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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駙馬》第38章 初破命案贏聲名(五)
  狹窄逼仄的房間,也分不清是臥室還是客廳,有一張稻草和草席鋪成的床,也有一張簡單到由一塊木板、兩根圓杉木釘成的“桌子”,“桌上”擺放幾隻碗、一小包鹽、一大把蒜……牆角擺放一隻陶缸,蓋著蓋兒,宋廷打開蓋兒看了看,裡面還有不到一升米——這就是劉孟氏的家。

  “什麽時候死的?”宋廷看一眼劉孟氏的屍體,她的屍身已經從房梁上放下,橫放在屋中。她脖子上有一道很明顯的血腫勒痕,旁邊一條套了個圈的長麻繩隨意散作一團,再探了探的她的鼻息,氣息全無,她的身體已僵冷,顯然已經死去很久。

  他這話是在問仵作,他早上起來在老柳樹下漱口,突然有兩個衙役匆匆來找他,告訴他縣衙接到廟王坡的村民報案:劉孟氏慘死家中,縣尊大人讓他帶人去查。

  命案本來應該由知縣出面處理,或者稟報到史縣尉那裡,可知縣吳如熊這會兒正美滋滋地摟著他的小妾睡回籠覺,史縣尉更是不知去向。已經見識到宋廷的才乾,吳如熊就讓宋廷帶著曹彬、四個捕快、八個衙役、連同兩個仵作,一起到廟王坡查探。

  “應該是昨晚子時。”仵作探查了一會兒,跟宋廷稟道。

  “哦……”宋廷微微沉吟,昨晚他給了曹彬二兩銀子、讓他交給劉孟氏置辦劉謀兒的後事後,就回到小院,然後和小蠻一起上街,卻沒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對孤兒寡母,也真是命苦,先是丈夫兩年前打戰死了,沒有拿到一絲一毫撫恤,如今唯一的兒子又被人毒死,她定是覺得活著太淒涼,才上吊自縊了。

  宋廷不是沒有動過幫扶的念頭,本想等她挨過這段傷心絕望的時間,再幫她找戶善心人家重嫁,誰知道她竟然一個晚上也挨不過……

  如今這個世道,窮人尤為艱辛,劉孟氏現在所居住的房子,其實就是一間紅泥巴房旁搭一間茅草屋子,紅泥巴房用來住人,茅草屋裡打了灶,用來生火做飯;紅泥巴房後邊,蓋了一個茅草小棚,棚裡養著一隻羊、兩隻雞,估計這就是劉孟氏全部的財產了。

  “會不會是謀殺?”曹彬眉毛打結,走上前來,向宋廷詢問道。他其實有些明知故問,見宋廷搖了搖頭,他心下也明白,這就是自殺無疑了。他心中生出愧疚,乃至……略微感到遺憾,他昨晚臨走前,借著微微的蠟燭光,偷偷看了劉孟氏一眼,他見劉孟氏的神色雖淒楚,樣貌卻是好看的,心中竟微微一動,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說不出口……帶著那麽一絲絲幻想和期待,他走了……沒想到,這一走,竟成永別。他此時著實胸悶臆籲,頗感鬱悶。

  這時一個捕快來到門前,站於門口向宋廷稟報道:“稟師爺,已經查明劉瞎子的情況。劉瞎子本名劉知恆,是劉知遠的堂兄,這兩人的祖父是親兄弟。劉知恆生於元佑四年八月初三辰時,其父劉明昌乃是附近有名的捕蛇匠,三十三歲那年,被一種叫‘五步風’的毒蛇咬傷,不治身亡。劉知恆繼承父業,繼續捕蛇、養蛇,有一年中了毒蛇液瞎了雙眼,村鄰們才開始喊他‘劉瞎子’。”

  “就這些嗎?”宋廷看了那捕快一眼,他吩咐的是查清“劉瞎子”所有的情況,越詳細越好,見那捕快沉默,他微歎口氣,問道:“可有查清劉知恆他曾經有沒有娶過妻室?”

