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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瑾，你敢欺師滅祖?”姚璟完全被何瑾罵懵了，反應過來後氣得怒發衝冠，猛地揚起了右手。

可何瑾卻同時也陡然大喝一聲，道:“我可是勳貴之後！姚璟，你想背上辱沒勳貴的罪名不成！”

這話一落，姚璟揚在半空的手，陡然不敢落下去了:是呀，打了何瑾，那就相當於打了所有勳貴的臉面。

這要是何瑾計較起來，自己一身官皮必定會被扒下來。

說不定，連性命都不會不保！

一時間，氣勢被打壓下去的姚璟，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何瑾，感覺自己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他一直以為，何瑾是隻頑皮但能捕獵的幼鷹，卻不料這竟是條反目無情的凶殘惡狼！

“姚璟，你也不要想著白日做夢了。”何瑾卻氣勢不斷攀升，繼續碾壓著姚璟那顆驕傲卻脆弱的心:“想讓我跟太平縣那三家勳貴作對，真不知你腦子是怎麽想的！”

“我生而為勳貴，便始終為勳貴中的一員。而你不過平白有著一個師父的名頭，為一己的狂念，打著蒼生百姓的旗號，就想讓我拋棄出身立場，去自尋死路?”

“難道我的命就不是命，就該為你舍棄一切，最後還被你這般居高臨下地瞧不起?”言罷，何瑾大步走出簽押房，‘哐’的一聲，重重關上了房門。

空蕩蕩的簽押房裡，只剩著姚璟那渾身顫抖的身形。隨後他憤怒地推開門，似乎想衝出去阻攔挽留什麽，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最後看到何瑾毫無留戀地離開，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外後，他才怒聲又悲恨地吼道:“逆徒，逆徒！不憐百姓之苦，不懂報效君恩，簡直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而已走到縣衙二堂的何瑾，聽著姚璟悲怒不已的嚎聲。卻只是轉過了身，鄙夷地伸出一個中指道:“腦殘！”

這一番動靜，徹底在縣衙六房間炸開了鍋。人人都推開門窗戶偷瞧著大步離去的何瑾，眼中帶著不敢置信的驚喜。

當何瑾完全走出縣衙大門後，一個個胥吏書辦又都在興奮打探著。

那種激動又忐忑的心情，恐怕連他們老婆生孩子的時候，都沒出現過。整個縣衙當中，頓時彌漫著一股躁動狂亂的氣息。

“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一個典吏握住了打探消息的書辦手，來回不停地搖晃問道:“何瑾真的跟大老爺鬧掰了，還斷絕了師徒之情?”

“是真的！”書辦也激動回道:“兩人爭吵的時候，就開著簽押房的門，後衙那裡的長隨、轎夫、馬夫、夥夫都聽到了。就連白天睡覺的更夫都被驚醒了，吵得那叫一個激烈絕情！”

說完之後，這雙緊握的手，握得就更緊了。

兩人深情對視一眼後，不由就默默地熱淚盈眶，異口同聲說道:“走了啊，這個煞星終於走了......”

而此時主薄廨這裡，更是成了司吏們的狂歡。四房司吏在此彈冠相慶，不停地在恭維著汪謹的用計如神。

“主薄大人真是好手段，這一架吵得真是天崩地裂。俗話說言鋒無刃、最能傷人，大老爺和何瑾都是極要面子的人，這下兩人的關系算是徹底完了！”

“是極是極，主薄大人這一計可謂一針見血，正中兩人軟肋。先是從大老爺好大喜功的性格入手，再挑撥離間致使兩人決裂。”

“如此一來，大老爺沒了何瑾為智囊爪牙，完全就是個泥胎木偶;而何瑾一向無心縣衙的權力，

此後我們只要不去主動招惹他，必然相安無事。”工房司吏興奮地直搓手，臉色都漲得通紅:“這縣衙，很快就要回到之前我們舒坦的樣子了。”

主位上的汪謹有一耳、沒一耳地聽著那四人的奉承，萬年不變的死人臉上，不由浮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何瑾啊何瑾，你的確很厲害，也有手段。可惜年輕氣盛，終究還是太嫩了些......

