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身影上披著一個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鬥篷,破破爛爛的,和四周的天地悵然融為一體。途中不時地有人倒在了地上,可朱慈雪根本不敢看,只能是悶著頭往前走。
有個一起趕路精神上有些問題的老嫗對她很是照顧,經常把自己乞討來或者是撿到的一些能吃的東西分給朱慈雪,甚至自己不吃也要給朱慈雪吃。樹皮、爛葉子、觀音土······什麽都有。瞅著朱慈雪那髒兮兮的臉,經常發神經說:和她閨女一樣。
據周圍熟悉這個老嫗的人說,前些年的時候她帶著她閨女也是乞討,但是某天一覺醒來她閨女竟然憑空消失了,怎麽找也找不到,她在那個時候開始就有些瘋了。雖說還是跟著眾人到處流竄討生活,但是有了愛好。
在大街上瞅著一個姑娘就說是她閨女,不知道為了這事挨了多少打,卻總是屢教不改。過後便忘。
朱慈雪反而對這個無時無刻都跟著她的老嫗一點也不厭惡,心裡隱隱有些同情,甚至還有些感激。有一次若是不是因為老嫗,自己早就被一個體格較為粗壯的漢子給強擄了去。
已經一起同時十數日,一起往信陽走的流民隊伍裡,沒有一個人替朱慈雪站出來說話。唯獨老嫗,拚了命的上來廝打那漢子。
用手抓他的臉,用腳踢他的腿,用頭頂他的肚子。朱慈雪雖被那漢子抓在手裡,卻也瞅準空隙轉過頭就咬那人的手。
那漢子氣急敗壞,一腳把那個老嫗踹翻,將朱慈雪一把背在身後就想走。豈料那老嫗不依不饒,連著被踹翻了三次,看的周圍的眾人那失去了的血性都又漸漸地湧了上來,將那漢子圍在中間。
“呸。”那漢子往地上吐了口痰,將朱慈雪扔在地上,轉身走了。
老嫗被踹的幾乎站不起來,坐在地上瞅著朱慈雪咧著嘴笑了起來:“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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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暉沒有來,依舊在忙活著他的開墾。如今流民的數量越來越多,能多墾一些是一些。只是郭志遠帶了五千多名青壯趕了過來,其中有三十多名富有經驗的老礦工。
楊晨先是帶著那三十多名老礦工趕到那片礦洞周圍。經過了三日的開掘,一個方圓數百米小規模的碳坑已經成型。
眾人見狀不等楊晨吩咐就走過去,彎腰查看起了這處煤礦。所謂術業有專攻,別看這夥礦工開墾土地的水平不怎麽樣,但是一見這煤礦就像是娘看到了孩子。
熟悉無比,打了幾眼便能做到心裡有數。
“怎麽能從這挖呢?應該從這往下,斜著開采。”
“不不不,我看應該在這邊,此處地勢略有些高,從兩邊往中間挖,這樣更是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了起來,你說你的道理,我有我的方法,倒是把楊晨晾在了一邊。
討論了一刻鍾仍是沒有討論出個對策,楊晨等的有些不耐煩,大手一揮:“別管那麽多了,先商量出一個簡單穩妥的辦法,抓緊開采。”
眾礦工聽後趕忙確定了一個最簡單的方法,然後楊晨將這些人分成小組長,統一受郭志遠的領導。每個小組長手下帶著一百多名青壯工作,這樣他們商量好任務後,便可以指揮著青壯勞作,效率快的多。
一聲令下,打洞的打洞,開挖的開挖,數千人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世孫站在楊晨的一側,有些躍躍欲試,長這麽大還沒有玩過這個。
“掌盤,俺去幫他們一塊挖。”待楊晨同意後,抓起一把鎬頭,走到那群正在開采的青壯旁邊,有學有樣的鑿了起來。
別人一鎬頭下去都是打的煤渣四濺,裂開數道縫隙,再來上幾鎬頭這一整塊煤炭算是被敲碎。然後旁邊的人拿著鏟子裝到早已等候在一側的馬車上,一趟一趟的往商城裡拉著。
王棟留在了商城,負責將這些無煙煤分給百姓,或者是運往四周。
