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柳涓生身後的是一個武將,身穿鎖子甲,手持方天畫戟,臉色紅潤,個頭竟與馬文不相上下,只不過比馬文略顯瘦削。眉毛濃密,正眯著眼望著城下那些遠道而來的身影,眼神似乎有些不屑。
左右瞅了一眼,發現城頭上的氣氛很是沉悶,眾人都屏著呼吸不敢說話,吳升朝著前方的柳涓生說道:“柳大人,末將願出城會會這夥賊人,讓他們知曉咱們南陽不是他們這些亂民能夠染指的。”
吳升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就像一束光將籠罩在眾人頭頂的烏雲吹散一般,氣氛憑空減輕了不少。哦,還有吳升在啊,差點忘記了他。
眾人都很是慶幸。
柳涓生聽到聲音原本惆悵的表情頓時轉為喜色,大聲說道:“好,本府予你一千精兵,定要殺殺這夥賊人的威風,到時本府親自向聖上和你請功。”
吳升粲然一笑,手持方天畫戟虎虎生風地下了樓,後方的人群唯恐躲閃不及,忙不迭地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差點忘記了吳將軍,吳將軍當年可是空手打死過大蟲,那大蟲的皮毛還在他丈人府上的中堂掛著呢。”
“是啊,吳將軍當年一人一騎追趕五百流寇,殺的那叫個人頭滾滾,回來的時候後面拴著好幾匹馬,上面馱著的可都是人頭啊,那等壯舉怕是再也不會見到了。”
···········
馬文好不容易和楊晨討來了這個先鋒的差事,臨近南陽城下,突然只聽得數聲炮響,城門大開,一騎從城門中飛躍而出,無數身穿鎧甲的明軍緊隨其後從城門衝出。
瞅到這一幕,馬文竟是無比的興奮,催促著隊伍趕緊上前。只見對面為首一人生的威風凜凜,哪怕是騎在馬上也能看出個頭定然不俗。
就靠這賣相,馬文都想叫一聲好。
“若無要事,就此退去,我家大人自是不會與你等計較,如若不然,先問過吳某手中的大戟再說。”一言說罷,不等馬文回話,徑直朝著馬文衝了過來,看那架勢是想要先給馬文點教訓,給他們來個下馬威。
瞅著前方那個縱馬狂奔,直朝自己而來的身影,不知為何,馬文竟突生了一種想要開槍的衝動。
若是命人排成一排,朝著那個身影打上一排排槍········
馬文眨了眨眼,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後,突然有些害怕,若是這樣的話,那些練武的豈不是沒了什麽意義。不管你武藝再高,幾排槍下去你都得嗝屁。
那個身影越來越近,馬文咧嘴一笑,也騎著馬衝了過去。看著雖然不錯,可是真實水平,還是得交過手才知道。
電光火石間,兩人便鬥了數個回合。馬文也沒什麽技巧,不管那人的大戟從哪個方向揮來,他都一錘子下去就完事,防守的甚是嚴密。
兩人鬥了二十幾個回合,吳升隻感覺自己的雙手有些發麻,虎口已經開始隱隱作痛。這個家夥好大的力氣,吳升心裡開始萌生退意,揣測此人武藝如此高強,定是應該是這夥賊人裡面武藝最高的了。
你來我往,竟是鬥了個旗鼓相當,直殺到日頭偏西,大戰了百余回合,約定好明日再戰,這才各自收兵回營。
柳涓生等眾人站在城頭自是看到了吳升的英勇,親自走下城門迎接歸來的眾兵將,那顆不安的心這才微微落了下來。
還不等柳涓生說話,吳升已經拱手說道:“柳大人,今日與末將相鬥之人想來應是賊人中為數不多的悍將,武藝雖並不精湛卻有一把好力氣。末將已經想出破解之法,明日取了他的首級前來下酒。”
“哈哈哈,好,到時本府定在聖上面前給你請功。吾有吳升,何懼流賊?”柳涓生大笑著說道,身後的眾人一並跟著大笑起來。
馬文這邊,楊晨和大隊人馬早早地也趕了過來,見馬文和那人的打鬥仍未曾分出勝負,便一直站在後面給馬文掠陣。天色已晚,安營扎寨,暫且不談。
與南陽府裡的安靜不同,開封城經過了三天的艱難防守,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高迎祥大概也是有些著急,怕明軍的援兵前來,沒日沒夜的攻打著。
據探子來報,距離開封城最近的明軍此時大概還有半天的路程就要到了。打了三天,高迎祥的手下折損了近萬的人手,而且手下的流民們也都沒了最初的激情。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當時那麽順利地攻下鄭州,完全是巧合,否則沒有個十天半月,哪怕城裡只有數千守軍,也是極難攻打的。
原本想攻下開封, 好好會會裡面姑娘的念頭,也被一個又一個冰冷屍體上的鮮血給澆滅。能不能攻下開封,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疑問。
夜已深,高迎祥在大帳裡捉急地來回踱步,兩側的火盆裡燒著烈火,往外散著光亮。整個營地裡到處都是亂糟糟地,呼兒喚女聲不絕於耳。
糧食雖說還算充足,可是最令高迎祥擔憂的不是這個,而是那即將抵達的援軍。而且,還有之前那些一直追趕自己,想要把自己等人圍死在焦作的數萬明軍。
領軍的可是他的老對手——洪承疇。
明軍援兵最近的還有半日的路程,這個半日說的是白日,晚上定然要歇息。但是也說不準領軍的將領知曉如今情況的緊急,連夜趕路。
想到這裡,高迎祥猛地掀開大帳的簾門,朝著站在門口值守的親信說道:“來人,將各個首領叫過來,就說有大事需要商議。”
不一會,幾十個打著哈欠的流賊頭目陸續走了進來,表情很是困惑,不知道高迎祥這麽晚了,又把他們召集起來是何意。
唯獨那個戴著白色氈帽的大漢,雙眼炯炯有神,即是第一個到的,也是穿戴最為整齊的。胸甲、護心鏡、臂甲·······全都佩戴完好,看樣子說不好也是半夜未睡。
高迎祥看出眾人的困惑,將事情的緊迫分析給這些頭目,希望能從眾人的表情上尋找到一絲絲的慰藉,誰知,打哈欠的還是打哈欠,眯著眼的仍是在眯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