當然，縣衙裡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為何瑾的離開感到輕松高興。至少三班牢獄和兵刑兩房的胥吏衙役，一個個都憂心不已。

來到縣衙剛嘗到點甜頭兒，且看到事情正往期待一面發展的他們，可忽然間便聽說主心骨兒抽身而去了——這樣的打擊，讓他們一時都反應不過來，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宋頭兒，你跟師爺走得近，趕緊去何府看看啊，咱們縣衙可不能沒了師爺！”這是三班牢獄的催促。

“司兵大人，師爺剛承諾了給我送冬衣、武備，怎麽忽然間就跟大老爺鬧掰了?你趕緊去問問，到底怎麽回事兒行不行?”這是兵房民壯的擔憂。

“宋師爺，你別忙著批案審案了，何師爺都被大老爺趕出縣衙了。你趕快去探探消息，這些案子放著我們來！”這是刑房書吏在著急。

宋大力、許褚、宋慈三人，當然頂不住下面人心浮動，同時也真心想弄清這到底怎麽回事兒，立即匯合了一番，便向著何府趕去。

到了何府後，三人原以為何瑾會跟姚璟一樣，將家裡的擺設東西砸個稀爛。

可想不到，何府院子裡仆役還是有條不紊地忙碌著，人人臉色如常。就連那兩隻小狗，也在院子裡歡快玩耍著，一點反常的味道都沒有。

越是如此，三人的臉色越凝重。因為這樣的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三人連忙來到了何瑾的屋子，敲了敲房門後，便聽到了何瑾往常平和淡定的聲音:“進來吧。”

推開門後，才發現房間裡還有別人。

典韋護衛一旁，面色上看不出什麽喜怒;徐渭握著一根兒毛筆，正在紙上快速計算著什麽;

剩下兩人的表現，倒還正常一些:新婦沈秀兒端坐如儀，面色凝重裡帶著氣憤和擔憂;還有那位新來的沈萬三，一臉愁苦焦急地來回踱著步，欲言又止的模樣。

三人不由怪異地對視了一眼，正打算開口，卻被何瑾阻住做了個籲聲的動作。

不一會兒後，徐渭這裡就停筆了，對著何瑾點頭道:“公子猜測得不錯， 沈家大部分的資產都在店鋪生意上。”

“名下的莊園雖然有四座，在田產只有一千八百九十六畝。放在地勢平坦八分農田的太平縣當中，實在滄海一粟，也就是個中等戶的田產。”

何瑾聞言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其他三家勳貴的田產，咱們雖然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汪謹那王八蛋把秋糧稅收減少的事兒，怪罪在太平縣勳貴巧取豪奪上。”

“尤其是我們何府這半年的壯大上，完全就是在故意混淆牽扯，忽悠師父那個蠢蛋兒，離間我們之間的關系！”

“師爺，原來你早就察覺出，這其中有貓膩?”宋大力一聽這話，不由高興起來:“那師爺還等什麽，回縣衙我們跟汪謹乾啊！”

“現在我們手下有七十二名衙役，三百的民壯，要是再算上牢獄和刑房那塊兒，人數都能上五百了——咱這直接去挑了汪主薄統管的戶房！”說著，宋大力拽著何瑾，就要往門外走。

可何瑾卻一臉驚恐地望著宋大力，問道:“大力啊，我哪裡得罪你了，你直說行不行?”

宋大力一愣，道:“師爺挺好的啊。人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辦事兒又靠譜兒，更從未得罪過我......”

“真沒得罪過?”

“真沒！”

得到確切回復後，何瑾才忽然一甩被拉住的袖子，氣得大吼道:“那你為何嫌我命長，急吼吼地拉著我去跳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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