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撕天劍芒遙遙劈來,綻放璀璨光芒。
“嘭!”
中堂被劍芒撕裂出的溝壑煙塵四散,濃煙滾滾,嗆人鼻目。
霎時間。
又見銀輝升騰,爆鳴轟響。
濃煙散盡跋鋒寒刀劍橫空交叉格擋,嘴角溢血,身子如同石雕般挺立,毫不動搖,眼中爆發出驚人神采。
跋鋒寒能與號稱黃山逸民的歐陽希夷對決不落下風,足可見得他的厲害不凡。
而且歐陽希夷雖說是成名四十多年的高手,與玄門第一高手寧道奇同輩,但畢竟年事已高。
跋鋒寒青年血氣旺盛,久戰之下歐陽希夷勢必不能持久堅持,就連歐陽希夷都不能勝過此人,在座七百余人誰有敢斷定勝過跋鋒寒。
現今跋鋒寒卻被遙遙劈來的一道劍芒重傷,嘴角溢血,可謂震驚眾人,場上陷入一片難言的死寂。
眾人順著跋鋒寒的目光看向側位一旁獨飲白衣青年,見其如此青年又如此英俊,心頭就更加不是滋味。
只有有人好奇白衣青年手中並無佩劍,身上也只是配著一把古樸的長刀而已,哪裡揮出的劍芒?
寇仲,徐子陵閃到一旁人多的地方,寇仲道:“這要命師父只是一指劍芒就將這個拖把給重傷,好像比之前更厲害了些。”
徐子陵幽聲道:“我們都有如此大的進步,你怎麽就知道這個要命師父還是停滯不前?”
“說的也是。”
“閣下秦川?”
跋鋒寒雖略帶疑問,但口氣卻異常篤定。
南方能以一劍指將他重傷的不多,只能是大宗師級別的高手,他立志挑戰中原高手,自然對中原高手情況了如指掌。
哪家大宗師高手能如面前之人這般年輕?根本沒有,唯有近來傳聞與寧道奇不勝不敗的秦川是弱冠之年。
但這樣又如何?跋鋒寒身形昂然挺立,仿佛清風拂山崗,巋然不動,雙目精光暴漲,充斥著熾烈到燃燒的戰意。他心中雖燃燒熊熊戰意,但卻沒有動,像是一頭饑腸轆轆的惡狼般靜靜的盯著獵物,勢要找出他漏洞缺陷。
不過隨著跋鋒寒將陳銳的身份道出,卻在廳內引發不小了的異動,尤其是此間主人王通與王世充。
前者有些震驚,但旋即也就釋然,後者則像是看著一份滔天軍功一般,不過臉色毫不顯露異樣,比王通都要隱藏的好,可是心臟的劇烈跳動卻被修煉長生訣的陳銳察覺。
“眼力不錯,難怪能夠活到這麽久!而且在我的氣勢威壓之下,還能保持如此強大的鬥志,這樣我就更要殺你了。”
跋鋒寒在大唐中受到的可是受到的待遇不比主角雙龍差多少,加之其熱衷於挑戰高手,成長速度奇快,到最後更是成為畢玄一樣的大宗師高手,可終為胡人,陳銳沒打算放過他。
跋鋒寒不以為意,朗聲笑道:“彼此彼此,若能殺了你這種大軍閥,我的武道更能進步飛快。”
陳銳霍然起身,若夢若幻,像是虛影一般,靜若止水的面容,猶如寒潭深不可測的雙眸,一切都顯得淡然隨意,冷漠無情。
“你潛力無限,未來可期,且鬥志昂揚,戰天鬥地,站在武者的角度我很欣賞你,但你出身突厥,我卻是不能放過你!”
