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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孫的逆反》第14章 生意,這都是生意
  “搖山,真的決定了嗎?”

  “鐵師父放心,我有四皇子立下的字據,這對我是個極好的機會,按部就班自然是萬事順利,但我等不及了。”

  “呵呵,少年人沒有耐心,也對。可惜我是朝廷命官,不能留下來陪你,但我就在黃河左近,你若有難解的問題,隨時可以來求教。”

  “嗯,謝謝師父,那麽我就不遠送了,師父慢走。”

  霍搖山把鐵河送出城外五裡路,直到鐵河的身影遠遠消失,他牽起波斯種,轉身便回了城,即便現在的他,依舊有些神情恍惚,世事之奇妙,實在難料,在進關內前,他又如何能想到他竟會以如此離奇荒誕的經歷,成為一支軍隊的領袖呢?

  按照藩王親衛的編制規格,參考國朝軍製,又有皇帝陛下頒給四皇子的全權處置詔書,霍搖山與四皇子兩個年輕人便大致定下了章程,河間六衛每衛滿額一千五百兵卒,總計九千人,考慮到這將是一支小而精的軍隊,霍搖山有意識地布置各兵種兵員數量,兵力部署大略如下:一個火炮營,一個驃騎營,一個輜重營,兩個鳥銃營,四個長槍營,各營分設營指揮使,另轄左右千戶官輔之,營隊內百戶、牙將、旗牌、小校、十夫長等軍官一應俱全,大體上與太祖定下的國朝軍製並無出入。

  總而言之,這是一支在河間六衛名義下的九營新軍,除卻官銜名稱依舊繼承下來,其余的軍製幾乎是一次脫胎換骨,便是霍百煉親至,恐怕也瞧不出幾分與國朝各軍有點滴相似的地方了。

  九營兵力不一,並非簡單的每營一千人,考慮到財力物力的有限,另外兵員素質的限制,像驃騎營只有區區六百人,組成這支營頭的騎手們,無一例外都是先前河間三衛時期朝廷從邊軍中抽調的,霍搖山並非不想將騎兵隊擴大,但四皇子明確告知他沒錢,縱使有了錢,他們也買不到好馬,招不到好騎手。

  驃騎營這還是好一些的,火炮營的組建更是艱難,好騎手難找,但會騎馬的人總能找到,關中便有很多弓馬不錯的獵戶,但是要找一個炮手,幾乎難如登天,首先一個炮手至少需要識字,閱讀簡單的軍令,尤其是需要不錯的數算基礎,能夠在較快時間內根據彈點計算大炮發射角、火藥裝藥量等等。霍搖山已經預感到了,火炮營在未來至少半年內,將會擔負起學兵營的重任,因為每一名士兵都需要學習、學習、再學習。

  鳥銃營要簡單得多,這是全軍的遠程打擊力量,事實上那安得臣對國朝的火器事業遠不止於督造一個鑄炮廠這般簡單,他對艦船設計、機械製造亦有獨到之處,對於國朝普遍使用的鳥銃提出了改進,因為這只是個設計上的改進,對工藝的要求並不像火炮那般嚴苛,因此兵部的工匠改進很順利,第一批樣品已經送來河間府,霍搖山與四皇子認真比對,決議放棄傳統的弓箭,改以新式鳥銃與式弩裝備新軍,然而這又是一筆天文數字般的花銷。

  輜重營同樣很重要,霍搖山的布置中,輜重營還將擔負起建造營壘、車橋運輸、布置陣地等等雜活,像一個萬金油類似的營伍,在戰鬥緊張激烈時,它還能擔負起全軍預備隊的責任。

  正因這幾個營頭的建設,只需要粗粗估計,就能預料到將來河間王的府庫便要敞開大門,傾山倒海的銀子像流水般湧出,因此接下來的兵力布置,霍搖山便謹慎得多,四個長槍營便是開源節流的產物,裝備粗略,沒有鐵甲,只有最尋常的棉甲,

