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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鷂子》第95章 欺人
  當拓跋部落的勇士衝出火堆時,迎接他們的是定遠衛嚴整的戰陣和周密的配合。三三兩兩衝出來的部落勇士這麽可能衝開嚴整的陣型,只有一點一點地被定遠衛的方陣壓到了河邊。

  過河之卒,易進難退。後面是冰涼的河水,擁擠的人群來回推搡,前面是大周嚴整有序的方陣,緩緩推進。拓跋部的渡河勇士們混亂著,嘶吼著,卻無法組織起有力的反擊,被一點點壓在河岸邊,屠殺。

  當猶且奮戰不休的拓跋貴,被獨孤芷一刀梟首之後,這場松河邊的小規模伏擊戰,最終落下了帷幕。除了少部分人在彼此推搡之間幸運泅渡回西岸,大多數的拓跋族勇士們最終倒在了河床上,鮮血染紅了遼河。

  拓跋宏氣得兩眼泛紅,至親戰死時的悲鳴,族人們懷疑的目光,以及在謀略上被人戲耍的屈辱感,讓他幾乎就要失去理智。但是漸漸暗淡的天色,最終還是讓他克制住了自己,先指揮部眾安營扎寨,撫慰傷兵,恢復士氣。

  定遠衛這邊,經過了一場酣暢淋漓的伏擊戰之後,無不精神振奮,揚眉吐氣。相比於赫拉山城攻城戰過程中還要依靠海東人的幫助,這場松河邊的小規模戰鬥,完全由定遠衛獨自完成。因為河水相隔,最後能逃回對岸的人寥寥無幾,戰後清點,定遠衛砍下了一百四十三個首級,並且還抓了十二個俘虜。通過借來的翻譯審問,也弄清楚了對面的敵人是誰。

  “拓跋部?”陳翔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說道:“那可真的是巧了。今天將軍在陣上斬殺的那個拓跋貴,也是這個拓跋部大首領的親弟弟吧。”

  “是的。那個拓跋貴在族中還頗有威望,肅慎人打起來也很賣力,著實廢了一番手腳。”修羅面具後,獨孤芷的聲音響起。

  “在厲害有什麽用,還不是擋不了咱們修羅將軍的神勇,當然,也躲不開咱們陳參軍的神機妙算。參軍,你可不知道,經此一戰,你現在在軍中也有外號了,背地裡將士們叫你是判官,出謀劃策,掌管生死,讓誰死誰就一定要死。”郭志平眉飛色舞地對陳翔說道。

  陳翔皺了皺眉,這個郭志平怎麽越來越有向阿諛奉承的小人靠攏的趨勢。說起奉承話來一套一套的。你確定這個判官是在說我神機妙算,還是說我整天板著一張臉,不近人情?

  這時候,定遠衛中,一位名叫康維的一位將佐,興致勃勃地問道:“參軍,你是怎麽猜中肅慎人會強行渡河的?”

  陳翔剛想解釋一番,忽然停了下來,指著獨自在角落裡的張簡,說道:“張簡,你來替我解釋一下原委吧。”

  “我不知道參軍的想法。”看到正在軍議的眾人紛紛看向自己,張簡有些不好意思,推辭道。

  “沒關系,說一下你自己的理解也行。”陳翔鼓勵道。

  張簡無奈,簡練地回答道:“時間可以推算,自破城之時算起,敗兵匯報需幾日,敵軍先鋒強行軍需幾日可以計算。地點可以猜想,肅慎人急於返回赫拉山城,為了節省時間,肯定會走最短的路徑。以逸待勞,有心算無心。”

  “不錯,這點說白了也簡單,只不過是大家平素裡不會這麽去想而已。”陳翔總結道。

  “參軍你就不要謙虛了,掘土藏兵,點火誘敵,這種主意,我可想不出來。”郭志平笑道。

  “是嗎?”陳翔轉過身來,問獨孤芷:“將軍,你怎麽看?”

  獨孤芷想了想,說道:“我習武多年,知道武道之中,

真正的殺招不是高屋建瓴匪夷所思的精妙招式,而是尋常招數的變招。這些殺招,平時不露痕跡,關鍵時刻突然改變路數,對手往往太習慣於以往的經驗,反應不及。其實你掘土藏身也是一個道理。平原開闊無遮攔,所以肅慎人都不會想到有伏兵,可他們卻沒有想到,河床邊的泥土松軟,容易挖掘,只要不怕髒汙,也是可以藏身的。”  “將軍說的對,我們往往容易因為太過熟悉什麽,而忽略了另外的可能性。如果換上對面的是我大周的將領,那麽可能會對伏兵更加的謹慎,也不會僅僅認為,伏兵只有可能在茅草叢中。然而,正是因為熟悉,所以無視了其中的風險。今天是肅慎人因此吃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日後你們以後不能犯下同樣的過錯。”陳翔娓娓道來。

  “那為什麽要點火呢?我還擔心嚇退了肅慎人,或者暴露了東岸有人的埋伏的情況呢。”康樂繼續問道。

  陳翔環顧一周,連獨孤芷也在緩緩搖頭,沒辦法,不得不說具體解釋:“其實,點燃茅草,以及後面聯動的狼煙,明面上是在向赫拉山城處的聯軍主力求援,其實實在暗示敵人,遼河東岸兵力不足,需要向遠方求援。我得告訴他,東岸此時空虛,但是很快會有增援。如果不趕緊渡河,就會失去佔領這個戰略要地的機會。對面聽懂了我的暗示,又是一個果斷的人,在時間緊張的情況下,難免得中計。”