跋鋒寒默然無語,如狼潛牙伏爪,蓄勢而動。
可是百步前的陳銳時而如同鏡花水月,他看不透,看不清楚,像是夢幻一般,時而又如深淵,不可見底,攝魂奪魄。
總之一句話,感知到陳銳細微動作都令他覺得無可挑剔,完美無缺,他找不到任何漏洞。
世間沒有完美無缺的人,若是有,只是兩者不再一個層次和境界。
現在跋鋒寒深知這個道理,來到中土從未有人給過他這種感覺,但在突厥卻有唯一的一次,而那是面對畢玄的時候。
這種感覺並沒有讓他退縮,反而使他熱血沸騰,戰意飆升。
陳銳奇異地看了眼跋鋒寒,憑借強烈戰意破他的氣勢威壓,跋鋒寒可謂第一人,“不用再等下去了,再等你只會死得更快。”
“且看你手持刀劍,看樣子走的也是刀劍雙絕的路子,剛才我用一指劍,現在我再贈你一刀!”
刀是幽州刀,東溟派精工所製,皮鞘古樸,刀身輕狹而長,冷泛幽光,陳銳緩緩輕柔地將掛在腰際的長刀解開,拄在餐台上。
兩人話已說盡,再無可說!
跋鋒寒雙目精光畢露,斬玄刀劍陡然齊聲而鳴。
“錚!”
刀劍齊發,迅若雷霆,氣勢磅礴所向,蓋壓全場。
猝然。
就在此時。
一縷悠長蕭音傳來,令漫空生機勃勃,瞬息間又恍若狂風暴雨,激昂澎湃,令整個世界再次沸騰起來。
如此仙音道曲,也唯有當世蕭藝大家石青璿能吹出。
可令人奇怪的是石青璿卻是在助力跋鋒寒。
跋鋒寒按下疑惑,刀劍狂飆,出手風馳電掣,劍光點點化作萬點寒星,漫空飄散,刀法也在蕭音中更加霸道絕倫,生出千軍萬馬奔騰的雄渾大勢。
“砰!”
平地一聲巨震,跋鋒寒身後煙塵四起,長嘯一聲,身形電射般朝陳銳殺去。
重踏連連,巨震爆鳴,如同要將整座房屋踏碎一般。
“死!”
跋鋒寒一聲怒喝,長發飄空亂舞,猶如神魔降世。
劍光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流光,橫空一斬,刀法狂霸絕倫,攜千軍萬馬奔雷大勢,破空一劈。
刀劍猝然相擊,仿若雷鼓與電錘碰撞,形成無法形容的天羅地網攻殺,像是蒼穹下飛泄的刀劍銀河,當空一道璀璨幕光劈向陳銳。
跋鋒寒的刀劍之勢在蕭音催動之下,愈發盛烈彪悍,已令所有人為之色變驚駭!
捫心自問,在場中誰能可擋?
“石青璿給我記住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話音落下。
驟聽得刀吟作龍吟,咆哮四野。
唰!
清如冷泉的刀光乍現,虛室一白,旋即卻見一白皙手腕一翻,悍然出手,刀光斬空而下,便見璀璨幕光霎時一分為二。
“嘭!”
血霧飄散,隨之一分為二還有跋鋒寒的身體。
所有人看著地上的流血的殘肢,再摸摸臉上溫熱的血,看向那位將長刀收鞘的淡然青年,皆毛骨悚然,噤若寒蟬,未發一聲。
一刀之威,竟彪悍如斯!
再聯想這位軍閥的戰績,無不渾身戰栗,皆十分默契的退後數步。
王世充此時連眼睛也不敢抬一下,心中想帶兵抓拿的心思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唯恐被這位凶人注意到,只希望能逃過一劫。
眾人神態皆在陳銳感知之下,當下他鏗鏘道:“胡人亂我中原者,吾必誅之,跋鋒寒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替我傳出消息去,鐵勒飛鷹曲傲若還是藏頭露尾,他兒子任少名這顆腦袋我要定了。”
雷音滾滾傳遍七百余人的大廳,直令每人耳鼓欲聾,心神震懾。
眾人還來不及消化跋鋒寒一刀身死的結果,當下又被陳銳給震驚到了。
鐵勒飛鷹曲傲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宗師,與武尊畢玄一戰惜敗,實力絕對不俗,他兒子任少名同樣不凡,曾在天刀宋缺手下逃生,還是鐵騎會幫主,擁有近千精銳騎兵,連宗師高手也不敢輕易招惹。
陳銳沒有理會場上眾人的表情,目視深空,向黑夜的一角朗朗發問。
“石青璿,你該怎麽給我賠罪?”