裝備長槍和巨車,用嚴苛的軍紀嚴格訓練,作為全軍的中堅力量。  霍搖山走到路上,他現在一想起當時與四皇子在宣紙上勾勒未來藍圖時,四皇子那眼紅脖子粗的樣子,全程都是霍搖山在說,四皇子只是聽,幾乎沒有什麽插嘴的機會,但到了最後計算將來的龐大支出時,四皇子狠狠把一大摞地契、房契拍在桌子上,甚至還包括了河間王府的地契,聲音從咬緊的牙縫裡鑽出來:“這是我全部的身家,盡管拿去!”

  然而,霍搖山請了河間府最好的四五個帳房打壞了兩個算盤,計算出河間王全部身家,按照如今的行情計算,約莫七十五萬兩銀子,若是將那些珍寶古玩之類的發賣,靠著皇家的名頭加身,能再多賣二十五萬兩。也就是說,把國朝四皇子河間王賣個底兒掉,隻留一身衣裳,能得約莫百萬兩銀子。

  這可真不少了,霍搖山計算過了,要把這支九千人的軍隊建立起來,購置軍械、招攬士卒等等,再大手大腳,八十萬兩銀子是頂了天了。四皇子聽了,自然很高興,可霍搖山下一刻便潑了冷水,把軍隊建起來可不算完,還得養軍,這才是花錢的大頭,源源不斷地割肉流血,畢竟四皇子可沒權把國朝閑置的荒地散給他的士兵屯田,霍搖山也不同意,這是一支純粹靠著薪餉養起來的常備軍,除卻殺人的本事,他們不需要其他任何生存技能,屯田耕戰?不需要!

  蓋因此,四皇子的全部身家無論如何也撐不起一支九千人軍隊的耗用,由此便可知,養軍是多麽費銀子的事情了,難怪每一代王朝建立後,都免不了刀槍入庫、放馬南山,雖然多是懈怠的緣由,但這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你來這兒做什麽?”

  忽然前方傳來一聲清喝,霍搖山低著頭思考,打眼一瞧,首先便窺見那一雙紅蠻靴,再抬頭望上看去,紅羅裙,紅頭釵,一匹紅棗馬畏畏縮縮偷看霍搖山身邊的波斯種。

  霍搖山笑了,“原來是范姐姐,姐姐這是要出去,我讓開路,姐姐先請。”

  范顆顆做了個惡心嘔吐的表情,上下打量幾眼,別扭道:“別以為我跟你沾著點親,就姐姐姐姐的叫,怪滲人的,我問你,你來我們范家的鋪子做什麽,我怎麽看,你也不像是會自己買東西的人。”

  霍搖山笑得像是個鄰家男孩般陽光燦爛,咧著一口白牙道:“我和范姐姐不是外人,就不瞞了,這次我來,目的很簡單,借錢!”

  “呦呵!”范顆顆又是好笑又是生氣,“都覺得我們范家有錢怎麽著,借錢像你這般理直氣壯的,我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見。”

  霍搖山笑道:“今天范姐姐不就見到了嗎?怎麽樣,姐姐可是范家的大小姐,要不給我開一開方便之門,借我些銀子。”

  范顆顆後退三步,提起手中馬鞭說道:“我警告你,別再叫我姐姐,我可沒你這號子不要臉的弟弟,先前還罵我是母恐龍呢,現在要借銀子了,就一口一個姐姐姐姐的,真惡心。”

  霍搖山收起笑容,肅然道:“既然你做不了主,那麽請帶我去找能做主的人,范家開門做生意,無論來人目的幾何,你們都不該拒之門外。”

  范顆顆沉默了片刻,霍搖山這話說得很對,這兩年,范老鬥的身體雖然依舊健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蒼老了許多,然而范顆顆的小弟又實在太小,范顆顆離家前還抱在姐姐的懷裡哭鼻子,范老鬥不可能等這位范家唯一的男丁長大,只能先開始培養范顆顆,所以才把她帶來河間,范家在北方的生意如今正處於擴張期,正是絕好的歷練機遇。

