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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門外，一片哀嚎。

　血，染紅了北門外的土地，甚至護城河裡，也有大片的水被染紅，又被流動的河水帶走。

　荊州軍軍中的戰鼓，忽然停下了。

　除了哀嚎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僅僅荊州軍的將士們愣住了，就是守城的豫州軍也同樣愣了許久。

　鮮血，弑殺的場面大家都見得多了，只要穿上這身軍裝，自己的命，早已經不屬於自己，而屬於軍隊，屬於這個時代。

　可是，如孫策這般用兵，卻是聞所未聞。

　荊州軍衝鋒的太順利，甚至妄想著，城上根本連弓箭都沒有，只需要一咬牙，便可以衝上去的襄城，第一場攻城戰，便折損了近千人。

　他們唯一留下的心眼，便是沒有一擁而上，分了兩批衝擊城頭，卻被孫策抓住了反擊的機會。

　金汁灌頂，原本金汁澆下，還達不到這麽明顯的效果，可惜，荊州軍衝鋒的太順利了，順利的他們居然忘記了豫州軍不可能坐以待斃。

　順利的他們居然聚集再一起，爭先恐後爬上雲梯，想要搶奪首功，破城者，官升一級，賞金百兩，這是何等的誘惑。

　金汁灌頂以後，大多數人被燙傷，他們四處亂竄，此時，生死已經各有天命，然而這時候，孫策的卻放下了羽箭。

　原本可以逃出來的士兵根本無法跑出羽箭的射程，不是被射穿腦袋當場死亡，便是射中胸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或者射中胳膊射中腿的，倒在地上，也難以逃回護城河外。

　北城門的范圍狹窄，本就不利於攻城，更不利於逃竄。

　攻打北門，不過是希望西門施加壓力的時候，南門造成的猛攻態勢徹底吸引走襄城守軍的注意力，而北門，最不起眼，最不容易攻下的一座城門反而成了最大的突破口。

　偏偏……

　一千人哀嚎著，

大部分已死，但仍舊有人活著，卻無法逃離魔爪。

　半個時辰過去，荊州兵仍舊沒有發動第二輪進攻。

　韓聰甚至已經帶著兵馬重新把每一個銅鼎裡灌滿了金汁，忍著惡臭，點燃火堆，第二爐金汁即將就位。

　看著城頭上一排排冒著熱氣的銅鼎，荊州兵竟有了一絲膽寒。

　孫策吩咐韓聰坐鎮城樓，孫策帶著五百騎，馳出了北城門，再城樓下肆意殺虐，所有奄奄一息的荊州殘兵，不論生死，統統補上一槍。

　那些哀嚎著，甚至想要爬回護城河對岸的，還沒爬出幾步遠，便被後面追趕來的騎兵用長槍活生生刺死。

　殺戮持續了近半個時辰，荊州兵仍舊沒有發動進攻。

　孫策再城門前揚起長槍，“哈哈哈哈”大笑著，直到他身影隱沒在城中，城門轟隆隆關閉，戰場上，仍舊鴉雀無聲。

　荊州軍的內心是恐懼的。

　襄城裡住著的，不是敵軍，而是魔鬼。

　文聘穿著一身銀甲，親自督陣，而此時，文聘驚愕了，如此殺戮，連傷兵也不放過，文聘心中又恨又惱，卻又無可奈何。

　文聘扭頭看向山包上的蒯良，蒯良此刻背著手，面色陰沉的望著襄城，並沒有再下達攻城的命令。

　荊州軍在北路還有近四千的人馬，攻城，只要一息尚存，必須攻城！

　可惜，文聘主宰不了戰爭，他只能默默等待著。

　山包上的蒯良嘴裡念叨著:“罪過……”

　似乎，他已經忘了，大戰開啟之前，他曾經要用五百多個平民的性命來換取豫州軍的恐慌與憤怒。

　他甚至忘記了，昨夜，他的一條計策，黃祖的一道命令，讓襄城附近的女人遭受了噩夢般的虐待，//ling//辱，這一聲罪過，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蒯良慢慢眯起了眼睛，目光中迸射一道殺機:“此子不死，我荊州，永無寧日！”

　“傳令文聘，督兵兩千，弓弩壓陣，全力攻城，最先踏上城樓者，賞金千鎰，官升三級！”蒯良咬著牙，憤怒著下令。

　“咚咚咚”荊州軍中，戰鼓又一次敲響了。

　蒯良的一道命令，後軍開始向前擁擠，準備大規模攻城。

　可惜，蒯良憤怒之余，卻忽略了襄城北門易守難攻的優勢，他如此急著踏破城門，反而會損失更加慘重。

　而文聘，眼中滿是憤恨。

　可荊州軍士兵的眼中，除了憤恨，更多的，是恐懼。

　文聘一揮手:“殺！”

　前排的士兵扛著圓盾，鼓著勇氣再一次衝了上去。

　隨後，是弓弩兵緊隨其後，而後才是更多的士兵扛著雲梯，向城下衝去。

　撞錘已經準備了三架，只等殺出一條口子，他們便一擁而上，踏破此城。

　孫策剛剛登上城樓，對面便敲響了戰鼓。

　還沒等孫策喘息均勻，荊州兵已經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韓聰擼了擼袖子:“ma的，來吧，讓韓爺爺陪你們好好玩玩。”