只是四周死寂,毫無任何異響聲動。
王通站出身來,輕咳一聲,道:“秦總管勿怪,石大家性子冷淡,從未與人情面,剛才蕭音或是誤會。”
他兩鬢灰白,但自有幾分儒雅氣度,為石青璿開解不會令人心生厭煩。
陳銳沒有得到回復,凝視:“王通?”
“正是在下!”
“可有去北方治學的念頭?”
王通聽出陳銳的招攬之意,不由一愣,默然不語。
陳銳也不強求,此人雞肋而已,輕笑道:“無妨,隨口一提。”
王通如釋重負。
“石青璿若你還不給我吹簫賠罪?那我就把你給剝光嘍!”
這種匪氣凜然的話,令在座這些豪門權貴面面相覷,他們還是頭一回聽,而且還是從面前這位豐神如玉的梟雄嘴中講出來。
這種反差....
或許若不是顧忌陳銳權勢和武功,少不得有些青年俊彥出來和他理論理論。
怎能這麽說他們心中的才情與容貌絕世的石大家?
寇仲躲在暗處人多的一角,目露精光,小聲道:“陵少,看來我們來晚了,我們怎麽和這要命的師父爭,那還不得撕了我們?”
徐子陵一臉嫌棄:“仲少,你想要女人可別牽扯我頭上。”
寇仲嬉笑道:“這要命師父的風格我喜歡,話糙理不糙,大家閨秀憑什麽都是那些豪門權貴的?”
“那句話叫什麽來著?”寇仲撓撓頭。
“大丈夫當如是也!”徐子陵幽聲道。
“對對對...要命師父還真威風。”
徐子陵默不作聲。
王通聽著面前這位大軍閥的匪話,遠眺黑夜四野寂靜無比,無任何蕭聲傳來,隻覺老臉尷尬無比,“石大家不通人情世故,加之秦總管話語可能唐突佳人。”
陳銳明白王通的潛台詞,但依然悠閑故我。
突然。
一縷清幽洞簫清音飄來,令場上無數青年才俊的心驟然破碎。
看著陳銳的眼神恨不得殺之後快。
王通頓時錯愕,老臉一紅,這還是那個清高自傲的石大家嗎?
“這麽久,還是要剝光你的衣服。”
當場上才俊聽到此言,憤恨無比,朝陳銳望去,可那裡能見到他的身影。
.........
樓上觀山;
城頭觀雪;
燈前觀花;
舟中觀霞;
月下觀美人,
人間至美也。
現在陳銳明白了月下現美人是何種的情景。
明月高懸,靜靜的溪水泛起幽冷清光,石青璿打著赤足,高高坐在天然的大青石上。
石青漩身穿雙襟圓領,藍色印花的女裝,輕盈瀟灑的坐在銀色月光下,淡淡的凝視他。
清麗絕倫,沒有半點脂粉的俏臉掛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淒幽美態,自然便風姿綽約,楚楚動人。對她有若刀削般充滿美感的輪廓線條和冰肌玉膚,清麗如仙的容貌來說,任何一絲一毫的增減都會破壞這只能出自上天鬼斧神工的月貌花容。
她那天下傾慕的玉簫就那麽隨隨便便的擱在膝上,清冷銀輝從天空飄灑人間,彷如把她籠罩仙氳霞彩的仙子,美的令人屏息。
陳銳心中湧起難以形容的感覺。
“你何時來的南方?”
