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平川不禁流露一副懊悔的神情,雖然他因為心裡有鬼而一直阻撓郝曉梅跟那位老太太見面,但最終讓她倆陰陽相隔,便心痛不已。
郝曉梅在住院期間,見過張大媽兩次,人家不辭年老體弱探望自己的這份恩情卻無法報答了,更令她痛徹心扉。
“張大媽!”
她情不自禁地撲在身邊馬平川的懷裡,放聲大哭。
馬平川的心裡在流淚,既悲傷著她的悲傷,同樣為自己的自私而懊悔,痛惜地摟住她的嬌軀,眼角噙滿了苦澀的淚水。
馮天祥見狀,隻好勸道:“曉梅不要再難過了,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呀。”
可是,郝曉梅無法過了這道坎,脫離馬平川之後,立即返回屋裡,趴在桌上繼續發泄著。
馬平川知道門外的胡同裡不是她發泄的地方,隻好由她,並示意馮天祥離開。
馮天祥因為他已經是自己的老板了,自然惟命是從,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馬平川隨即向發呆的輝輝一努嘴:“快去哄哄曉梅阿姨吧。”
輝輝就像如夢初醒,趕緊跟著馬平川返回屋裡,鄭重其事地勸慰起郝曉梅來了。
郝曉梅經過一陣發泄,情緒有所緩和,又不能不顧輝輝的面子,終於止住了悲傷。
馬平川趁機勸道:“曉梅,人死不能複生,別說是張大媽,任何人都有生命終止的那一刻,你我也是大自然的過客,你要堅強面對這一切,好好把握人生在世的短暫時光,並且珍惜身邊活著的人。”
郝曉梅悲情地點點頭:“嗯,我會的,你和輝輝都是我的親人。可我心裡還是覺得憋屈,沒有親自送一送張大媽···真是我終身遺憾呀。”
“曉梅,你又來了。人死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你去不去送,對她來說都無所謂了。你只需要把一份懷念埋藏在心裡就夠了。”
郝曉梅經過一陣排遣,心情終於平複了許多,立即站了起來。
“平川,咱們走吧。”
馬平川趕緊表示:“不著急,你既然對這裡有感情就多呆一會吧。我去給你燒點水喝吧?”
郝曉梅搖搖頭:“不要了,如果咱們再不走就耽誤你回公司見客戶了。”
“沒事,見客戶並不是最重要的,你的心情才是我當前最關心的。”
郝曉梅好生感激:“謝謝你。”
“曉梅,我們就快成為一家人了,以後千萬不要對我客氣了。”
“一家人?”
郝曉梅又不禁聯想到了這個家的男主人,又是一陣黯然神傷。她心裡不得不承認一廂情願並不是愛情,真正的愛情應該是兩廂情願。自己跟劉大哥看樣子有緣無分呀!
她突然想盡快離開這個傷情之地了,顯得很緊迫的樣子:“平川,快帶我離開這裡吧。”
馬平川一看她有點抵觸這裡了,正求之不得:“好的,咱們馬上走!”
不料,當他攜著一副悲傷的郝曉梅剛走出房門,就發現那個郵遞員騎車從胡同外駛過來,並且徑直奔向他們這裡。
馬平川臉色微變,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會遇到他。
郝曉梅盡管不認識這個郵遞員,但一看到他的裝束就猜到他的身份,不由眼前一亮,主動衝他打招呼:“有我家的信嗎?”
郵遞員看了一眼門旁的信箱,便含笑道:“真是巧了,正好有一封信。”
郝曉梅心裡一動,立即伸出右手:“我就是這個信箱的主人,
快把信交給我吧。” 郵遞員毫不遲疑地把信交到她的手心。
郝曉梅激動地道一聲“謝謝”,立即把信封呈現在眼前,隨即眼眸放得更亮。
馬平川看在眼裡,已經意識到是誰的信了,雖然心裡暗暗叫苦,但無法制止這一切,只能若無其事地詢問:“誰的信?”
郝曉梅的聲音顯得很激動:“是劉大哥的信!”
“哦,他怎麽又給你來信了?”
郝曉梅有些不滿了,不由瞥了他一眼:“都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不該給我來封信嗎?難道你嫌他給我寫信了?”
馬平川一副賠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之前頻頻給他寫信也很難收到他的回信,現在不給他寫信了,為啥能接到他的回信了呢?”
郝曉梅聽他這樣一辯解,心裡不由一沉:“唉,當初收到他那封信,還沒來得及回信就遇到這麽多的事情,真不該讓人家等這麽久。”
馬平川心裡是七上八下,眼看她把信封拆開,並從裡面抽出一張折疊的信紙,便把心提到看嗓子眼,就怕那位房東繼續向她表白。
他不顧郝曉梅的感受,立即歪過頭去看信中的內容。
郝曉梅並沒有計較,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封信上。
馬平川就很便捷地讀到了信中的內容,當看到信雖然沒有提到上封信,但卻提到他可能回家過春節,這讓那顆剛剛放下了心又提了起來。
“曉梅,這不就是一封普通的問候信嗎?至於讓你如此激動嗎?”當他看到郝曉梅拿信的手都顫抖了,不由嗔怪道。
郝曉梅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難道你沒看到嗎?他要回家過年呀!”
