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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鷂子》第17章、嫡母唐繡
  當陳翔和虞遜回到陳家,要面見陳瑜時,有一位青年書生剛剛從陳瑜的書房中走出來。

  虞遜指著那位青年,對陳翔說:“季雲,你還不知道吧,志剛兄也要出仕了。”

  “哦?”陳翔笑著向那名青年拱手為禮。“恭喜劉兄,得償所願,大展經綸。”

  那位青年也是書院的弟子,劉方劉志剛,年紀比陳翔和虞遜都大些,頗有些君子之風。劉方趕緊側身還了一禮,說:“那也是多虧了師傅的舉薦,和李縣尊的賞識。志剛才疏學淺,唯恐才學不能勝任,辜負師長和同門的期待,延誤了公事。”

  “哪裡,志剛之才,為祁縣之計吏,綽綽有余。”虞遜說道。顯然,他對於自己這位同門師兄的情況十分了解。

  陳翔說:“若有一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實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

  “《尚書》中的《秦誓》?季雲過譽了。”劉方再拜。

  如果說,方才虞遜的說法是在點評他的才乾,那麽陳翔在此時此刻引用經典,是在讚頌他的德行,說他有容人之量,有進賢之心,不嫉不爭,一片公心。為吏之道,此為首德。

  陳翔說:“君子之道,知易行難,以我所見,劉兄乃真君子,此番出仕,也是應當。”

  “不敢”劉方連忙謙虛。

  “陳翔回來了嗎?”書房中陳瑜的聲音想起。

  三人面面相覷,劉方拱手致意,躡手躡腳地離開書房門口。虞遜大聲說道:“老師,是伯謙來探望老師,季雲也在這兒。”

  “哦,那進來吧。”

  陳翔和虞遜推門而入,只見陳瑜箕踞而做,並無當代大儒的體面,手中捏著棋子,桌前放著棋盤和展開的棋譜。

  “何事?”陳瑜說著,眼神卻沒有離開棋盤。

  虞遜倒也絲毫沒有生氣,仿佛已經對自己的這位老師的行為習以為常了。他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董援征辟自己的事情,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啪”,陳瑜突然拍下一顆黑子。“你和季雲攜手而來,季雲應該勸過你了吧。”

  “是的,季雲勸過我,其實我也差不多被他說服了,隻是……”虞遜欲言又止。

  “唉。你呀,這個優柔寡斷,當斷不斷,這個性子,什麽時候和季雲中和一下就好了。他倒是太有主意了。”陳瑜嗤笑。

  虞遜和陳翔連忙低頭認錯。

  陳瑜將一顆白子丟回棋盒,拿起晾在一旁的絹帕擦了擦手,說:“伯謙啊,你啊,還是沒有你父親豁達。”

  “家父,豁達?”虞遜抬起頭,驚訝地看著陳瑜。

  虞遜之父虞琛以白身諫言朝廷,歸罪廷獄。釋放後卻於國家危亡之際首倡義軍,以身殉國。世人素以其父剛烈忠貞,守志不移。而陳瑜,身為虞琛的至交好友,同門師弟,卻說他為人豁達?

  “我給你說一樁舊事吧。”陳瑜說著,走到二人面前,看了看陳翔,不知在想些什麽。

  陳翔連忙示意,是不是自己先出去。

  陳瑜又說“左右不是什麽陰私,給陳翔聽聽也無妨。”

  陳翔隻能答應下來。

  “話說偽齊天佑元年,應該是大周元豐十一年。偽齊朝廷中事變,蠟丸案株連甚廣,我也牽連其中,被捕下獄。那年,佞幸之輩借題發揮,肆意株連,排斥異己,誅殺忠良,滿朝文武,

戰戰兢兢,忠直之輩多遭受屠戮,庸碌之人保其首領,不敢多言。”  “當此之時,天下曉曉,萬馬齊喑,唯有師兄以一書院山長之身,直言進諫,痛斥奸邪,使朝野為之一振。可他也因妄議朝政而下獄.

