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望被抓進上京府的大牢！

　　田成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時也跟陸承淵、衛新涼等人一樣震驚——上京府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在上京城的地界兒上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兩京一十二郡的郡守、府尹裡，論官做的最憋屈的就是這上京府府尹，上京城的地界上，他一個府尹能排第幾啊?說的話能管什麽用?天天還得小心謹慎的，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哪家尚書、哪家公卿。但話說回來，上京府尹又是個好差事，跟大人物們挨的近呐，只要平日裡侍候結交好了，不捅什麽大簍子，安安穩穩的度過幾年，很快就能更進一步。

　　所以歷任的上京府尹，都是不生事、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主兒，這次是不尋常，居然動了一個和上京府八竿子打不著的龍膽營校尉。

　　真是奇了怪了。

　　但是轉念一想，田成心裡就琢磨出了門道，他跟陸承淵、衛新涼不一樣，他對這事兒的來龍去脈能猜個大概。

　　因為張若望跟盧載民起衝突的時候，田成是在場的。

　　還不僅僅是在場，完全不給盧載民這個禮部尚書公子的面子甚至要鬧大一點的指令，就是他田成下的。

　　張若望回到上京城還不到半個月，大部分時間也是跟桂花黨的人混在一起，有仇怨的應該就是那一回。

　　想來不會有錯。

　　隔日，通過衛新音的關系，花了五十兩銀子，田成見到了牢裡的張若望。

　　他的神情還算輕松，他知道應該是有人陷害，也相信田成很快會得到消息，想出應付的辦法。

　　那一天他在九條巷跟蔣啟一塊兒喝了好些酒，分開了之後便往家回，路上碰到了一個可憐的女子，寒冷的天氣裡隻穿了件單衣，在牆邊瑟瑟發抖。張若望見狀有些不忍，就打算給她些碎銀子，那女子千恩萬謝，叩頭不止。又說她家裡還有位老母親，臥病在床，求張若望到家裡看一下，是否能為她母親找位大夫。

　　張若望早年喪父，跟母親尤親，是個孝子，見她這般說話心中有些不忍，便跟著女子回了她家一看——

　　哪裡有什麽臥病在床的老母親?

　　張若望氣惱，便要往出走，女子竟然撲了上來，一邊寬衣解帶，說只有這個身子來報答張若望的好心。或許是酒喝的多了，張若望拉拉扯扯之下，又不敢太過用力，竟沒掙脫開，雙雙翻滾在一起。扭在一起之後，女子突然大叫起來，反倒說張若望要奸汙她。

　　巧得很，這時候正好有上京府的衙役追捕盜賊經過此處，聽到屋裡的動靜，抓了個正著。

　　奸汙女子的事情向來最難辯解，何況倆人的確衣衫不整又相互扭打。而且，奸汙女子又最為士林所不恥，沾上之後名聲算是完蛋了，何況乾出這種事的又是一個剛從北地回來的武人。也是奇怪，這事兒傳的飛快，據說已經有三五個文人士子們已經鬧了起來，到上京府衙門擊鼓，一定要給張若望定個罪。

　　如果這事情真是盧載民這夥人搞出來的，謀劃的倒也不能算差，對的起他在刑部當差的這麽些年的見聞。

　　但這個事情如果真要擺開了審理，把那女子喊到大堂上對質，張若望可未必會輸，要知道謊話要是編的多了，總會露出破綻。

　　怕就怕這案子稀裡糊塗就被判結了。

　　尤其是如今，這案子審理的權限在上京府。

　　那天盧載民提到了，有個叫胡愈的公子哥兒，父親就是如今上京府尹胡功權。

這個胡功權，很明顯是靠著六姓七家那一頭的，甭說上京府尹，上京府衙門裡吃俸祿的，恐怕多少都得跟六姓七家沾些親故。　　所以，這案子想要給張若望翻過來，一定不能在上京府衙門裡審。

　　就像上次在天悅樓一樣，這案子要鬧的更大一些。

　　田成恨不得鬧的大一些。

　　之前那一回在天悅樓，他就打定了主意要讓盧載民下不來台面——以盧載民這種不吃虧的性子，事後必定要找回來。否則早些時候搬出來自己的名號，再給盧載民留個面子，說不定還能跟他交個朋友——盧載民見識再淺，面對一個炙手可熱的年輕將軍，跟一個校尉的態度必然不同。

　　然而，田成不可能跟六姓七家成為朋友。

　　他就是要跟六姓七家鬥上一鬥。

　　因為景煜五年的那場禍事，六姓七家在其中可是不少推波助瀾。

　　但要真正對付六姓七家這樣的龐然大物，單單靠自己是不行的，哪怕盛如海、衛新音也幫不了他太多，他必須要靠上京城裡最大的那個人。

　　盡管景煜皇帝現在身子骨不好，但他依然是上京城和整個中州最大的人。

　　而且正巧， 田成覺得，景煜皇帝這些年看六姓七家也有些不爽。

　　不如自己來做這個馬前卒，做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所以這件事要讓皇帝知道。

　　最好是讓皇帝來聽審，皇帝或許正愁沒找到好的理由來敲打敲打六姓七家呢。

　　盧載民或許只是想出口氣而已，但是上京城的地面上，想舒舒服服出口氣並不容易。

　　只是不知道還能否找到那個女子。

　　盧載民很可能會讓這個女子消失，畢竟只要這個女子還在，總會有翻供的可能，還可能把陷害的事情抖落出來。

　　當然，也不一定，畢竟這個案子有這麽些眼睛盯著，如果這個女子消失的話，那就是人命官司了——盧載民也未必有膽子牽扯進人命官司，要知道真要鬧到三司，單單禦史台就已經不是六姓七家能掌控的了，萬一鬧到皇帝那裡情況就更難以掌控了。

　　田成讓蔣啟用漕幫的門路在九條巷找一找。

　　運氣不錯，沒花多少功夫，田成找到了那個女子。

　　看來盧載民並不想把事情鬧大，讓張若望吃幾天牢飯已經找回了場面，能在上京府把張若望判個罪更好，就算出了什麽意外女子翻供，也沾不到他盧載民的身上。盧載民是個謹慎的人，或者說他太愛惜羽毛，但很多時候要做點事情是要靠冒險的。

　　他不想把事情鬧大，可是別人未必這麽想。

　　田成走進那個女子的屋子，屋子裡很寒酸，沒什麽物件兒，除了稀稀落落掛了幾幅畫。

　　聽蔣啟說，這個女子叫做金娘。

　　金娘正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