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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言靈》山喊(上)
  旅行勢必憂慮

  這是很多年後的一天,我正旅行。

  我從小就活的稀裡糊塗,不要說憂慮,就連哭都很少有,每每有了傷心事,好比我要求爸媽給我買糖葫蘆爸媽沒有同意,我隻是躲在小角落獨自傷心一下,不出兩分鍾,就屁顛屁顛跑出去笑嘻嘻的了。憂慮這種東西,我實在想體驗一下。

  於是我騎著自行車,踏上了旅途。

  在踏上旅途後一段時間,我走進了山裡,接連著好一段路看不見人的行蹤,繞過幾座山之後鑽進小路,才又可以看見人的蹤影。

  他們是一群學習藝術的青年――或是中年,坐在山間某個地方,架著畫板描繪。我不懂畫,但是看見他們一筆一筆先是畫兒童畫一樣起稿,最後驚豔我的雙眼,這個過程實在很是享受。

  告別他們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一條路,可以通向一個山崖,那山崖上頭的風景很好。

  在告別他們之後,我就真的朝著那個方向騎去,一開始騎著還很舒爽,小小的顛簸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到了後面,山坡實在讓我騎不動,於是隻好下了車子用步行的方式推著車子走。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眼前可以看見一塊光禿禿的地面,不是說沒有樹木,是連草都沒有,那一般都沒有泥土,是一塊渾然天成的石頭。

  我過去,立好了車子,上了那塊巨大的岩石,從岩石上往山崖下頭看的確很是壯觀,以至於我不禁走到岩石邊緣去看。

  我原以為這隻是一塊凸出山崖的石頭,但是當我走到邊緣的時候,發現岩石下頭還有一塊凸出的部分,就是說,我真從我站立的位置掉下去,也不會落崖身亡。而是會落到下頭那塊凸出岩石的部分。

  而這麽看上去,風景的確十分的好。

  但在我心中,仍然沒有達到“很好”的地步――倒不是說我要求高,隻是一路的形式,看見的景色很多,不泛有那種立刻想要在那裡搭建木屋子的場所。這裡對於這一路上看見的東西來說,倘若有個排名,的確算不上處於頂端的。

  這時候不知哪裡發出了一個聲音:不是這麽看的。

  我轉頭過去,是一個消瘦的男人,我隨口問:那是怎麽看的呢?

  他說:你踩著的石頭,不應該站在石頭上看下面,應該從下面看上面。

  我說:會看見什麽?

  他說:一個豬頭。

  我說:啊?

  他說:這塊岩石混天而成,鬼斧神工,從下頭看去,就像一個豬頭的形狀,你踩著的就是豬的額頭。

  我說:如此神奇?

  他說:不過你也且慢,想別急著下去。

  我說:難不成下面有什麽?

  他說:抗日戰爭知道嗎?

  我點點頭。

  他說:這下頭邪乎著。抗日戰爭來的時候,日軍來過這裡,但是來的時候隻瞧見漫山遍野的紅軍,嚇的一溜煙跑了。

  我說:這裡是紅軍曾經的基地?

  他說:從不曾是。

  我說:那隻是幻覺?

  他說:直接和你說個人的經歷吧。

  我說:洗耳恭聽。

  一

  這是一個男人的故事。

  男人在抗戰期間並不在國內,事實上,戰爭來臨的時候,雖說但是世界上有很多地方都有著戰爭,但是仍然有人跑到其它地方躲避災難。

  男人跟隨著家人去了國外。

  當時的男人還是少年,少年去了國外的時候,不巧的是國外的子彈也在橫飛,

恰好波及到他所在地,他的父母在流彈中死亡。  少年很是痛苦,同時也很是迷茫。他再一次離開所在的地方,尋找安全的居所。

  當他聽見吵鬧聲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找到了,因為那種吵鬧不是慘痛的號角,而是歡樂的歡笑。少年湊過去,他經歷過很大的痛苦,此時隻要一點點歡笑就讓我十分地想要接近。

  他靠過去的時候,看見了中國人。

  那是一群賣藝為生的國人,他們或許再次之前就已經來到這個國度,而在這個國度已經待了許久,這是一群變戲法的戲班子。

  這裡頭就變臉,有玩乾坤袋,有玩水中撈沙,有玩各種五花八門的玩意兒。

  這裡的人都在笑著,沒有一個是皺著眉頭的,就像是沙漠當中的綠洲一般吸引人。

  於是少年請求跟隨。

  戲班子老板問他:你為什麽想要跟著我們?

  少年說:我父母已亡,無依無靠。

  戲班子老板問:你可以做什麽?