  若是借幾千幾萬兩銀子,范顆顆自然能做主,即便虧空了,花幾萬兩銀子買來一個記憶深刻的經驗教訓,也權當交了一筆學費。但那日河間王府飲宴,范顆顆亦是列席其中,自然知道霍搖山如今身負擴編河間六衛的重任,范家與河間王府素有往來,自然知道以河間王府的財力,無論如何是養不起一支軍隊的,借錢是必然的抉擇,那日四皇子邀請范老鬥與范顆顆去飲宴,順嘴也提過借錢的事體。

  要養軍,哪怕只是九千人,那花銷也是傾山倒海,這可不是做生意,做生意雖然投入也大,像范家在北方的生意中幾百萬兩一次的投入,亦是不在少數,但是做生意,投入大但也回報高,即便失敗了,幾百萬兩銀子也不會全打了水漂,至少花了幾百萬兩銀子購置的財貨,降價賣出去,也能回籠好一部分本金。可養軍不同,純粹的投入,風險又高,只有朝廷才能承擔得起。

  像這種等級的銀錢拆借,范顆顆自然是無權處置的,雖然她是范家的大小姐,理論上說范家的家產全歸她和她小弟所有,但在實際中,自打他父親母親雙雙早逝,范家的生意便一直由范老鬥看管,范老鬥做得很好,即便是刁蠻苛刻如范顆顆,有的也只是感恩與欽佩,這一顆好雞蛋,實在挑不出爛骨頭。

  范顆顆把紅棗馬拴在門前的柱子上,霍搖山見了,也把波斯種拴在柱子上。那門口看守的仆役立刻拎著一個口袋,倒了一小堆黃豆子。霍搖山抬腳往裡走去,卻見范顆顆站在門匾下怔怔的,招招手問道:“怎麽了,快帶我去見能做主的人。”

  范顆顆指了指那柱子,柱子下的波斯種與紅棗馬拴在一起,那紅棗馬已經十分健壯高大,而波斯種雖然矯健挺拔,但它畢竟歲數要小得多,兩匹馬對襯之下,波斯種格外嬌小玲瓏,然而不知為什麽,高大的紅棗馬低下頭遠遠避開,唯有波斯種高傲地咀嚼著地上香噴噴放鹽烘炒過的黃豆子,嘎吱嘎吱豆子嚼碎聲。

  “額,我把波斯種拴在別的地方吧。”霍搖山尷尬道。

  “不用了,人不怎麽樣,馬倒是不錯。”范顆顆揮揮手,便往裡走去,霍搖山跟上。

  這一遭,霍搖山少說也得借走一百萬兩官銀,這麽大的數目,范顆顆可不敢做主,實際上按照她的本心,也決計不肯借這銀子,范家的家訓如此,如無必要,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能與官府少牽扯便少牽扯,范顆顆自然知道這銀子借去做什麽了,如果范家借銀子給四皇子幫助其把河間六衛的架子搭起來,首先得罪的便是太子,現在的儲君、將來的新君。

  還是那句話,范顆顆不能做主,她既不能決定借錢,也不能決定不借錢,能做主的人是范老鬥,從范顆顆爺爺時便在范家幫襯,從小夥計一步一個腳印做到大掌櫃,在范家男丁零落之時,撐起了范家,忠心耿耿又無兒無女,把范家的生意從江南擴張至整個帝國,堪稱是感動國朝的人物了。

  見了范老鬥,霍搖山便熱情道:“范大掌櫃,不,這樣稱呼實在生分了,既然范姐姐叫一聲老鬥叔,大家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戚,我也就厚臉皮隨著叫一聲老鬥叔。”

  范顆顆在角落裡做了個欲嘔的表情,霍搖山無視之,范老鬥則是咳嗽著說道:“霍二爺客氣了。”

  霍搖山怔住了,“霍二爺?我什麽時候有這個叫法了,請老鬥叔賜教,這從何論起?”