朱倫起搓了搓手,不明白為何自己一鎬頭下去,雖說這煤渣也是崩的老多,但是就是不見這煤炭開裂。自己也沒偷懶,用的力氣也不小啊。
將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卻見這下面的煤塊剛剛裂了一個小縫,不由得灰心喪氣。旁邊的一個漢子嘿嘿笑了兩聲,故作輕松地朝著朱倫起剛在落鎬頭的地方砸下。
“哢嚓”一聲,煤炭從他鎬頭下炸裂,看的朱倫起好奇不已:
“這位大哥,請問你這是如何做到的?為何本公子怎麽敲都敲不動?”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塊銀兩,看樣子得有六七兩,徑直往那漢子身前拋去。
那人手忙腳亂地拿在手裡,朝著朱倫起做了個揖,學得還惟妙惟肖,引得周圍人看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不乏羨慕那漢子的好運氣。同時也希望盧公子能夠注意到自己,賞自己些銀兩。
那漢子也嘿嘿一笑:“盧公子,這用鎬頭本來就是我們這等粗人的活,手上沒有老繭,這農具可是會認人嘞。”
說罷,眾人又都笑成一團。
“用這個鎬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學會用甩勁。你拿著它的時候可以不怎麽用力,但是在即將要落下的時候,借著它那往下的勁,自己再稍微一用力,便可以了,盧公子你可以試試。”
朱倫起將信將疑用手拿起鎬頭,故意輕飄飄地往下砸去。等到快要接觸到煤炭的時候再加上些許力氣。只聽得“哢嚓”一聲,果然裂了開來。
不得不佩服這百姓總結出來的勞動經驗,乾起活來即省力氣,效率也快。
隨著不斷地挖掘,煤礦的面積也在不停地增加著。因為此時的煤炭都在表層,很好開采。數千人手,一天的時間便開采出了數萬斤無煙煤,被王棟分給了商城的百姓。
又派人源源不斷地送往了不遠處的金寨、光州等地。
更重要的是全都是免費的,是楊掌盤發給他們的。這一夜,商城的百姓睡得格外踏實,頭頂不遠處的火盆裡跳動著希望的火苗,心也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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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七八日,朱慈雪一夥人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了信陽的地界,不遠處一座軍事堡壘在那佇立著,黑森森的城牆甚是嚇人。
四面八方趕來的流民也越來越多,有些甚至踉蹌著跑了起來。
城門下有無數盔甲鮮明的士卒手持武器,維持著秩序,神情嚴肅地掃在每一個人進城的臉上。對於那些從外面趕來的遊民,先是要被簡單的檢查下有沒有帶武器,然後才能被放進去。
裡面有專門的士卒給他們分發著還冒熱氣的饅頭,雖說大都是黃米磨成,但是裡面多少也摻雜了些小麥,噴香。還有熱粥,每個人都有份。
進了城後,朱慈雪等原本一路同行的眾人,都各自散去,連道別都沒有說一聲。唯獨那個老嫗一直跟著朱慈雪,不時地抬起頭喊上一聲:
“閨女。”
朱慈雪對這老嫗心存感激,自是不能將她趕走,便帶著她一路打問光州的去處。
她發現這裡的士卒大都特別和氣,笑起來也很陽光,不和之前見過的那些似的,凶神惡煞,哪怕是笑也是淫笑。
聽到她要去光州之時,有個士卒甚至特別熱心,昂首闊步的走在前面,領著她到了一處早已聚集了許多衣衫襤褸之人的地方。
“姑娘你在這再等半個時辰左右便會有人帶著你們一同出發,這些人都是去光州的。在這裡你大可放心,不用擔心餓著。雖然糧食不多,但是大家夥都是有份的。”
說罷,轉身就走了。遊走在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