陳銳目力很好,清晰的看到了石青璿輕顫了一下。
“來的很早,本想去巴蜀找你的,沒想到你這個整天悶在幽林小築還會出來吹簫。”
石青璿臉色微紅,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異常動人,噗嗤一笑道:“我可不信你的話,就你這樣子肯定招蜂引蝶。”
陳銳輕笑道:“可不就把你給找來了嗎?”
石青璿嗔道:“胡說八道,我可不是為你而來,我是被邀請王通來的。”
“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石青璿呆呆地不解道:“你說什麽?”
陳銳露出一個自以為邪魅的笑容,其實有些傻氣的笑容,不過在這種容貌下,傻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能說陽光。
旋即縱身提越,飛身踏上青石。
“你...你,傻瓜,給我脫鞋啊...”石青璿氣憤地錘起陳銳腳來。
陳銳拖鞋坐在青石上,看向賭氣別過臉蛋的石青璿。
少女別過俏臉,向他展現堪稱人間絕色,美麗極品的側臉輪廓,緩緩舉起玉簫,纖指按著氣孔,姿態美得不可方物。
“真好看。”
石青璿沒有吹簫的心思,嬌憨道:“我長得好看,我當然知道,不過就只能用真好看來形容嗎?”
“不要在笑了,我怎麽就不能說自己好看啦。”
陳銳看著這溫柔嬌憨的少女與月色融渾為一的絕美圖畫,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皎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星光下,連連的朗笑聲響起:“這能不能形容?”
石青璿輕哼道:“算你過關你。”
陳銳與石青璿一線之隔,只要移前少許就可觸碰到她的芳體,俯首下視,像揉合了光明和黑暗的玉容更是清麗得不可方物,明亮的眼睛在修長彎曲的眉毛下顧盼生妍,丹唇開合時,兩個可人的梨窩天然地現在頰邊,長秀潔美的脖頸更是線倏誘人,雪膚外露。
在這麽近的距離聽她說話,似是她正對他吹氣耳語,又像遙不可測的遠方拂來輕紗般溫柔的陣陣清風,陳銳湧起一股強烈將她擁入懷中,輕吻她唇的衝動。
他一向是個行動派。
少女的嬌軀總是柔弱的,同樣她的唇也很柔和。
還有鑽入他鼻尖的絲絲縷縷的清香。
石青璿隻感覺身體一陣酥麻,愣在當場,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是好。
“真香。”
“呸呸呸.....你不要臉。”石青璿臉皮終究太薄。
吻後,兩人無話。
明月掛在林梢高處虛茫的夜空間,又大又圓,大自然是那麽神秘浩瀚,石青溫柔素淨的聲音傳到空中。
“我歡喜夜晚,總不願睡覺,帶著日夜交替那抹黃昏的哀愁,然後進入恆深的寂靜,可以是燦爛的星空,也可以是淒風苦雨的暗夜,又或像今晚月照當頭,引人馳思的美景,那感覺多美。”
陳銳道:“這是病,得治!”
石青璿又被陳銳打斷,嗔道:“什麽病?”
“文藝病。”
“胡說八道。”
雖有些嗔怒,但她的語調神態卻沒絲毫批判怪責的意味,反而有些甜蜜。
好半響後,石青璿又道:“我很害怕!”
陳銳愕然道:“害怕甚麽?“
石青漩仰臉橫他一眼微聲道:“當然是害怕自己,難道害怕你嗎?傻瓜!“
陳銳心思敏銳,自然能聽出石青漩對自己大有情意。
“你自己倒有什麽可怕的,說來聽聽,我幫你了結她?”
石青璿白了陳銳一眼,這是要把她給殺掉嗎?安靜淡然道:“青漩早立下決心,要終老小谷,長伴娘的墳塋,此外再無所求。”
陳銳抓住石青璿雙肩,凝視少女的雙眸:“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石青漩垂首輕歎道:“眾生之苦,皆因有情;情海無崖,苦海亦無邊。你以為然否?“
陳銳怒聲道:“放屁!”
“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嘍?”
陳銳目光如電,一臉殺氣。
石青璿看著陳銳滿臉的殺氣,略顯俏皮道:“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