  范老鬥掰扯著粗指頭道:“你看呀,整個霍家三代裡,就你和你哥哥霍環,你哥哥年長,算是霍大爺,你年弱,自然應該是霍二爺,這是眼下京城時興的叫法,論資排輩很是簡單明了。”

  霍搖山撫掌笑道:“二爺,呵呵,奇妙至極,不錯,我挺喜歡這個叫法的,自古二爺出人傑,義薄雲天關二爺,灌江口楊二爺,怡紅院寶二爺,妙極,妙極。”

  “寶二爺是個誰,為何我不曾聽過?”那角落裡靜靜站著,留下來旁觀這一場難得的生意交鋒的范顆顆,忽然脫口問道。

  霍搖山裝傻充愣道:“我說了寶二爺嗎?范姐姐聽岔了吧。”

  范顆顆還欲分辯,范老鬥沉沉咳嗽一聲,說道:“好了,言歸正傳,霍二爺此來,有何要事啊?”

  霍搖山不曾做過生意,不懂得門門道道,從懷裡摸出一封信,開門見山道:“這是四皇子親筆手書的字據,上面蓋著他的王印,此來不為別的,正是要向范家借三百萬兩銀子,最好是官銀,省去了銀色質地分辨之類的損耗。”

  那靜立的范顆顆,亦是忍不住暗暗怎舌,她家雖然很有錢,甚至連她這個大小姐都不知道她家到底有多少錢,但霍搖山年紀輕輕,張口便如虎吞狼地叫出三百萬兩銀子的借錢,看看霍搖山甚至比她還要小幾歲,兩廂對比,愈發覺得自己有些少不經事。

  范老鬥瞥一眼那信封,忽然佝僂著背,頹唐道:“好叫霍二爺知曉,今年百年罕見大雪,朝廷為救災已經有一筆虧空,可陛下又要造大炮,編新軍,尤其是白番人來了以後,帝國艦隊的造船銀子一漲再漲,草原上白災之酷烈遠甚於中原,人馬牛羊死了又死,唯恐韃子窮困潦倒趁機南下劫掠,朝廷決計不肯削減龐大的邊軍,沒法子,范家今年已經兩次向朝廷解了一批銀子,以解燃眉之急。可這年景,霍二爺看得分明,生意實在不好做,范家的生意維持現如今全靠從銀庫裡往外搬銀子,實在是……無能為力。”

  “啪啪,啪啪啪。”

  霍搖山拍起手掌,笑道:“老鬥叔好生厲害,竟把朝廷和陛下搬出來,范家的銀子自然要先緊著朝廷和陛下用度,我怎敢置喙,不過這一次我是受四皇子殿下的囑托,無論如何不能空手而歸,范家的財力天下人皆知,多多少少能挪一點吧?”

  范老鬥伸出手掌,張開的手掌上數一數有五根手指。

  “五十萬兩?老鬥叔還是給我幾分薄面的。”霍搖山點點頭,怎料范老鬥下一刻卻說:“五十萬兩是決計沒有的,若是把江南新近到的一批上好湖絲低價發賣,能為殿下勉強挪出五萬兩銀子。”

  霍搖山笑了,“五萬兩也不錯,我雖然不做生意,但也知道互惠互利的道理,若我一味向范家索取借錢,自然沒有好臉色,正巧我這兒有個消息,對范家至關重要,若我如實相告,相信老鬥叔定會願意借這筆銀子的。”

  范老鬥說道:“霍二爺嚴重了,做生意就是這樣,看著好大的盤子,可往往就缺了那千八百兩銀子,就像是活人沒了血,挺高壯的漢子,轉眼就給死了。若是往常,范家自然闊綽,可借了朝廷銀子,血被抽盡了,范家手頭緊,五萬兩銀子都拿得艱難,請體諒則個。當然,若是有什麽來銀子的好門路,范家自然願意與河間王府合作一二,這是生意,生意。”

