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譽費盡心思把消息傳出去的時候,一匹快馬正飛馳至涼州軍的駐地。
三天前,騎軍監護勞軍隊伍去館驛的時候,嚴奉就已經出來了。嚴奉就是兵部尚書蕭譫派的那個人,他的任務跟周瀚他們不一樣,也沒時間跟他們在館驛裡耗著,所以出來之後,拾掇了一匹馬就奔涼州軍的駐地去了。
涼州軍因為守邊的需要,並不駐扎在涼州。而是駐守在北地郡廉縣石咀山一帶。石咀山在涼州的北邊,而再往北五百裡就是北燕呼陀部的王帳所在了。所以這裡也是西北守邊的最前線。
涼州軍主將朱正松是當年跟著蕭譫蕭談一路上來的老部下。而這次也是蕭譫派嚴奉來聯絡朱正松,所圖的正是西北的軍權。
涼州將軍行轅的後堂裡,朱正松坐在主位的上首,低頭不語,神色晦暗不明。
嚴奉側坐在一旁的交椅上,看著他沉思的樣子,也不出言催他,隻是一直盯著他看。
半晌,朱正松打定主意似的長出了一口氣,抬起頭對嚴奉道:“大人他……真的要這麽做麽?”
嚴奉知道他這就是心裡已經同意了,但是還得人勸幾句,便好言道:“這是大人的親筆,你還不信嗎?你想想,這事要是成了,這西北還有誰能在你之上呢。”
朱正松還是有些疑慮,猶疑道:“相王……殿下,你能肯定他一定會回京?”
“現在兩邊都派了人來,他一定會回去!”嚴奉斬截地道,“相王能在西北安生到現在,不過是朝廷上兩虎相爭無暇他顧罷了。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西北,由不得他不回。”
嚴奉看著朱正松的目光漸漸火熱起來,便又補了一句,“況且,這事要是辦成了,他也就沒法不回去了。”
“這事我可以做,但是那邊……”朱正松隱晦地示意了一下北邊,“可不會聽我的。”
“別告訴我那邊你沒有說得上話的人,何況這事對他們也有好處。”嚴奉一臉輕松地道,“我看了今年的軍報,這一夏漠北大旱,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是,憑他們自己肯定挺不過十月,無論如何都少不了一場仗要打。如果我判斷無誤,一個月內他們就會南下。”朱正松正色道。
“這就是了,”嚴奉勸道,“既然不可避免,倒不如讓他為我所用,也不算那些人枉死了。那呂敷有何德能,不過是仗著呂氏的威勢竊居高位,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涼代督軍,也該換換人了。你若是能上位,於西北生民也是好事一樁啊。”
“嗯,我可以先跟那邊聯系,”朱正松點點頭,“但你能確保……”
“你怕什麽,這件事漏不了!”嚴奉打斷他的話,“再怎麽軍情最後都會報到兵部,有大老爺在那裡就不會有事。”
嚴奉暗自皺了皺眉,這朱正松也太不頂用了。要不是實在沒有可用的人,二老爺怎麽也不會用他。嚴奉在心裡歎了口氣,雖然二位老爺都已經苦心經營數十年,但新貴終究是新貴,跟世家的底蘊是不能比的。
“隻要兩頭都咬死了他們是從代州境內過來的,那呂敷就是百口莫辯,不認都不行了。”嚴奉冷笑道。
“但是萬一相王要是打贏了這一仗,他會不會就……”
“不會。”嚴奉冷冷地道,“他要是贏了,就更得回去了。攜一戰之功破敵之勢,再加上親王之尊,未必不能與豫王一較高下。他不可能不動心。”
“你隻要在必要的時刻,放他們進來就可以了。敗了,與你無關;勝了,功勞少不了你的。”
“我這就傳信過去,等你那裡準備好了,我立刻就放他們入關。”朱正松點頭道。
看著朱正松輕松的神色,嚴奉皺了皺眉,頓了一下道:“朱大人,養寇自重可以,但小心別玩火自焚了。告辭。”
“不送。”朱正松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道。
等到嚴奉出去之後,朱正松才毫不掩飾地面露鄙夷之色。
呸!什麽東西!不過是要拿西北的人命來填,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自己多問幾句,他便拿腔作勢的申斥,還真把自己當成蕭家人了。
要不是還得借他們的力上位,自己也不會和他們一起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想到這,朱正松神色暗了暗,這天下終究是世家的天下。自己無依無憑能走到今天,已經是僥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