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站在龍椅前,下面圍著首輔周延儒、大學士溫體仁、文淵閣大學士吳宗達、禮部尚書徐光啟、兵部尚書梁廷棟、兵部右侍郎侯恂、禮部侍郎錢謙益等人。
面前擺著一副輿圖,崇禎正興致勃勃地給大臣們分析著此次陝西和河南的戰事。眾人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聽著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侃侃而談。
除了溫體仁偶爾附和幾句,其余眾人均都保持沉默。
講了一會,崇禎也不知是講累了,還是沒人附和覺著無趣,便重新坐在了龍椅上,瞅著前面那些一個個老神在在的大臣,心裡越發的不滿:
“周卿家,你對河南的戰事怎麽看?”
聽到皇上點自己的名字,周延儒忙從老僧坐鍾的狀態中退了出來,出聲答道:“陛下,若問治國理政,老臣自是胸有韜略,但是若問戰事,這就不是臣所精通的了。若是萬一所言有誤,豈不是犯了欺君罔上之罪。”
說罷,對著崇禎拜了下去。
討了個沒趣,崇禎揮了揮手讓周延儒站起身,又將頭扭向梁廷棟:
“梁卿家,你是兵部尚書,戰事你自是行家,依你看,這河南的戰事多久可平?”
梁廷棟:“·····”
“回陛下,這影響戰事的因素有很多,其中涉及到了方方面面,比如糧食是否缺乏,這是行軍作戰的前提。兵器是否充足,箭矢是否夠用,這冬天天氣寒冷,士兵禦寒的衣物可否準備妥當········”
話沒說完,只見崇禎不耐煩地說道:
“你直接說,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還是三個月,這河南的戰事能夠結束。”
“這·······”梁廷棟有些猶豫,低著頭悄悄地瞅著崇禎一眼,發現皇上隱隱有了怒意,忙出聲說道:
“臣推測在一個月到三個月之間,長不會長過三個月,短不會短過一個月。”
“哦?為何?”
聽到梁廷棟這麽說,崇禎的表情這才有些轉喜,逼問了起來。梁廷棟畢竟有些真本事,大膽地說出了他的推測:
“底線說一個月是因為從開封到光州的路途較遠,從集結兵力到抵達光州,中間的路途最少就得十余日。而且這楊賊定不會束手就擒,手下畢竟有著近萬大軍。如果楊晨那廝選擇與我軍的四萬大軍野戰,定然會被擊潰,光州之亂自是迎刃而解。
若是賊人守城不出,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賊人城中所囤積的糧草必定不足,能有數月之用便已然很多,再加上大軍攻城,哪怕攻不下來也能活活耗死賊人。所以臣推測這最長也用不了三個月。”
“哈哈哈,梁卿家此言差矣。”崇禎雖然做著反駁,但是表情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有些自得。
“在朕看來,我堂堂天朝四萬大軍,去打那不足萬人的流賊,無論在人數或是武器上來說,那些流賊都沒有一戰之力。無需三個月,最多一個月,這捷報定是能傳來。”
崇禎自信滿滿,見梁廷棟不說話,以為他還有些不信服,就又說道:“梁卿家怕是想起了這陝西的流賊,為何卻遲遲難以剿滅吧?”
“陛下聖明。”梁廷棟恰到好處地彎下了腰。
“陝西楊大人主張招撫,自是不會派大軍攻打,所以這陝西的流賊一直未能解決,但是前幾日楊大人剛給朕呈上了一個密折,你們傳著看看吧。”
說罷,崇禎從桌上翻起一個折子,遞給了走到身前的曹化淳,讓他給大臣拿了過去。眾人輪流讀罷,臉上紛紛露出喜色。
溫體仁更是一步上前,直接跪倒在地,神情激動地說道: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臣就說今日出門前,聽到喜鵲一直在臣的轎子周圍打轉,怎麽趕都趕不走,原來竟是有大喜事發生。”
“哈哈哈,溫愛卿可聽出那喜鵲說什麽了?”崇禎大笑,至於周圍的群臣大多有些不齒這溫體仁的作法,雖也想向皇上道喜,但是瞅著拜在身前的這個溫閣老,想想還是算了。
溫體仁卻不以為恥,神情莊嚴地說道:
“那喜鵲說,當今陛下乃大明中興之君,文韜武略弓馬嫻熟,勤政愛民視民如子,大明中興指日可待!”
見這溫體仁竟無恥至斯,和溫體仁素有嫌隙的錢謙益立即站出身來,表情激憤,出聲指責:“溫閣老,你所言陛下弓馬嫻熟是何意?莫不是還想要陛下親征才可?你莫不是想要效仿那奸賊王振?”
聲聲問句,振聾發聵,直說的溫體仁變了臉色:“荒謬,那本是喜鵲之意,於我何乾?本官只是實事求是,你休要誣陷本官,陛下在上,還容不得你錢謙益在此放肆!”
眼見這兩人就要吵起來,崇禎忙伸手製止,只是那偏袒的意味明顯:
“錢卿家,溫愛卿也是一片好意,做不得真。朕自不是英宗,溫愛卿也不是那奸賊王振,好了,此事休要再提。還是議一議該如何封賞這楊鶴才好?”
禮部尚書徐光啟聽到這裡,往前邁了一步,朗聲說道:“陛下,這楊大人如今已是三邊總督,一方大員,臣看還是嘉獎為好。”
其他的眾人聽到徐光啟這樣說,紛紛點頭稱是。位置一共就這麽多,去哪再給楊鶴安排?還是賞賜來的實在一些。
崇禎也深以為是:
“那就下旨,三邊總督楊鶴,因招撫流寇,大功一件, 賞金一千斤,賜爵綏安縣男·········”
話還沒說完,只聽得殿外傳來一聲長呼,一小太監跪在殿外,因為跑得太過著急上氣不接下氣:
“報········陛下,河南急報。”
“快,呈上來。”聽到河南來了消息,崇禎大喜,催促著曹伴伴抓緊去把信呈過來。曹公公一路小跑,將信拿在手裡,遞給崇禎。
崇禎急忙撕開,滿臉欣喜,剛剛看了兩眼卻變了模樣。
溫體仁跪在地上剛想張嘴再將喜鵲叫的那套說辭搬出來,卻瞅見崇禎的臉色,心知事情不對,一句話沒說,若無旁人地又站起身。
眾人噤聲,只見崇禎的臉色變了又變,走回到桌前,將信揉成一團扔在地上,恰好滾到溫體仁的腳下。猛地一推桌上的書信,只聽得一陣嘩啦聲,輿圖和擺成一摞的奏章全都滾到了地上。
“混帳,廢物,一群廢物,四萬大軍全軍覆沒,全軍覆沒!”
崇禎龍顏大怒,歇斯底裡地吼道。眾大臣忙不迭地跪在地上,齊呼:“陛下息怒。”
錢謙益偷偷地用眼睛的余光瞥了瞥溫體仁,看看他這次沒了喜鵲,換成什麽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