“這···又說明什麽問題?”
“既然他不配自己的女朋友過年,卻千裡迢迢要回家,這說明這個家有他割舍不了東西呀。”
馬平川心裡一沉,趕緊辯解:“說不定他是為了已故母親回來呢。”
郝曉梅一愣:“這是為啥?”
“因為他的母親剛走不到一年,按照習俗應該給她燒紙的,尤其是在年關的時刻。”
郝曉梅趕緊一展示信紙:“你看,他明明說要回家跟我‘小聚’的,還問我的態度呢。”
“這又能說明啥呀?”馬平川依舊辯解道,“他猜到你肯定歡迎他回家,就故意那樣問一句,畢竟,這棟房子已經租給你了,你現在有居住權呀。”
郝曉梅不由苦笑:“可我這個房客到現在不但沒給他一分錢房租,而且還花了他不少錢呢。”
“曉梅,如果你要是覺得欠他人情了,我會幫你加倍償還他的。”
郝曉梅又不滿了,一邊小心翼翼收起那封信一邊哼道:“你幫我償還什麽?跟你又沒有什麽關系?”
馬平川一愣:“可我是你的男朋友呀。”
郝曉梅趕緊擺手,並呈現一副羞怒:“你千萬不要胡說!咱們到目前為止還沒確定關系呢!”
馬平川頓時感覺心裡一涼,同時無比懊悔,如果早知如此,就該在回來路上向她求婚了,就憑她剛剛獲得竇純燕祝福後的內心感受,說不定就···唉,這封信真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回來的時候,而她對自己的態度也像翻書一樣快呀,真是造化弄人!
郝曉梅一看他那副複雜的表情,雖然猜不到他心裡想啥呢,但也清楚自己的話有點傷人,於是語氣一緩:“咱們該走了。”
馬平川二話不說,立即拔腿往胡同外走——
郝曉梅一手緊握著裝好的信封,一手牽著輝輝的小手,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如今,他倆可謂各懷心事。
當馬平川把車開到郝曉梅所住的小區附近時,糾結的情緒有所釋放,於是溫和的語氣建議:“現在時候不早了,咱們在外面吃個飯吧?”
郝曉梅回頭瞥了輝輝一眼,然後做出一個決定:“那好,你帶輝輝去飯店吧,我先回家。”
馬平川不由一愣:“你都出來快一天了,難道不餓嗎?”
“家裡有些剩飯,足夠我吃了。”
“啊···我倆下飯店,而你卻在家吃剩飯?這樣做合適嗎?”
輝輝這時也勸道:“曉梅阿姨,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吧?”
郝曉梅搖搖頭:“不行,我現在著急回去寫信,暫時沒有食欲。”
輝輝好奇道:“給誰寫信?”
“就是給今天給我寄信的那位叔叔回信。”
輝輝眨了眨眼睛,不再言語了。
馬平川又有點忿忿不平了:“你為了他,居然連飯都不想吃了!”
郝曉梅淡淡的語氣:“請你要理解我,我已經半年多沒給他寫信了,他肯定急於知道我目前的情況。”
“哦,那你就說自己好好的,但鄰居張大媽意外病逝了。”
郝曉梅突然有些矛盾:“我是不是該把自己搬出去住的消息告訴他?”
馬平川點點頭:“應該說,但只需說照顧廠裡同事的孩子,千萬不要說自己受傷了。”
郝曉梅眉頭一蹙:“其實,我不想這樣說,擔心他會動搖回家的念頭。”
“為什麽?”
“他說要跟我小聚一下,如果得知我不住家裡了,會不會動搖回家的意志?”
馬平川的表情苦苦的:“難道你認為他會為你回來?”
“他的娘走了,家裡除了我就再沒有讓他眷戀的人了。 ”
“傻丫頭,難道你覺得他眷戀你?別忘了他可是有女朋友的。”
郝曉梅的表情糾結一下,又變得堅定:“我還忘不了當初送他去部隊的情景,從他的眼神裡讓我讀出一種東西,我相信他心裡是有我的。”
“哦,你讀出了什麽東西?”
“這種東西就是一個字——愛!”
馬平川渾身一顫,隨即氣急敗壞道:“丫頭,你千萬不要自作多情!”
郝曉梅不由一怔,盡量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馬平川隨即態度一軟:“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
郝曉梅並沒有怪罪的意思,而是一副商量的口氣:“我想暫時搬回來住。你看行嗎?”
馬平川臉色一變:“你為了他居然想搬回去?”
“嗯,我要跟他一起過年。如果住在純燕姐家,就怕他不肯過去。”
“你要是搬回去了,輝輝由誰照顧?”
輝輝立即表態:“曉梅阿姨去哪,我就去哪?”
郝曉梅趕緊勸道:“輝輝暫時由馬叔叔照顧吧,阿姨住的地方距離輝輝學校太遠了。”
輝輝心裡一動:“可我就快放寒假了呀。”
“那你也不適合來阿姨家,因為阿姨要等那位叔叔。”
輝輝眨了眨了一副迷茫的眼睛,不再堅持了。
馬平川則苦苦地質問:“曉梅,難道他在你心裡真的這麽重要嗎?”
郝曉梅動情地解釋:“他的娘剛走不到一年,身邊已經沒有親人了,所以他需要親情的陪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