掌聲。
“啪”的一聲,不僅讓黑子臉上火辣辣地疼痛,更讓已亂了方寸,兩股戰戰地他,驚恐地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這個錢袋是在他身上被搜出來的,這也將意味著,自己即將為此要失去一隻手。
可問題是:自己本就沒有偷竊,這東西卻又如何出現在自己身上的?
迎向虎子驚訝不解的眼神,黑子隻是一味驚恐地搖著頭,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偷!虎子,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給我住口,你個丟人現眼的混帳東西!你沒偷,難道,還是別人故意栽贓你不成?”黑子身旁的那短腿,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樣。說著話,抬腿對著毫無防備的黑子就是一腳。
“如今即是人贓並獲,我等就算有心,也是保不了你。就像方才兄長所說,該怎樣就怎樣吧!哎――”說著話,短腿已是痛心疾首地退到了一邊。
“我說什麽來著!哈哈哈哈,你這小賊,小小年紀就不學好。老子,今天就好好教教你怎麽做人――”
花胳膊狂笑著松開了虎子的衣襟,眼神一遞間,自己的同伴卻是會意地上前,眼看就要手起刀落,一旁的圍觀者,俱都恐懼地閉上了雙眼,就等著地上那小乞兒的慘叫聲起――
當折繼遠從好不容易拂開人群,終是晚了一步,伴著“啊!”的一聲慘叫,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卻已倒伏在了地上,背部猩紅一片。而,那男孩身下護著的,卻是另一個早已嚇傻在場的瘦小男孩。
“我信你――”折繼遠人方上得前去,耳聽得有那細微的話語聲,從男孩的口中含糊而出。
“虎子――”原本已嚇傻了的黑子,此刻,終是爆發出了撕心裂肺地痛哭聲――
而,不遠處悅來酒樓的二樓,周掌櫃正臨欄憑眺。見著陵越樓前,這副熱鬧地場面,不由長長地輸出了一口氣。嘴角處噙起一抹笑意,拍了拍身旁,還正猶自喘著粗氣的小廝,道:“乾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