  所幸奸邪也愛惜羽毛,未曾敢下手殺害一個議政書生。後來,我使盡辦法,僥幸脫罪,貶官為潞州刺史。出獄之時,我和師兄有過一番密談。”

  我說,師兄,天下事已如此,上昏下愚,群臣庸庸,以秦相之賢能,猶不能保其家族,身死族滅為仇敵所笑。齊政,寧可挽回耶?師兄士族子弟,一介白身,未曾出仕,何必沾染這趟渾水呢?黃河清,聖人出,黃河濁,聖人隱。當此渾渾噩噩之際,你又何必多言呢?

  你猜師兄是怎麽說的?

  虞遜不言。以子言父,不恭。

  陳翔沉吟片刻,說:“虞公高潔忠直,想來是明知不可也要力挽狂瀾,拯救時弊了。”

  陳瑜笑著說:“我那師兄說,我受齊之恩義,欲報之耳,盡力而為,成與不成,身外事耳。”

  我說,師兄世家子弟,又未曾出仕,齊建邦甚短,於虞家,或有恩德。於師兄個人,似無恩義。

  師兄說,不然。我食者,齊粟也;我守者,齊律也;替我抵禦外邦劫掠的,是齊之士卒;替我耕織營業的,是齊之子民。我得生而三十余載,皆齊之力也。何謂,齊於我無恩哉?

  “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陳瑜這麽說著。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伯謙,你想想看,此生你是吃周粟的時間長,還是食齊糧的時間長。周於你有恩義,如今大周需要你,你又如何能推辭?若是師兄在世,一定會催促你盡快入仕的。”

  虞遜伏地,泣道:“學生執念成障,辜負了老師和家父在天之靈的期盼。”

  陳瑜扶起虞遜,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說:“好好乾,你娘等著你給她爭口氣呢。”

  是。虞遜慨然應諾,轉身離開了。

  “還是父親有辦法啊,兒子勸了半天,他還是猶豫不決。”看著虞遜的背影,陳翔感慨。

  陳瑜回到座位上,繼續觀棋,不經意地說:“你已經說服他了。隻是他心中有些猶豫,拉不下這個臉來,我給他個台階下而已。”

  說說吧,虞遜從這個故事裡悟出了恩義必報,慨然出仕,你呢,你看出了什麽?“

  “我覺得奇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話不像是“忠義為天地之本”的虞公所說的。是不是……“

  陳瑜瞥了眼陳翔,打斷他:”說你的感悟!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陳翔說。

  ”唉。“陳瑜歎了口氣,拿起一旁的羽扇,拍在了陳翔的頭上。

  “欺你個頭啊。我要告訴你的是,活下來的人,有權利解釋一切,死人,連反駁都做不到!活著,就是一切。”

  “謝父親教誨。”陳翔低下頭說,話語中帶著一絲難得的陳懇。

  “你母親有事找你。”

  “兒子過會兒就去。”

  “她也是好心,隻是不了解你而已。話說注意分寸,別惹她生氣。”陳瑜叮囑道。

  “兒子明白。”

  陳翔離開後,陳瑜重新研究起棋譜來,嘴裡倒是小聲地念叨著:“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啊。”

  當陳翔來向嫡母唐繡請安時,唐繡正在和管家的李嬤嬤細細盤點帳目,見到自己的這位庶子前來拜見,唐繡也是推開了雜事,帶著幾個心腹,一同接待起了陳翔。

  唐繡仔細地端詳著這位名義上的兒子。她治家向來抓大放小,隻要面上過得去,一些細處並不計較。嫁入陳家以來自己將大部分精力花在了兩個嫡子身上,對於這個庶子關注不多。近些年兩名嫡子相繼離家奔波,倒是逼得她不得不將更多精力放在這位庶子身上。

  “翔哥兒,讓你過來是有幾件事和你商量。”

  “母親吩咐就是了。”

  “我這兒有一副內甲,一套棉衣,衣服是彩霞為你二哥縫製的,內甲是我特地去娘家討來的,你順道給你二哥帶過去。”

  陳翔恭恭敬敬地接過衣甲,放置在一旁。

  唐繡看了一眼李嬤嬤,李嬤嬤會意地說:“三公子,您的年紀也不小了,這屋子裡也不能沒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主母和老爺商量過,您覺得溫沅姑娘如何?”

