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正式下到兵部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職方司的這幾個人,除了周瀚以外都很驚訝。
蕭譫還在宣旨之後,特意召見了周瀚。
莊嚴肅穆的兵部大堂上,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堂上坐的人和堂下站著的人,正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著。
蕭譫在觀察周瀚,他想不明白,天祿帝為什麽要派這樣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去擔任勞軍副使這個重任。蕭譫左看右看,到底也沒看出來周瀚有什麽特別之處。
不過,這並不影響蕭譫做自己的安排。
而此時,周瀚也正在觀察著蕭譫,這個年近六旬的武夫,依舊矯健的身形和花白的須發,依稀照見當年的雄姿,甚至讓人很難發出“廉頗老矣”的感慨。
過了半晌,蕭譫輕咳了一聲,說道:“你可知道此次派你為勞軍副使是為了什麽嗎?”
周瀚拱手道:“為了大局……”
“非也。”蕭譫不等周瀚說完就打斷了他,微眯著眼,意味深長地道,“大局和天下那是陛下所慮之事,咱們兵部要考慮的是,怎麽用武力打天下。”
“我不管誰交代了你什麽事,或是誰命你去做什麽事,我隻安排你一件事。”蕭譫一臉嚴肅地道,“你這一路,務必要把西北沿途兵力部署和軍情形式,詳盡記錄。我會給你派個精於此道之人,從旁協助你。但是這件事,要做的隱秘,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嗎?”
“好了。”說完,蕭譫也不等周瀚回話,就擺了擺手,“你退下吧。”
待周瀚出去後,一個人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蕭譫聽到聲響,但並沒有去看,視線落在遠方,道:“該交代的,老二都交代過了,我也不多說什麽。西北如今勢重,還是要盡量抓在自己手裡的好。”
“是。”
“做好你自己的事,少跟他接觸。”蕭譫又好像想到了什麽,叮囑道。
“這小子……”蕭譫皺著眉頭,“是個麻煩。”
豫王府中,一間不大,但是缺布置得極清雅的書房裡。明間的主位上,坐著一個衣著素淨的青年,面相上看著是極年輕的,為了壓一壓年紀,還特地在頷上蓄了些許胡須。
此時,他正細細打量著手中的一件珍玩,對一旁側坐的人的話,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殿下,這次西北之行,夾帶私貨的人恐怕不少,咱們還是要早做準備。”沈譽道,“對這些人是拉是打,怎麽個應對,您還是得定個章程啊。”
“這事倒也不需我定章程,”豫王說著放下手中的珍玩,“他們要做什麽都由他們,你只看著就是。”
沈譽直直地看著豫王。
“就像下棋,隻要把大龍吃掉,別的嘛,可以慢慢收拾。我這些個好哥哥好弟弟,可都不好相與呢。”豫王瞟了沈譽一眼,“別倒在這上折了手,那就不好了。”
“是。”沈譽坐在椅子上,微微欠身道。
“相王沒那麽大的野心,他要什麽你都可先許他。”豫王悠悠地道,“掌握好度,也罷了。”
看著沈譽微沉的神色,豫王話鋒一轉,“好了,現下公事說完了,也該敘一敘私情了。晚上便在這裡用飯吧,把妹妹也請過府來。王妃前日還說呢,她們姐兒倆也有日子沒見了,倒想的緊。”說罷,豫王拍了拍衣服下擺,站了起來。
沈譽也馬上跟著起來了,微笑道:“是了,親姐妹嘛,爭是不見面,心裡也總是相互惦記著的,內人在家也常念叨王妃安好。我這便差人去請她來。”
沈譽說著一拱手,正好錯過了豫王臉上閃過的一絲異色。
霍宛從皇宮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
這大半天下來,霍宛已經摸清了門路。尋了個空當,塞給張敘幾塊金餅,又許了他些好處,算是把人安撫下來了。霍宛雖然很看不上這些個閹豎,但現在是萬萬不能讓他們從中作梗,壞了大事。
西北的事已經定了,看今日陛下那鬥志昂揚的樣子,霍宛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其實心裡並不看好。這個主意想的太簡單了,這一趟西北之行,不知要有多少人要往裡摻沙子了。
不過霍宛這次倒是不打算摻和了。西北讓他們這麽一鬧,只會更亂。那些有心無力的,有力無心的,經了這麽一遭,隻怕都要動起來了。西北那邊本來就沒有霍家的根基,與其跟他們瞎摻和,倒不如作壁上觀,看他們鬧去。
隻是不知呂家會對此作何反應?霍宛沉吟了一下,心裡暗暗盤算。
雖然現在看起來是柳氏、呂氏、霍氏,三足鼎立。但實際上讓霍宛真正擔心的,還是呂氏的動靜。雖然柳氏現在看著是得勢,但是呂氏卻是有著掀桌子的實力的。
現在霍氏在三家之中實力最弱,總得左右逢源,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