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和葉原一天之後，田成終於見到了從雪夜部回來的蔣啟。在見到他臉上忍不住成功的欣喜之後，田成一顆心才落了地。

　　總不能這八千人還沒見著北關城的模樣，就在這和葉原上跟雪夜部鬥個你死我活吧。

　　蔣啟與田成錯身而過，他還得趕回雲中郡向龍膽將軍寧慧生說明情況，這樣寧慧生可以放心派出一部人馬增援春水鎮。盡管田成相信野裡蘇和隻是一路佯攻的人馬;加上易興謹慎沉穩，當能守好春水鎮;而且自己從春水鎮西門出發的時候專叫一支騎兵來回奔跑揚起煙塵，作出一副大隊人馬進入春水增援的架勢――想必在蘇和看來，能嚇的龍膽營從雲中來支援已經足夠他心滿意足了，哪裡還會有膽子在進攻春水鎮?

　　“雪夜部有個叫阿菱的姑娘，幾次跟我打聽起大人您呢！”

　　錯身而過的時候，蔣啟在田成耳邊戲謔的說道。

　　田成回頭就給了蔣啟的坐騎一鞭子，那馬吃痛撒開了飛奔起來，蔣啟是上京城九條巷碼頭出身，能撐船卻不善騎馬，隻死命拽著韁繩在馬上東倒西歪。

　　田成心情大好，看著遠去的蔣啟直發笑，不禁想起了那位景煜二十一年冬天碰上的雪夜部的翰那(蠻語中“姑娘”)，彼時他們二人一馬，自天諒山返和葉原，也是一段難忘的旅程。

　　莫名的，那個雪夜部的紫衣少女讓田成忽然又想起了衛新音，不知道此刻在上京城裡，衛新音有沒有正關注著北方的戰事，知道自己將要遠赴北關城?

　　新音，這一功，我為你而立。

　　田成收束心神，策馬向前。

　　隊伍經和葉原，便要自盤蛇谷穿越天諒山。這是北方草原上最大的山脈，崇山峻嶺，巍峨崎嶇，若不是田成引路，恐怕要十有八九要迷失在這綿延的群山之中。盤蛇谷這條小道景煜二十一年冬天田成走過的時候，他和雪夜菱的身後，還有一隊陽槊部的蠻子在緊追不舍。

　　想不到如今竟還有重走這條小道的機會，隻不過此時田成的身邊有八千精卒，也想不到這條小道會發揮如此巨大的作用。

　　從天諒山裡探出頭來，便要進入九雷原的地界。之前中州佔據天諒山腳的時候，沿天諒山圍繞北關城築起很多寨堡望樓，如今這些大多都被蠻子毀去――蠻子不習慣在城樓中觀察t望，他們還是更相信奔跑的馬蹄和探馬的雙眼。但無論如何，一旦失去天諒山的遮掩，這麽一支龐大的隊伍便再也無法在一望無際的九雷原上藏匿自己的行跡，必定要快速的展開隊伍，直奔北關城下。

　　兵貴神速。

　　按照計劃，這八千人應當突然出現在北關城北。

　　田成小心的盤算著手裡的兵力，按照北大營此前的估計，陽槊火兒三萬人，在春水鎮附近蘇和帶走了三五千人，按照北大營的預計，如果要打援，在飲馬鎮到北關城的路上，陽槊火兒手裡至少要一萬五千人馬，此刻在北關城下的大概在一萬人左右。

　　蠻子圍三闕一，北關城東、南、北三個方向圍的比較緊，西門相對松一些――西面是險要的天諒山，不利大隊人馬行進，如果高長陵選擇從西門突圍，那多半是化整為零的逃命了，這種情況如果出現基本也是宣告北關城的失利了。

　　東、北面也都並不嚴密，隻有南面圍城的蠻子比較謹慎，畢竟在陽槊部看來，不管是飲馬鎮還是春水鎮，援軍都會是從南面來的，就算是高長陵要突圍，也得往南走。

　　田成手裡有八千人，

氣完神足，北關城中高長陵手裡應該有一萬人，但是守城十余日，不知道如今還剩下多少，但總應當至少有五、六千可戰之兵，這麽算下來雙方在北關城下總人數大體倒是相當。　　但是中州以步卒居多，高長陵所在的陷陣營本就是步卒營，騎卒少的可憐――隻有朔方的虎威營和宣府的折衝營才是騎營，高長陵麾下的騎兵，或許隻有他自己的親兵營加上一些斥候和信使了，總數有沒有一千都是疑問。田成部相對好一些，龍膽營是雲中郡唯一的一營，背靠著北地有數的幾大馬場之一的飛盧馬場，主將又是景煜帝的侄子，因此無論是軍器還是馬匹供給上都還算是不錯。田成的左部軍騎卒、步卒對半而分，這次赴援北關，田成將五千騎卒盡數帶上。

　　但對方幾乎則幾乎都是騎兵，隻有極少數考慮攻城用的步卒。若是在北關城下野戰，就算人數相當，但以步對騎，恐怕難是蠻子的對手。

　　“但是我們在暗，蠻子在明。我們可以把人馬集中起來攻對方一點，而蠻子卻要將人馬分作了三面用於圍城。”說話的是張若望。他原在上京城金吾衛當值，父親是已經過世的前東閣大臣、禮部尚書、大將軍陸清明的至交好友張太卿。張若望平日裡好勇鬥狠，在上京城也惹得雞飛狗跳，去年冬天田成在上京城偶然的機會結識了他，便把他推薦做了自己所部的一個校尉。

　　“這話倒是不錯，機動本是蠻子的優勢，如今這局面下反倒是我方的優勢。”

　　“可不是麽，成哥兒。隻要咱們和高將軍一道，就從城北發起攻擊，我看北門的蠻子松懈的狠，抵擋不了一個時辰！”張若望信心滿滿――城北面最多不過三千人，不需要高長陵出城，光憑龍膽營這一部就可以擊潰他們。

　　何況蠻子根本不會想到有八千龍膽營，敢冒著天大的風險，向雪夜部假道，一路上銜枚裹蹄，在巍峨的天諒山脈中穿過盤蛇谷，突然在城北神兵天降。

　　隻要打散了城北的三千人，陽槊火兒必定要回師北關城下――否則田成與高長陵合兵一處，留在城下的幾千蠻子根本不是對手。這樣，石陷陣可以從容的出飲馬，北關形勢便穩固了。

　　明日天亮的時候，龍膽營旗就會飄揚在北關城下。

　　就在一切安排妥當的時候，斥候卻傳來了一個大不妙的消息。

　　陽槊火兒實在是謹慎，他離開之前從六裡台的雲台家又調來了近萬人馬，換句話說，此時在北關城下有近兩萬的蠻子。

　　雖然城北的確隻有三千人，按照先前的計劃也應當可以順利的擊潰這三千人，但是意義卻小了很多――就算打垮了這三千人，對方還有一萬七千人，仍然可以對北關城造成足夠的威脅，陽槊火兒也不必匆忙回來而放棄打援的計劃。

　　換句話說，只打掉三千人太少了。

　　“至少要擊潰半數。”田成說道，“這樣蠻子才會真的傷到筋骨，讓無論是去往春水鎮還是飲馬鎮的蠻子人馬，不得不回到北關城下。”

　　“北關城太小，蠻子馬也快，很快就能集中到一處，在曠野之上，想同時打散兩處蠻子的騎兵恐怕沒那麽容易。”張若望搖搖頭，平日裡大大咧咧的他也愁眉苦臉起來。

　　田成緊蹙著眉頭，不停的踱步來來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