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宋獻策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新科的解元，竟然一邊考著大明的科舉，一邊在想著怎麽改天換地?

　　“是我。”李洛微笑著點點頭。

　　“李解元可還是大明的解元啊?”

　　“不錯！但我也是一個人！一名熱愛著這片土地，熱愛著這個世界的人。那些流離失所，饑寒交迫的窮苦百姓，我都看到了。那些被建奴蹂躪的百姓我也都看見了。宋先生，我想問問你，如果有一天，天下重歸太平，你有沒有辦法，讓今天的這一幕，在未來不會重演?”

　　宋獻策一愣，道:“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這是不可能改變的。”

　　“不見得！”李洛站起身來，走了兩步道:“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來自《左傳》，說的是商湯和周武王感歎，我們的國家興起，以前毫無預兆，一下子就強大了。夏桀和商紂也在感慨，我們的國家滅亡，以前也毫無征兆，一下子就滅亡了啊！是這個意思吧?”

　　“不錯。”宋獻策點頭稱是，他不明白，一名解元知道這個不是很正常的嗎?為什麽還要解釋一遍。

　　“可是他們的興亡真的沒有預兆嗎?恐怕不是吧?”

　　“還請李解元賜教。”

　　“夏桀時，內政不修，卻造傾宮，築瑤台，搜羅天下美女，寵幸妹喜。商紂時，也是造摘星樓，酒池肉林，寵愛妲己。這難道不是亡國的征兆嗎?而商湯，周文王、武王，則是愛惜百姓，鼓勵生產，不適華美。這難道不是興盛的征兆嗎?歷朝歷代有那裡不如此！”

　　“不錯，開國之時，君臣人等都是克公克儉，而亡國之時，都是奢靡無度。”

　　“那麽為什麽克公克儉國家則興盛?奢靡無度國家就滅亡呢?”李洛問道。

　　“克公克儉，則百姓疾苦可直接上達天聽，朝廷適時安撫百姓。而奢靡無度，百姓疾苦朝廷不知啊。”

　　“錯！”李洛當即打斷，道:“宋先生雖然感受百姓疾苦，卻沒有看到改變的方法。還是寄希望於上位者的仁慈。”

　　宋獻策顯得有些茫然失措，道:“不希求有明君，還能求老百姓改變天下不成?”

　　“正是求老百姓改變天下！”

　　“李解元這就是開玩笑了吧?”宋獻策一臉的譏笑之意明顯。“老百姓都是愚民，又懂得了什麽?”

　　“我問宋先生，我們吃的糧食，穿的衣服，是不是老百姓種出來的?織出來的?”

　　“這是自然。”

　　“那為什麽他們自己卻吃不上糧食?穿不上衣服呢?為什麽上位者不種地，不織布卻可以錦衣玉食呢?”

　　“因為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而百姓是被治者。”

　　“不對！”

　　“又不對?”宋獻策實在是不知道李洛要說什麽了。

　　“如今全天下百姓四千余萬，而士大夫能有四十萬嗎?”

　　“肯定沒有，能有四萬就很多了。”

　　“是啊。四千萬人吃不上飯，讓那四萬人吃好又有什麽道理！這百姓不造反又等什麽！”

　　宋獻策默默不言。

　　“我要打破這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定律，就是要改變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讓種地的、織布的那四千萬人去治理天下。試問，他們還會造反嗎?”

　　“這……可是他們又怎麽會治理天下呢?”

　　“從各村中，找出他們需要解決的問題，反應到縣裡，縣裡給予解決。解決不了的，反映到府裡。府裡解決不了的，

反映到省裡。各級政府不在對上負責，而是對下負責。全國的百姓選派代表，找出他們需要解決的問題，到朝廷討論，並且形成長期機制。這樣百姓還會造反嗎?還會有流離失所嗎?”　　宋獻策突然眼睛冒光:“好！好辦法！”不過隨即眼神又黯淡下來。“辦法雖好，卻無法實行。各省、府、州、縣的官員是不可能同意的。”

　　“所以，我要考科舉，自己當官。然後一個縣一個縣的去搞！”

　　“如果遇到反抗呢?”宋獻策問。

　　“鎮壓！”李洛斬釘截鐵的說道:“革命不是過家家，軟弱解決不了問題。”

　　“皇上能讓你去殺士大夫?”宋獻策笑著說。

　　“天下都是那四千萬百姓做主了，皇上說的話還有用嗎?”

　　“這……這是要搞虛君?”

　　李洛含笑不語。

　　“那天下誰來說了算?首輔嗎?”

　　“人民代表大會！就是我剛才說的，全國百姓選派的代表。”

　　“這些代表難道就不會成為新的士大夫?”

　　“不會！因為他們是由那些種田的、織布的老百姓，一人一票選出來的， 必須代表老百姓的利益。他們不為老百姓說話，老百姓就可以把票投給別人。”

　　“這……”宋獻策徹底懵逼！

　　“我管這個叫民主，我也會為了這個民主，去努力。先生是否可以幫我?”李洛誠懇地問。

　　宋獻策沉默了許久，眼睛一直在眼眶裡亂轉，身子也是不斷的在雅間裡來回踱步。李洛也不著急，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撲通”！宋獻策雙膝跪倒，以頭搶地:“主公！末學宋康年見過主公！”

　　“快快請起！”李洛趕緊伸手扶起宋獻策。

　　“宋先生，這宋康年是您的名字嗎?”

　　“是。末學宋康年，因為自詡有些小聰明，自號獻策。”

　　“原來如此！今日得遇先生，真是李某大幸啊！”

　　“能遇主公，才是我宋康年之大幸啊！”

　　說完二人挽手大笑。

　　宋獻策走在大街上，心情無比的好。多年來他行走江湖，以算卦先生的身份，遊戲人間。就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名能夠救民於水火的英雄。沒想到今日，在路上白撿了一個。而且真如李洛所說，恐怕自己尋找到的就不僅僅是救天下一時的英雄，而是救萬世的英雄了。

　　李洛也是走路輕飄飄的，一邊走一邊心裡嘀咕:“李自成啊李自成，算我對不起你了！我把你的軍師都給挖走了，我看你未來怎麽打下北京！”

　　袁小方剛才也是一直作陪，把剛才二人的對話聽了一個全，現在心裡也是無比激動。

　　突然問道:“公子，向您剛才所說，我算人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