  霍搖山說道:“我這個消息,范家知道了,可能也掙不到錢,可若是傳揚出去,對范家而言,可就不是簡簡單單靠著銀子就能彌補的,此事不宜宣第三人耳,我有些口渴了,勞煩范姐姐替我泡壺茶水,我要吃現燒的熱水泡就的今年新茶。”

  范顆顆微微有些怒氣,可老鬥叔在此,她不敢發作,氣衝衝離開房間,走時故意用很大的氣力,紅蠻靴子把地板跺得振振有聲。

  范老鬥畏縮在羊毛大氈裡,一雙混濁的老眼依稀仿佛看著霍搖山,此刻房間有些冷,這個節儉的老頭竟連自己的房間也舍不得燒炭,霍搖山逡巡幾步,斟酌詞句道:

  “這世上的事情,就怕琢磨,凡是往深裡去多問個為什麽,好事能變壞事,壞事能變好事,接下來我便要說一檔子關於范家的事兒,事先說明,此事全是我個人的猜測,我姑且說,老鬥叔姑且聽,左右眼下沒有第三人,無須動怒,大家心平氣和一些。”

  “我有個鐵師父,就是那日四皇子邀宴的新任巡河禦使鐵河,他教了我許多,他曾說過這麽一句話,人情世故第一考,說的是這人情世故是人生頭頂重要的考試,但凡把這四個字摸透了,人生這場大考,再差也差不到那兒去。”

  “眼下,就有這麽一樁子事。話說這事兒我也是道聽途說來的,說的是長安曾經有個員外家,人死了,隻留下孤兒寡母,亂七八糟的親戚四面八方湧來奪他家的家產,可這家裡有個手腕極厲害的管家,不僅保住了家業,還把這家裡上上下下打點妥當,咦?那管家在員外家的地位,大概就如同老鬥叔在范家的地位一般。”

  范老鬥面色發青,難看極了,深沉的目光聚焦在虛無的半空,口中呼出的白氣明滅不定。

  霍搖山繼續說:“按理說,管家把員外家掌控得一絲不苟,接下來該是篡奪主人家產的戲碼了,可他偏不,一直兢兢業業,甚至連自己的婚事也不張羅。原本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左右不過是個忠心耿耿的管家,無甚離奇的。若非出了一件怪事,旁人還未必能發現呢。范大掌櫃,你猜這是件什麽怪事?”

  范老鬥依舊隻字不提,霍搖山笑了笑,又說道:“那怪事便是,那員外的兒子愈長大,便愈像極了那管家,活脫脫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難怪了,這管家如此忠心耿耿,天底下能像這管家一般的,莫過於父親對兒子的愛了。”

  范老鬥抬起頭看向霍搖山,說道:“故事是個好故事,有條理有起伏,霍二爺編這個故事,想必也費了一番心思,我都明白,可這不過是你的猜測,霍二爺幾時聽到過應天府有什麽范家的流言蜚語嗎?”

  霍搖山說道:“這便是第二層了,那故事裡的管家,從小到大一直在員外家服侍,本來就是兢兢業業,所以大家便漸漸不覺得奇怪,員外死了,他依舊兢兢業業,大家還是認為理所當然,這初印象的威力,便像是男子與女子第一次逢面,對方在自己心中仿佛是個什麽樣子,那麽往後歷數,這印象便很難改觀。”

  “聽說范大掌櫃在范家一直從小夥計做到如今的位置,百般辛苦瞧在世人眼裡,應天有很多人知道吧。”霍搖山俯下身,去取那桌子上的信函,邊道:“多有叨擾,小子告辭了。”

  霍搖山頓住了,只因那信函的另一頭,一隻蒼老的手蓋在上面,抬頭往上看,范老鬥沉沉地望著他,兩人對視。

  范老鬥忽然說:“你的嘴巴真厲害,我是不怕的。我雖然也算是范家的族人,但我以前過得是什麽日子,進入范家後過得又是什麽日子,你若知道了,便不會覺得我的忠心耿耿有什麽奇怪之處了,料想應天許多人看我,應是如此吧。可我不能讓你隨意宣揚,壞了范家的名聲,說吧,借多少銀子,三百萬兩之說休得再提。”