  那捕快道:“已查明劉知恆在十一年前娶過一房老婆,不過新娘子剛進門七天就暴病死了。娘家人還來鬧過,

為這事鬧到縣衙。如果師爺要看卷宗,等回了縣衙找押司房即可查閱。”  宋廷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心道這個時代暴病太正常了。

  那捕快退下後,宋廷已經從劉孟氏的房中走了出來,曹彬跟在他身後,宋廷道:“劉孟氏的情況又是怎樣?她娘家人呢?”

  曹彬跟著他步子,邊走邊道:“劉孟氏本名孟琴琴,本是蘇州一名舉人老爺的三女兒,後來無意中結識了劉知遠,兩人情投意合,舉人老爺不同意這門婚事,這孟琴琴就從家裡私奔了……”

  “哦。”宋廷沉吟點頭,微微一頓,而後道:“也就是說,她的死訊,她娘家人可能並不關心……走,我們找村正去!”

  廟王坡的村正是個瘠瘦的老頭,他瞧見一群穿捕快服、衙役服的公差過來,遠遠的就跪到地上磕頭:“小老兒叩見知縣老爺!”原來久居窮僻山村,他連知縣也未曾見過,誤把宋廷當作是知縣。

  宋廷扶他起來,告訴他自己不是知縣,是知縣的師爺,又從腰間摸出幾兩碎銀子,托他辦一件事情……

  兩日後,廟王坡舉行葬禮,隨著嗩呐、和尚的念經聲、法師的超渡,一大一小兩具棺槨齊埋在了劉知遠衣冠塚的旁邊……

  宋廷回到縣衙,再次提審劉瞎子,起初劉瞎子一直閉口不承認自己謀害劉謀兒,當宋廷告訴他孟琴琴已經自縊時,他終於悔恨地招供了所有犯罪事實。

  果如宋廷所料,劉瞎子果真早就對孟琴琴動了心思,他覺得自己是個鰥夫,而她是個寡婦,兩個人可以湊合一起過,其實他在一年前就向孟琴琴暗示過,但是那時孟琴琴心念亡夫,不為所動。

  孟琴琴初嫁過來時,他那時眼睛還沒瞎,那時的孟琴琴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端莊美貌、知書達理,他每次看到孟琴琴,就生出許多幻想來。但那時孟琴琴與劉知遠琴瑟和諧,他就算有想法,也不敢有什麽實質行動。

  他這樣暗戀,日夜煎熬,一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直到那天,他偷聽到孟琴琴和王氏夫婦的吵架,他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他想借劉謀兒之手,用偷偷買來的砒霜毒死幾個王家人。一是為出口惡氣,二為了他的計劃。

  他計劃利用劉謀兒去毒死幾個王家人,孟琴琴必定驚慌失措,但護兒心切,定會跟著他遠走高飛、逃離本縣。他早就打聽到南邊正在鬧“牟尼教”,他結交廣泛,認識幾個“牟尼教”的朋友,所以下定決心去投“牟尼教”。山東綠林四起,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山東太遠,他怕走不到那裡;去投“牟尼教”的話,就方便許多,蘇州就有人接納。他還知道這個“牟尼教”的頭頭,據說叫方臘,是個很豪邁大氣的人。

  原本,計劃堪稱完美,只等劉謀兒毒死幾個王家人,他就可以把一起投“牟尼教”的想法告訴孟琴琴,誰知道意外陡然發生……

  那天,他將一大碗摻著砒霜的蜂蜜端到劉謀兒手上,讓劉謀兒端到王家去,囑咐劉謀兒跟王家人說:給他們道歉賠不是,送上一點蜂蜜。

  誰能料想到,劉謀兒一時嘴饞,半道上竟然喝了幾大口,等他發現的時候,劉謀兒已經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了……

  劉謀兒終究還是死了,他很驚慌,他不想所有計劃前功盡棄,突然他的腦海生出一條詭計:把劉謀兒的屍體投到王家門口的井中,以陷害王家人。這樣,既能讓王家人坐牢,到時候孟琴琴孤身一人,斷然再沒有理由拒絕他……想到這些,他甚至是大笑著把劉謀兒的屍體投到井中……

  後來的事情,從孟琴琴告狀……直到宋廷說要放了王氏夫婦,他一直跟蹤著這件案子,眼看要放走王氏夫婦,他心中一急,就忍不住站出來做證了。

  等進了這牢獄,他才後悔做了這一趟證……

  以上是宋廷結合供詞,與及自己的推斷,所構想的事情全過程。雖然某些細節可能已不可考,但大體脈絡應該就是這樣。

  看完所有供詞,宋廷替知縣吳如熊寫下判詞:“此犯蓄謀殺人,豺狼蛇蠍之心,砒霜害人一節,情節極其嚴重,當判秋後問斬!”