  少年說:粗活打雜,用的上的皆當全力以赴。

  戲班子老板說:簽字畫押。

  於是少年就入了戲班子。

  但是戲班子老板雖說的的確確會讓他做些粗活,但卻決沒有隻讓他做粗活的意思。有時候把他編排到變臉那塊兒做助手,有時候又轉到其它地方去,每每如此,做的還都是細活,少年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知曉老板也是在培養他,讓他有朝一日也可以登台表演。

  戲班子並非永久待在一個地方,按著老板的說法是:這玩意兒討個新鮮,待久了會膩,膩了咱們就賺不到錢了。

  而同時又因為是戰火的原因,不停地換著位置。

  慢慢地,老板的精明使得一方面處處躲避這戰火,雖說不是每次都可以躲過,可遇見了老板總會有門道保得平安。另一方面收獲的資金也越來越多,跟著大夥兒笑多了,少年也終於笑了出來。

  直到少年待在戲班子足有兩年之久,他們在一度面臨了戰火紛爭。

  這次遇見的倒好,直接扣押了戲班子全體,老板拿著家當去贖,卻被一口回絕。老板用盡了方法,門道,卻一一不得願,最後大概是軍方都煩了,把來的老板一起抓了起來。

  就這麽樣子,戲班子全體人員,都被困在軍營裡頭。

  三天后,軍方表示攜帶囚犯太多,需要槍斃一些。

  槍斃哪些呢?自然是那些用不上的人,好比戲班子。

  說起來戲班子也是倒霉,在被捕的前一天還好好低表演,第二天軍隊來了說這裡有要追捕的對象,連同戲班子一起抓了起來。

  戲班子表示自己也不會威脅到他們,可是哪裡管用,他們隻覺得萬一戲班子裡有誰可以威脅到這場戰爭,都是很大程度上的危險。

  不由戲班子那裡頭的人言說,第二天就要處決。

  那天是個晴天,豔陽高照,哪國的太陽看起來都是一樣的,那麽刺眼,少年抬頭看了一眼太陽的時候,槍聲響起,有人已經倒下愛,少年閉上了眼睛,感覺到背後一痛倒了下去。

  等到他再度睜開眼睛,沒有錯,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場所再一次換了,到了醫院。

  軍隊沒有收拾他們留下的“屍體”,而本地人自己收拾的時候,發現了還有生命跡象的少年,於是拉進了醫院。本想著試試看,結果真的救活了他。

  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第一句話是:他們呢?

  結果和他交流的護士說著外語,他愣是聽不懂。

  他繼續說:他們呢?

  護士也依舊說著外語,最後生硬地憋出一句:等一下。

  於是轉頭出去,過了一會兒,來了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到他邊上,看樣子也是個外國人,是個白人,頂著蜷曲的頭髮生硬地說著中文:你好。

  他說:他們呢?

  西裝人男:你是說和你一起受槍擊的人嗎?

  少年想要點頭,結果拉扯到了傷口,立刻一下子散了一口氣,但是仍然勉勉強強地說:是的。

  西裝男說:別急,不要動,安心養傷。

  少年說:他們還好嗎?……還活著嗎?

  西裝男垂下了頭。

  少年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什麽。

  他沒有掙扎,沒有任何動作,他父母當初死的時候他就在眼前,那時候他已經發泄過,他再沒有那個力氣了。

  在醫院安心養傷過了半個月的時候,他終於可以從病床上下來,這時候西裝男又來了,說:我知道你之前是做什麽的,我想為你找份工作,你願意嗎?

  少年疑惑地看著他。

  他說:有個劇院需要助手,劇院裡在這戰爭裡還經營著魔術表演。

  少年沒有地方去,而魔術本質上和戲班子裡頭那些差不多,少年最後同意了西裝男的建議。

  而去了劇院之後他才知道,原來這個西裝男就是劇院的經理,和不少人打過交道,所以也會一些中文。而他在這裡做助手,其實是為了償還醫療費用的。

  二

  我急忙叫停了他的話語:停停停。

  他問:怎麽啦?

  我說:這個故事太沉悶了,而且和這座山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瞧著我說:你聽故事都不聽前提的嗎?