  霍搖山低頭致歉道:“老鬥叔,得罪了,兩百萬兩,我知道范家拿出這些銀子,並不會傷筋動骨,那些銀白之物窖藏起來不過是死物,流通起來才有價值,老鬥叔是生意人,該比我更明白。”

  談起生意,范老鬥便愈發精明幹練,渾然不像個糟老頭子,直接說道:“一口價,一百萬兩,多一個子兒也沒有。”

  “謔呵,老鬥叔好生厲害,直接砍去一半。”霍搖山讚歎一聲,又道:“好,既然如此,便成交了。”

  “霍二爺爽快!”范老鬥拍板道。

  末了,霍搖山叮囑道:“四皇子急需這筆銀錢,煩請老鬥叔多擔待,盡快把銀子送來。”

  范老鬥說道:“我實話實說,范家今年的用度確實緊張,一百萬兩銀子短時間內難以籌集,我得去信江南,叫老家拿銀子出來。”

  “希望盡快。”

  “可以。”

  解決了銀子的事情,霍搖山心情大好,腳步輕快地走出門去,才轉過拐角,便遇見范顆顆慌裡慌張端著盤子,上面擺著兩杯熱茶。

  “多謝范姐姐賜茶。”霍搖山端起茶杯,一口喝乾,把杯子一擱,歡笑著離去。

  范顆顆不去理他,深呼吸幾次,這才走進房間,把盤子放下,便聽到范老鬥歎口氣道:“我原以為霍環已是將來開國勳貴子弟中的扛鼎人物,如今見了此人,愈發了不得,錦衣侯霍家人傑輩出,人家是富不過三代,他家卻道富貴延綿,一代勝過一代。”

  范顆顆瞧著那空蕩蕩的走廊,啐聲道:“就憑他?”

  范老鬥笑了笑,說道:“太子文弱,陛下一直不喜歡,四皇子雖然年輕,但魄力足、夠膽量,若是那霍搖山果真全力襄助,將來新君屬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呐——”

  范顆顆驚訝道:“老鬥叔的意思是……”

  “我可什麽都沒說, 小心些,錦衣衛的番子最近活躍得緊。范家姑且投他一百萬兩,不求將來回報,但求在人家心裡留個名,便足夠了,咱們是生意人嘛。不過方才我和那小子你來我往的交鋒,真是痛快,已經很少有人能這般與我談生意了,真可惜,你沒看見。”

  范顆顆忽然怔怔道:“剛才……全都是生意?”

  范老鬥笑道:“自然,天下什麽事都是一場生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全看自己悟了。”

  說著,范老鬥拾起桌上的信函,拆開仔細看,這份字據還是得看一看的,畢竟是一百萬兩銀子呢,然而看到信函上,四皇子親筆手書的“今暫借撫渠侯范家官銀五十萬兩”的字樣,縱使深沉如范老鬥,都忍不住爆了粗口:“娘的,這小子忒不地道,明明寫著五十萬兩,竟然開口朝我要三百萬兩,我自以為討價還價到一百萬兩,佔了好大的便宜,誰他娘知道原來四皇子只打算借五十萬兩,我還倒虧五十萬兩出去!”

  到了午後,有河間王府的管事送來一封信函,上面的內容與霍搖山前一封拿來的一模一樣,兩封信函累加起來,便是從范家借銀一百萬兩的字據,據說范老鬥那天氣得一粒米都吃不下,他縱橫商場數十年,虧錢自然是有的,但虧得如此窩囊,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詐去百萬兩銀子,亙古未有,引為平生大恥。

  當然,有人哭自然有人笑,河間王府裡,霍搖山與四皇子舉杯相慶,一場歡宴後,便投入到如何花銷這百萬兩銀子的事業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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