  那劉瞎子也並不知道會怎樣判,他簽字畫完押後,對著牢房牆壁歎息:“我真不該出來作證……”

  聽到他這樣歎息,宋廷只是暗暗冷笑,真以為他不出來作證,就查不到他頭上嗎?這小小的廟王坡,不過二十來戶人家,就是挨家挨戶問,也能查到他頭上。

  供詞蓋了縣官大印,著驛丞遞送到京城刑部,刑部交由皇上勾朱……這是大梁審核死刑犯的程序,死刑必須由皇帝勾朱這一點,乃是太祖皇帝所創。前朝兵禍四起,藩鎮割據,地方軍閥私設刑堂,隨意殺人……太祖皇帝憐惜蒼生,特立下死刑必須由皇帝本人勾朱的規矩,並寫入《大梁律例》。

  “劉謀兒慘死一案”結案之後,縣衙門口張貼榜告,將案情前因後果告之鄉民,鄉民們齊聚榜告下,議論紛紛,指指點點。有的說劉瞎子心太毒的,有說孟琴琴身世可憐的,更多的人,則是對“永泰縣衙”這塊匾額,重新滋生了敬畏與信任。

  …

  墓碑前,兩支蠟燭、三支香、兩盤供品,墳頭燒著紙錢,冒著縷縷青煙……

  一個神情粗獷的漢子,穿一身捕快服,埋著頭,跪在一塊碑石前,碑石上刻著字“廟王坡劉孟氏之墓”……

  此處荒山野嶺,遠不著村,後不著店,這漢子見左右無人,索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嘴裡喃喃自語……顯得很自責。

  他只顧著哭,卻完全沒發現宋廷已經偷偷站在他的身後,等他哭完,轉過身來,不由一驚:“宋師爺?”

  宋廷淡淡一笑,也在孟琴琴的墳前點了三支香,拜了一拜,然後才跟那漢子說道:“曹捕頭,你好像有心事……”

  曹彬粗獷的臉,竟然難得微微一紅,好像心事已經被宋廷猜透,神色頗有些緊張。

  宋廷微微一笑道:“我早看出來你對劉孟氏心有憐惜,你這幾年一直不敢續娶,是因為自卑。如今遇到這樣一個命苦的女子, 她又有三分相貌,像你這等自卑之人,自然會心生憐惜。”

  “宋師爺,你……”曹彬仿佛被人當胸戳了一針,心中什麽事都給人透過窟窿看透了,不由臉紅一陣,臉青一陣。

  “哎哎……別急嘛……”宋廷已經嬉笑著伸出雙手,“我可打不過你。”

  曹彬被他這麽一逗弄,不怒反笑:“我心事都叫宋師爺猜中了。師爺是個明白人,能不能給我指一條明路?”

  “明路啊,也不是沒有……”

  “還請師爺指點。”

  “以後跟著我混,大口喝酒,大碗吃肉!”

  “那不是成了土匪麽?”

  “哈哈哈哈!”

  兩道身影走在道上,突然一個農家打扮的老人家小跑著過來,口中連喊:“宋師爺、宋師爺……”

  老人家跑到跟前,氣喘籲籲,從手裡捧出一隻竹籃,竹籃裡放著臘肉、果子、面等物,那老人家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小老兒多謝宋師爺救命之恩呐!”

  宋廷、曹彬均是不解其意,忙拉起老人家,問這是何故,一問才知道原來這老人家竟然是王福貴的父親,他特來感謝宋廷,如果不是宋廷查出害死劉謀兒的真凶,他家兒子、兒媳都難免有殺身之冤……

  “哦,老人家怎麽親自來了?你家福貴呢?”宋廷笑問道。

  “這逆子挨了板子,還躺在家中養傷呢……”老人家道。

  “哦?”宋廷有些忍俊不禁,“那這板子也委實打得厲害了些。”

  不過又轉念一想,這也是他夫婦二人應得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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