  我說:我聽的故事前提大都一句話: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他說:你聽的故事真的是無趣。

  我說:主要是你將的太沉悶了,我出來玩,要是平常在大公路上還好,這深山野林的,爬了半天山,聽什麽不好,聽點恐怖故事都過癮,可是你非得說一個少年死了爹媽,死了團隊,而且又不連貫,故事本應有虛有實就像畫一樣。可是你講的就像一張白紙。

  他笑了,接著忍住笑意,嚴肅地說:你這娃娃怪有意思的。

  我說:你就直接一兩句帶過就好了,咱們直接說到這林子。

  他說:這樣子你就滿意了?――男人在劇院待了幾年,和戲班子裡一樣,學了些本領,最後回了國,殺了人。那時候新中國已經建立,情節嚴重的一些罪犯關到深山老林裡頭的監獄裡。那時候少年已經是男人,殺人又殺的多,就關到了這裡。

  我說:停停停,為什麽殺人?殺人和這些又有什麽關系?

  他終於笑出了口說:你瞧,不好好講,你也不明白吧?――現在的年輕人呀……

  我及時打斷他說:不要熬雞湯,不要熬雞湯!故事本就不是這麽講的,這種事情,你可以直接說主要的內容,比如心路歷程――這是我年輕人教你的!

  他說:你可真有意思,我可不想和你吵架,不要激動――你這麽要求,那我就這麽和你說。

  少年還是少年的時候,就經歷了父母的死亡,後來跟隨了戲班子之後,又經歷了戲班子的死亡,而他始終活著。

  這麽一說,就有意思的多了,連續經歷兩次死亡,卻依舊活著,似乎就是冥冥中什麽在作怪。

  於是他終於沉迷上了玄學。在劇院裡頭的時間裡,他一方面做著助手,一方面學習著一些劇院裡頭的技巧,一方面學習著五行八卦。

  當有一天他得知自己的醫療費已經還清,自己也有了存款,同時戰爭已經平息的時候,他離開了劇院。那時候,他心中想著的是:我父母是好人,戲班子裡頭的人也是好人,憑什麽他們死去呢?

  他回了中國,回去之後依舊研讀著玄學,研讀到後面入了魔,覺得一命換一命不止是心情激動下為報仇尋求的借口,而是這個世界上的道義。

  於是第一個,第二天,第三個,他悄悄地帶走世間的生命。

  這時候政府終於注意到了他,在連續追尋了大約有半年的時間,終於找到了他,並將他捕獲,找到他的時候,他嘴巴裡還念叨還差兩個。

  警方將他關到偏遠地區的監獄。

  監獄本就在偏遠地區,而這監獄處在深山老林也是有緣由的,或者說,有說法的。

  一是當時新中國的條件並不算好,設施不完善,深山裡頭本就像是監獄。二是有些囚犯厲害,可能會動越獄的念頭,處在這裡頭,越獄成功了也不能及時逃離,說不定一個圍剿圈,就可以重新抓獲。

  不巧,這少年,此時該叫男人,就是那種厲害的類型。

  怎麽說呢?處在戲班子和魔術劇院裡頭,學習了這麽久,一些障眼法還是妥妥當當會用的,而魔術裡頭時常出現的逃脫術,其實有些還真是逃脫術,是需要實打實地撬開複雜的鎖逃離的。

  就在被困在監獄裡頭大約隻三個月, 男人就第一次逃離成功,或者說越獄成功。

  而他剛出了監獄門,就到了一片林子裡,林子茂密,樹都長的差不多,在林子裡辨不出方向,又沒個具體的路,就像是走八卦陣一樣,兜了個圈,居然出了林子的時候又回到了監獄門口來,一下子就又被抓獲了。

  處罰是免不了的,隻是處罰過後,嚴加看管之後,嘿,僅僅一個月,就又被他越獄成功。這次他有了經驗,不在走林子,趁著天黑走小路,但是走到一半,小路中分叉出小路,隨便選取一條,小路中還分叉了小路,就像密密麻麻的樹狀圖一般。他一咬牙,眼睛閉著抓一把樹葉,奇數就左邊,偶數就右邊的方法去走。

  走了大約僅僅一天功夫,一出來,又是監獄大門。

  於是再被抓緊去一次。

  這次他已經沒了正常牢房可以待了,隻能天天關禁閉室。

  不了,也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悄咪咪偷走了守衛的鑰匙,一次天黑,這次大大方方出門,並且開了沿途十幾個牢房的牢門,趁著暴亂出了監獄大門。

  一出門,這次監獄暴亂可以延續點時間,清點人數什麽的也麻煩,他直接上了大路,心想著大路總不會迷路了吧。

  結果走了隻兩個時辰,大路沒有分叉,一條路的,兩個時辰後一看,傻了眼,大路居然還沒有修好,走一半直接斷掉了,前面是施工工地,人多眼雜,他不敢隨便走,就要繞路,結果一個亮光照射過來,那是施工工地知曉旁邊就是監獄,每天都有人守夜,這下子再一次被抓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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