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賈芸被外面說話聲音驚醒。
陽光已經照耀屋子內,賈芸坐直身體,自覺腦袋有些發脹,喉嚨灼熱,裡面宛如一團火再燒。
昨晚喝多了!
不會說什麽胡話吧?
賈芸皺起眉頭,有些擔心昨晚胡言亂語,暴露了他真實身份。
外面聲音越來越清晰,賈芸聽出來,是興兒與母親的聲音。
他急忙穿上衣服,推開門走出臥室。
“芸二爺,你醒來了?二爺吩咐我請你呢!”興兒見賈芸出來,他急忙道。
賈芸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朝興兒問道:“興兒,鏈二叔呼喚我做什麽?”
“芸二爺,自然是昨天的事情,張大人今天一早,派人來府上呢!”
張順派人來榮國府?
賈芸頓時明白了,他見母親一臉疑惑不解,正要開口詢問興兒。
賈芸急忙道:“興兒,你先行一步。容我梳洗一番,咱們在府內二門匯合。”說完,賈芸給興兒暗中使了眼色。
興兒明白,他笑著朝芸母一躬身,隨後,一溜煙去了。
芸母見此,她眉頭緊鎖,朝賈芸望來,“我兒,你又出了什麽事情?張大人是誰?”
賈芸微微一笑,“母親,你老不必擔憂,張大人是王家的姑爺,東城兵馬司指揮使,昨天,我與興兒在坊市正巧碰到他,我講了咱家將來要做香露水,張大人恐怕記在心中了,他派人來找我,是打探香露水情況吧!”
“指揮使?哎呦,你這孩子,香露水八竿子還沒有影子呢!你怎麽亂傳?如果咱們家做不出來,豈不壞了人家的事情?你呀,做事太毛躁,快去朝人家賠罪去。”
說著,芸母催促賈芸快去西府。
賈芸見母親如此著急,他無奈道:“母親,先容我梳洗一番,否則,如何見人?”
“對!對!我差點忘了!為娘給你打熱水去。”芸母懊惱的一拍腦門,隨後,她迅疾去了廚房。
她聽到對方竟然是兵馬司指揮使,芸母自然慌亂了。
賈芸見母親如此驚慌,他一臉的無奈之色。
梳洗過後,賈芸與母親告辭,朝外面走去。
出了自家大門口,只見興兒正在不遠處牆角來回踱步。
“芸二哥,昨天的事情你沒有告訴你母親?”興兒一陣風跑到賈芸面前,低聲問道。
“嗯!我怕我娘擔心!”賈芸點點頭,隨後,招呼興兒趕路。
路上,興兒忍不住道:“芸二哥,你說,張大人為何要派人來府中?”
“自然是張大人得知了索衛背後的人很厲害,他不敢得罪,故此,派人來府中請主意。”賈芸淡然笑道。
“什麽?還有比咱們府中厲害的人?我不相信。”興兒腦袋搖的像是撥楞鼓,一臉的不相信。
“哈哈,興兒,天大地大,皇帝老兒最大!在中都,除了皇室,咱們寧榮兩府充其量不過是排名靠前罷了!你要記著,咱家早已經不比從前了。”賈芸笑著道。
興兒聽了,他小臉上溢出苦惱之色。
隨後,他抬頭,見賈芸一臉輕松的樣子,興兒不解道:“芸二哥,你難道不擔心嗎?”
“擔心?呵呵,不存在的,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說完,賈芸拍了拍興兒肩膀,說道:“快走吧!不要讓鏈二叔等急了,否則,他恐怕要發火了。”
“嗯!”興兒急忙點點頭,兩人腳下加快步伐,朝榮府走來。
賈芸來到賈璉夫婦居住的大院門口,
只見賈璉已經在二門來回踱步,整個人心事重重。 “二爺,芸哥兒帶來了。”興兒急忙上前稟告。
賈璉停下腳步,他從二門走了出來,他瞪著賈芸,惱火道:“賈芸,就你最近事多。二叔警告你,以後老實點。否則,沒人救得了你。”
被賈璉不分青紅皂白冷著臉訓斥,賈芸心底自然不爽極了。
不過,賈芸並沒有表露起來,他壓下心底翻滾的惱意,朝賈璉施禮道:“二叔教訓的對,侄兒知道錯了。”
沒辦法!在這禮教森嚴的年代,特別是公侯之家,規矩大如天,像賈璉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嫡系,一句話足矣判決賈芸這種旁系子弟的命運。
而且,就算官府出面,也不好使。
封建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君權,父權,族權,三權立本。
這是禮教六大核心,也是禮教的根本。
經過上千年的熏陶,封建三綱,三權已經融入在世間所有人骨頭之中,面對這樣一個情況,賈芸只能選擇忍受。
見賈芸態度如此誠懇,賈璉氣消了一半,他沉聲道:“明白就好。現在,老爺也知道了,你跟我到老爺面前解釋吧!”
說完,賈璉背著雙手朝榮禧堂方向走去。
賈芸隻好跟上,片刻,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榮禧堂二門。
賴大正在二門口打盹,他看到賈璉帶著賈芸走來,嘴角上揚,亦浮現出一抹笑意。
“這不是芸小子嗎?怎麽?鏈哥兒,有什麽事情?”賴大懶洋洋道,看向賈芸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賈璉乾笑一聲,說道:“賴叔,他又闖禍了,老爺正要問話。”
“呵呵,連寶玉都沒有他的事情多。鏈哥兒,你要拿出長輩的模樣,警告一番。咱們府中可不像是以前,什麽人都敢得罪的。萬一得罪了不應該得罪的人,府中豈不是引火上身了了?”賴大笑眯眯道,一副忠心可鑒的模樣。
賈璉點點頭,“賴叔說得對!我剛才教訓了芸哥兒一番,他認識到錯誤了。”
“是嗎?但願他知錯能改吧!”賴大瞥了賈芸一眼,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了。
賈芸看到賴大那一眼的冷笑神色,他心底扎了刺一般,非常難受。
我忍!我忍!
賈芸心中默念,他朝賴大一拱手,直接擦肩而過了。
賈璉把賈芸帶到正堂門口,他先去進屋稟告,隨後,招手示意賈芸進屋。
賈芸平息一番心情,他邁步越過朱色門檻,走進榮禧堂。
“給二爺爺請安!”賈芸躬身施禮,頭垂得很低。
賈政放下信封,他看著下面恭恭敬敬的賈芸,心底升起一絲欣慰。
這孩子有骨氣,有臨危不懼的大將風度啊!
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竟然不來府中求助,反而像無事一般,這種心神,非一般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