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績便已到達軍營,李靖以同僚之禮見之,兩人同上城樓,李績個
頭比較矮,看起來有些老實巴交,如果脫了這身盔甲,下到田地裡就和老農沒什麽
區別。
二人算是同僚和老對手了,當然,這個“對手”是無形間的,而且二人都不是那
種羨慕虛榮的那種人,所以,競爭之說更多的是下級之間的一二之爭。
相反,兩人為數不多的談話和討論軍略,都有著相互欣賞和肯定,只是他們不
說出來罷了,李績不喜喝茶,李靖卻喜歡茶湯,兩人的親兵為各自的主帥送上飲品
的時候,李績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吩咐道:“照主帥的茶湯給本將也來一碗!”
李靖訝然,皺著眉頭看向李績:“不必如此!”
李績卻笑著,堅定的搖頭:“國無二主,軍中也最忌令出多門!”
潛在的意思李靖豈能不明白,這是李績在用行動向他的部將表明,全心輔佐,
不可有一絲懈怠!
李靖不再多言,只是吩咐給李績的茶湯中少些油鹽,城下本來這時候應該麥田
碧綠,風吹浮動猶如波浪般的場景,今年注定是看不到了,李二的信中也沒有提讓
他即刻出兵,可是意思已經非常明顯,而且時機也已經成熟。
兩人在城牆上相對而坐,親兵放下案幾,李績手上也多了碗熱氣騰騰的茶湯,
他品了兩口,茶盞上的水漬流到案幾上,李績看著一言不發的李靖:“大將軍還在
等什麽?”
李靖看著對方的眼睛:“你我都曉得事情輕重,實不相瞞,本將一直在等一個
機會,便是率軍北上直撲王城,現如今突厥王城空虛,正是絕佳時機,可”
李靖沒有說下去,誰都知道,突厥已經下到關中了,抵達長安城下也就十天半
個月的功夫,到時候若是王城未能建功
李績突然笑了,他伸手沾了沾桌子上的茶水,用手指寫下八個字,李靖掃了一
眼,兩人相視而笑:“諸事皆宜,百無禁忌!”
“所謂破釜沉舟,圍魏救趙,置之死地而後生,其後若是陛下怪罪下來,末將
願與大將軍一同承擔罪責!”
李靖當下直起身退後一步,躬身下拜,李績坦然受之,而後,左右武衛所有的
輕騎在城外集結,而後又被李靖從中篩選一般,總數不到兩萬騎,每人三馬甚至四馬!
城下李靖回首,城頭上,李績拱手送行,兩萬騎轟鳴而走,一杆大大的唐旗在
隊伍最前方撐起,城頭上站滿了人,李靖的統兵從來都是亦正亦邪,不拘於時,這
場膽大包天的長途奔襲能否挽救長安城於危難,誰也說不準,可世人卻不得不為其
豐采所折服。
突厥頡利只要不是瘋子,就會明白孰輕孰重,王帳若是有失,那他這個突厥大
汗便還有多少人信服?突厥東突厥疆域遼闊,頡利憑借王城和王帳狼騎統治萬裡草
原,可若是王城被毀,屬於他的部落難免就會被其他大部落所吞噬,倒是後即便是
回到草原,他還是大汗嗎?
李靖千裡奔襲,李績也沒有閑著,開始著手寫就需要呈報長安的公文,之後還
需要率兵回援長安,諸多事宜,情勢危急之下,兩人之間甚至都無需交談,一切變
得自然而然。
頡利盡出王帳狼騎,自然不會忘了後方王城,所以沿途的各個大唐城池都留有
斥候嚴密監察,李靖大軍出動不久,兩隻鷂鷹便在密林中衝天而起,直飛蒲州,此
時頡利的王帳騎兵已經到達蒲州,並且已經佔領兩天。
這天,突厥人傾巢而出,直接西行,沿途村鎮早已被當地官府遣散或者接入城
中,所以一路上麥浪茵茵卻不見一個活人,頡利也不在意,此去較大的城池無非是
渭陽和長安了,渭陽相交而言也不過小城了,比之蒲州城都不如,兵卒不過五千,
連讓他抬起眼皮的興致都沒有。
胡懷仁那天是被程老魔的幾個兒子送回去的,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尉遲府上了,
剛清醒就犯惡心,青鸞就在身邊心疼的幫他順氣,而後端來一碗醒酒湯,什麽味道
都不清楚就灌了下去,睡不著了,就躺在床上發呆,他是那種越喝腦子越清醒的
人,可腦子清醒了不代表胃裡也舒服,身體也聽使喚!
酒是胡家的烈酒,胡懷仁想喝葡萄釀被集體鄙視了,程家以前只有一種酒,叫
三勒漿,現在還是只有一種酒,就是胡家烈酒,還沒有名字,不過勁道無論是程老
魔還是程小魔都是特別滿意。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程老魔隻喝了一半就接到接手城防的聖旨,直接先行離
開,程處亮和程處弼兩個和胡懷仁年紀相當,程咬金離開後就徹底沒了顧忌,又是
唱歌又是跳舞,簡直是群魔亂舞。
天色已經黯淡下來,胡懷仁問:“青鸞,我睡了多久?”
自從胡懷仁清醒後,青鸞的臉上便有些羞紅,原因胡懷仁看了看自己被窩裡光
溜溜的身體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整整一天一夜,少爺睡著了以後怎麽喊都喊不醒,夫人當時可著急了,抽出
鞭子將程府幾位公子打得鬼哭狼嚎才罷手,最後還是找了大夫來給您把脈,說是心
神緊繃的時間太久,陡然放松下來就是如此奴婢這就去通知夫人。”
胡懷仁眨了眨眼睛,然後反應過來:“哎哎,衣服,我的衣服呢?”
黑夫人來了,寶琪來了,徐大也來了,就連程處亮和程處弼這兩貨也在,除了
黑夫人,其他人一個個瞪圓了眼睛瞅著胡懷仁緊緊的用被子裹住身體,沒辦法,裡
面光溜溜的他能如何?
“統統滾出去, 在外面候著!”
還是黑夫人皺眉,將幾個混蛋趕了出去,再吩咐青鸞將清洗好的衣物拿了進
來:“沒事兒了吧孩子?也不知道小小的人兒一天怎麽那麽多心思,大夫說你是心
神太過勞累所致,以後有什麽事一定要跟嬸嬸講,明白嗎?”
胡懷仁抿了抿嘴,點點頭,然後黑夫人準備出門,胡懷仁便再次看到青鸞站在
門外,似乎要走進來,連忙開口:“嬸嬸,我穿衣服不需要人服侍!”
這話顯然被外面的幾個混蛋給聽到了,一陣哄笑,而後黑夫人也笑道:“真不
知道哪兒那麽多臭毛病,唉不知道最後會便宜那家丫頭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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