  陳翔愣住了,看了一眼堂上高坐的嫡母,感覺冷汗仿佛要流出來。

  這可真是惡意好接,好心難受啊。嫡母一本正經來給庶子納妾,找的還不是自己的婢女,這怎麽說都是好意吧,是好意吧。但是這個好意怎麽這麽讓人難受呢?自家和阿沅那一頭亂成麻的關系,怎麽嫡母又來摻和一腳了?可這回絕吧,又不好。嫡母難得想做一回好人,駁了她這個面子終歸不好。

  陳翔心中腹誹,一時之間到也想不出如何回話。

  唐繡見陳翔遲遲不回話,有些不耐,說:“怎麽了,有問題嗎?”

  陳翔趕緊說:“兒子謝謝母親關切,隻是我那舅舅和我說過,他隻此一女,想著的是招贅入門,延續他溫家香火。若是讓阿沅於我作妾,恐怕不允。”

  “就他那家底,要錢沒錢,要權沒權,連個人丁都單薄,還招贅?能招到什麽歪瓜裂棗?還不是白瞎了溫沅這般才貌,還不如到妻族那兒過繼一個,延續香火,讓阿沅尋個好人家,也能幫襯些許。”李嬤嬤在一旁插嘴說道。

  “李嬤嬤說得有理,隻是我那舅舅的脾氣您也不是不知道,倔得很,我也實在不想因為這事鬧翻了。”

  李嬤嬤還想再說什麽,被唐繡打斷了。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那你看,我屋裡這些婢女,你有哪個看的入眼的,不妨討了去。有個人照料你,我這個當母親的,也放心些。”唐繡有些意興闌珊,說道。

  陳翔大禮下拜:“母親房中調教的女子,自然是極好的。隻是兒子私心想著,大戰在即,兒子想要修身養性,熬練筋骨,私事無暇顧及。”

  “三公子,您這話說的也太見外了吧。”見到陳翔如此回話,李嬤嬤忍不住說道:“要打仗,要打仗,也不能因為打仗了什麽事都不乾啊。這些年,主母對你也不薄,你怎麽還這麽一副外人的樣子,好心好意給你作媒,你推脫;自己調教出來的婢女給你,你推脫;你這是拿我們來當賊來防著啊。好歹咱們也是一個屋簷下過了十多年了,就是一個貓兒狗兒,這麽多年也熟絡了吧,偏生你三公子怎麽就這麽生分呢?”

  李嬤嬤這話代唐繡出口, 說得分量極重。陳翔沒辦法,伏地下拜,說:“母親待我寬厚,我銘記在心不敢忘卻。”

  唐繡看著陳翔,又掃視到了一旁放在那兒的衣甲,突然感到心中好一陣的沒趣,直接說:“李媽媽,別說了。翔哥兒有自己的打算,就由他吧。俗話說,兒大不由娘。”

  陳翔連聲致歉,唐繡卻沒有了應付的心思,幾句話將他打發走了。

  李嬤嬤湊近來和唐繡說:“小姐,是我僭越了。可我也是為了您啊。他如今就這麽不給咱面子,將來萬一要是得了勢,還不知道這尾巴要翹到天上去呢。現在不好好敲打敲打,以後就麻煩了。”

  唐繡安撫地拍了拍李嬤嬤的手,說:“你是跟我的老人了,為我好我知道的。隻是我突然意識到,我畢竟沒把他當親兒子養,又何必責怪人家不拿我當親媽來親呢?”

  李嬤嬤說:“誰說的,十裡八鄉,像小姐這樣待庶子的可沒多少,外人誰不說一聲,仁厚?”

  唐繡說:“我隻是懶得理他,放任自流而已。說到底,我要是真的在意他,同為從軍,我為什麽想到要給二郎衣服內甲,對他,連禮貌性的準備一份稍差點的棉衣都記不起呢?不問寒暖,卻問妾事,我這個嫡母當得如此虛偽,哪裡還有臉再給他多立規矩呢。”

  “這不是才知道他也從軍嗎,一時來不及。”

  “大郎在的話,做事肯定不會像我這樣毛躁。說到底,我也就是大郎二郎不在,一時興起而已。說到底也不是親兒子,相敬如賓就行,何必過多勉強,徒惹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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