  “如果,對面很蠢,沒讀懂你的暗示,不敢孤注一擲,那怎麽辦?”獨孤芷突然問道。

  “那我們有什麽吃虧的地方嗎?也沒有啊。一把火阻擋了敵人一夜,明天養足精神繼續打唄,反正我們的主要目的也是阻敵。這樣也是知道了敵將有些謹慎或者遲鈍,那麽後面可以以此為依據,進一步揣測他可能的決策。”陳翔耐心地解釋著。

  看著眾人恍然的眼神,陳翔總結道:“所謂謀劃,無不是隱藏自己的真實意圖,窺探對方的真實意圖,並且巧妙地通過主動散步一些假消息,來誘導敵方。身為主將,在決策時候會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很多戰場上的信息,不要盲目相信,對方故意甩給你的消息,有時是別有用心的。”

  “如果這些不可信,那憑什麽進行決策呢?”獨孤芷問道。她明白,眼下陳翔之所以說那麽多,主要是為了教導她。

  “憑你主動觀察,試探出來的情況。當然,高手過招,有時對方反而會將計就計,把你套進去,反而弄巧成拙。所以,最穩妥的方法,就是思慮周全,慎重嚴謹,然後憑借絕對的實力碾壓過去。”陳翔看著獨孤芷,緩緩說道。

  “參軍,你真的是第一次從征嗎?我怎麽感覺,算計起人來,你真的是……像……”郭志平忍不住說道,但是話到嘴邊,他卻發覺,無法用一個準確的詞匯來表達對陳翔的評價。他腦海裡閃過許多詞,但貶義的色彩太濃重了。

  陳翔笑了,說道:“老郭,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其實世間有許多事情都是想通的,比如行商之道,比如為人處世,這中間許多的爾虞我詐,威逼利誘,和軍略如出一轍。我對於那些歷練頗多,所以作為參軍上手的比較快而已。”

  不少人偷偷翻了個白眼。信你有鬼,行商還能增長軍略?大周的商人個個都能當軍中的謀士嗎?

  陳翔繼續說道:“更何況,謀劃只是一個方面,如何落到實處才是關鍵。就比如我們這隻定遠衛。論令三軍效死,使匹夫奮發,我不如將軍。論調度軍務,安排人事,我不如諸位將佐。論基層指揮,臨機取舍,我甚至不如一個小隊長。一隻軍隊是一個整體,每個人都只是一種的一個部分而已,我們齊心協力,方能有如今的戰績。”

  “不錯,參軍說的對。定遠衛如今的戰績,不是我一人的功勞,也不僅僅是參軍的功勞。諸位將佐都是水軍中的精銳,臨時調度過來輔佐我這個新人,兢兢業業,不辭辛勞,我雖不言,但心中一直有數。在這兒,我替晉王,謝謝諸位。”

  說著,獨孤芷向著眾人鞠了一躬。

  將佐們有些手足無措了,軍中重等級,這樣一軍主帥來給將佐們道謝的事情,他們還是第一次碰到,不知該如何反應。倒是陳翔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了好了,將軍這番話發自肺腑,你們也確實受得起,就不要再大驚小怪了。今天早點去休息,拓跋部吃了這麽大的虧,定不罷休。明日必有一場血戰,今夜得養足精神。”

  說著,陳翔把將佐們都打發走了,只是郭志平死皮賴臉地留下來,看著陳翔,兩人面面相覷。陳翔忍不住又笑了,和獨孤芷打了一聲招呼,也直接回到自己的帳中。

  獨孤芷獨坐帳中,默默回想著陳翔方才的話,隱隱之中感覺有些不安。平日裡,陳翔似乎並沒有那麽好為人師,如此細致地為這麽多人一點點解釋自己的想法。哪怕是真的誨人不倦,也有些太迫不及待了。

  郭志平有些尷尬地跟著陳翔回到營中,囁喏地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想的是……如果不是……這樣也好,可是……”含含糊糊地車軲轆話說了半天。

  陳翔歎了口氣,說道:“行了,你想什麽,我多半猜出來了。放心好了,我心裡有數。”

  郭志平看著陳翔,心中腹誹。你今天的表現,可不是心裡有數的樣子。而且破城那天發生了什麽,我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我還真的怕你心懷僥幸,想要火中取栗什麽的。

  看到郭志平這個樣子,陳翔無奈地笑了笑:“你那點心思,藏都藏不住。你以為我這些天為什麽一直要帶著你?你以為我今天為什麽特地要暴露出自己心機深沉善於詐術的一面?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耐下性子裝出一副好老師的面孔來?”

  郭志平愣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蠢!良師益友,良師益友,你可曾擔心過將軍口中常說的那位劍術老師?將軍骨子裡是最尊師重道的,你懂了嗎?”

  郭志平恍然大悟。

  “安心了吧,放心了吧,滿意了吧。”陳翔似笑非笑地問道。

  郭志平連連點頭。

  “多將心思用在戰事上,少琢磨這些狗屁倒灶的東西,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郭志平忙不迭地說道。

  “那還不,滾!”陳翔突然拔高聲線,厲聲說道。

  郭志平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連滾帶爬,離開了營帳。

  陳翔輕輕地嗤笑了一聲,也不知道在笑誰。一番鬧騰之後,心緒雜亂,徐徐踱步走到了帳外,抬頭看向那冬日夜空中的一輪明月。

  皓月清冷自在,皎潔無暇。

  離別之人,無論是身處千裡萬裡,只要想還是望著同一輪明月,多少也是心中慰藉。

  陳翔久久佇立凝視,伸手入懷想要尋找什麽,忽然想起了什麽,悵然一歎,自嘲地笑了笑,低吟淺唱起來:

  我所思兮在雁門。欲往從之雪雰雰,側身北望涕沾巾。

  ……路遠莫致倚增歎,何為懷憂心煩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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