　孫策懶著搭理韓聰，立刻吩咐:“弩床準備。”

　弩床上已經裝好了弩箭。

　扛著圓盾的荊州士兵已經衝過了木板，距離襄城有二百步遠，剛剛進入弩床的射程，但是孫策沒有理會。

　直到弓弩兵進入射程以後，孫策冷笑一聲:“放弩箭！”

　“唰唰唰”十幾架弩床同時發射。

　而後，安裝弩箭，繼續發射。

　幾輪弩箭射過去，荊州兵後隊的衝勢弱了。

　但是城下，荊州軍扛著圓盾，踏著屍體，再次形成了防禦攻勢。

　孫策來到城頭，大笑著:“來吧，我這裡金汁多的是，夠你們好好品嘗一番了。”

　荊州軍中明顯起了一陣騷動。

　這時候，弓弩兵已經進入了城樓上弓兵的射程，孫策一揮手:“射箭！”

　“嗖嗖嗖”羽箭飛馳，城樓下一片慘叫。

　但很快，荊州軍的弓弩兵奔入盾兵的防禦陣型裡後，立刻反擊城頭，城頭上好幾人中箭倒地，有的哀嚎，有的直接沒了動靜。

　孫策大喝:“盾兵，快，掩護！”

　雙方弓箭互射了半個多時辰，千余支箭耗盡。

　城頭上，已經沒有多余的箭鏃了。

　孫策大喝:“弓兵後撤！”

　隨後，盾兵依舊堅守在城垛旁，但是大部分士兵已經抽出漢刀，來到了盾兵身後，只等火拚了。

　千余名青壯和民夫躲在後面，這會也被驅趕到城垛旁，準備投放滾木雷石。

　終於，“轟隆隆”聲響起，一架架雲梯落上城頭。

　一處牆垛旁的守軍立刻拿起長竿，想要支開雲梯，卻被城樓下的弩箭無情的射殺，慘叫一聲從城樓上墜了下去。

　孫策眯起眼，想不到，對方還有如此高的士氣。

　當真了得！

　然而，孫策根本不理會。

　大概過去一盞茶時間，陸續有荊州兵爬了上來，孫策大喝:“殺！”

　自己親自提著漢刀，一刀劈死一人，血戰在城頭。

　民夫，青壯不斷捧起滾木雷石，順著牆垛的空隙向下扔。

　每扔一次，都會有一片慘叫聲響起。

　這東西殺傷力很大，但是數量畢竟有限，但這些民夫青壯仍舊不珍惜的扔著，如果讓敵人爬上來，節省再多，也沒意義了。

　殺戮持續了兩個多時辰，天色漸黑。

　荊州軍始終沒能踏上城頭。

　而守軍，此時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死傷了很多人。

　軍醫再城頭上奔波勞碌，一些中箭的需要及時處理傷口，一些受了刀傷的，簡單抹上金瘡藥，包扎傷口，他們小息一會，會繼續衝上去廝殺。

　還有一些傷勢較重的，被抬著送去城裡。

　終於，再廝殺到難舍難分的時候，孫策一聲大喝:“倒金汁！”

　“轟隆隆”銅鼎被放下。

　城下，一片慘叫。

　而後，是荊州軍胡亂奔跑的嚎叫聲。

　敵軍攻城的節奏忽然緩了。

　孫策與韓聰親自帶著人向前廝殺，把衝上城頭的那些人統統殺死，一個不留。

　又持續了近半個時辰，天色徹底大黑，雙方都引燃火把的時候，隨著一陣“鐺鐺鐺”的鑼聲，能活動的荊州兵隨著大部隊匆匆撤去了。

　戰場上，依舊是一片哀嚎聲不絕於耳。

　但是荊州兵，總算是撤去了。

　孫策看了看已經逃遠的荊州兵，長呼口氣。

　算算時日，這算是留守襄城的第二日了，明天是第三日，只要熬住十日，局勢必然逆轉。

　孫策瞥一眼韓聰，吩咐一聲:“處理一下城頭，把敵軍屍首扔出去，另外，帶著百十人去城外，凡是喘氣的，統統殺掉，一個不留。”

　“全殺了?是不是太絕情了?”韓聰犯難。

　孫策冷笑:“留著他們，只能浪費糧食，我們已經沒有那麽多口糧養這些傷兵了，而且，我們的金瘡藥都是隨身攜帶的，沒有補給，藥物用在他們身上，我們的人怎辦?”

　韓聰想了想，點頭應道:“曉得了。”

　孫策扔下韓聰再北城樓指揮， 自己急匆匆向東城樓趕去。

　東城樓有宋謙和郭嘉坐鎮，孫策一點也不擔心，但是孫策隻給他們留下千余人，萬一出什麽事，襄城也可能陷入險境。

　孫策必須親自去看看的好。

　走了很久，來到東城頭，遠遠的可以看到郭嘉捂著胳膊，背靠著城牆坐著。

　宋謙正在指揮收拾戰場。

　孫策匆匆趕過去，直接來到郭嘉面前:“郭兄，你這是怎麽了?”

　“不小心被砍了一個刀，沒事的……”郭嘉苦笑著回道。

　“砍了一刀還說沒事?”孫策關心的拉起郭嘉:“走，我親自給你包扎。”

　孫策又吩咐親隨:“告訴宋謙，不留活口，斬馘記功。”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