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達撐著身子,背上的傷還沒好。今天是匈奴使者來了,平時一般都在房裡靜養。
“我以前都在涼州與鮮卑人作戰,對於匈奴人卻知之甚少。可能是因為賀遂吧,這人是攻破我大楚京城的第一人,如果忽然傳出被俘虜被殺的消息,怕是會長我們大楚君威,削弱匈奴人的士氣!”張景達思索良久才說道。
徐輝雙手抱在腦袋上。“也許吧!”徐輝心裡想道。
眾人散去,徐輝也回房睡了去。這幾天從東陽城與安江口岸來回這麽奔波,根本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太上皇楚鴻偉,南渡後得知京城告破。便在金陵匆匆組建了新朝廷,這位太上皇在眾文官的推舉下,重新上了位把持朝綱。江浙一帶一直是大楚最富庶的地方,此處門豪庭立,是才子的溫柔鄉,也是商人的魚水之地。
太上皇移駕到此,可忙壞了當地的士紳。匈奴人要看就要南下。本地的豪強士紳拚命穩住這位太上皇,生怕這位太上皇又要繼續南下,都盡量讓他在金陵呆的舒坦。傻子都知道,這位太上皇才是大楚真正的主人。只要太上皇在金陵,大楚的軍隊就會死死守住金陵。
江浙一帶是大楚主要的賦稅之地,許多在朝的大員與本地的豪強士紳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北方丟也就丟了!江浙不能丟,丟了江浙不只是丟了朝廷的飯碗,很多在朝的文官集團也會砸了飯碗。
金陵是前朝的古都,門庭宮殿一應俱在。當地的士紳將前朝的宮殿重新裝點,朝堂禮器一應按照原京城的標準,宮殿恢宏與原京城的皇城無異。
這段時間朝堂所議之事,無非是北方的戰況。大將軍韓磊被委以重任,依靠長江天險,屯軍江邊據險而守。朝堂之內現在分為兩派,一派為主戰派,主戰派是以靖王為首的王族集團和一部分言官。一派為主和派,主和派以宰相劉運城和武官集團為首。
“唯先祖創業之艱,得我大楚三百年太平之盛世。今日卻被匈奴人盡去一半,太廟皆遭屠戮。北夷匈奴如豺狼也,怎能與之乞和苟安!大敵當前,我們應該舉國之力,傾力北伐,重鑄太廟,還我北方百姓以生計!”
話音一落,眾言官紛紛道好,一個個摩拳擦掌,似是要與匈奴人一決高下。一旁的武官集團則紛紛搖頭側目,感情不是你們上前線,說的輕巧,那匈奴人的鐵騎橫掃北方之時,也沒見你們這麽興奮,跑起來倒是丟的最快。
這樣的話,楚鴻偉這幾日早就聽的耳朵起了繭。現在這種情況,能求和就不錯了,還打回去?楚鴻偉揮揮手,示意退下,並且點頭表示愛卿勇氣可嘉,忠君之心日月可鑒。
“陛下,匈奴兵盛,不可與之交鋒。”宰相劉運城一句話惹來重言官集團的鄙夷之色。
“西鮮卑已經連下我興州、利州、達州數城。我們現在理應與西鮮卑和談,形成唇齒之勢,再屯重兵於長江天險與匈奴人形成對峙之勢,切不能貿然出擊。”
劉運城是出了名的主和派,當年為阻止朝廷與匈奴人聯合攻鮮卑,拚命諫言。最後被朝廷排擠,下放到地方。此次大楚南遷,楚鴻偉又重新啟用了劉運城,聖心昭然若揭,傻子都知道皇上要的就是和談。
楚鴻偉一聽,微微點頭,臉色好了不少。“西鮮卑和北匈奴都是如狼似虎之輩,我大楚絕不能兩頭為戰。”楚鴻偉算是表了態,眾言官一聽,紛紛怒不可竭。
“西鮮卑乃苟延殘喘之輩,現龜縮於祁連山脈以西的苦寒之地。
只需派一支精兵把守要塞,斷不能出什麽問題。陛下現在應該著力主持北伐事宜。” 楚鴻偉聽完,兩隻胳膊微微往後一縮。鮮卑人什麽戰力,他最清楚。匈奴未崛起前,大楚北方一直與鮮卑作戰,從來敗多勝少。這匈奴人則更加凶猛,連鮮卑人都能打跑。這段時間的顛沛流離,已經讓這位太上皇的精力消失殆盡。
“北伐之事,宜從長計議。愛卿不必操之過急。”楚鴻偉垂著雙眼說道。
劉運城上前出列道:“西有鮮卑襲擾,北有匈奴大軍壓陣。前幾日戶部那邊傳來消息,兩廣之地鬧水患,戶部正為賑災的銀子發愁。如果賑災處理不當,恐又生起民變。我大楚此時已經內憂外患,不能再樹敵啦,陛下!”
“西鮮卑雖然龜縮於祁連山脈以西,但余威尚存。北匈奴大軍壓陣,厲兵秣馬,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此時我大楚應與西鮮卑和談,互為唇齒之勢。利用鮮卑人去牽扯北下的匈奴。”劉運城所言正是楚鴻偉所想。
“誰說北匈奴兵鋒所向無敵?”說話的是靖王楚鴻禎。聲音不大,卻讓人微微一震。“劉大人所言荒謬,劉大人有所不知,就在昨天,我得到戰報。薛將軍正在祁西城與匈奴決戰,並且成功阻擊了匈奴人。”靖王話音一落,眾人都紛紛側目。
“劉大人還有所不知,攻破大楚京城的那位匈奴將軍,此刻已經被我軍俘虜,現就在東陽城!”
“不可能!”劉運城大聲道。
要說薛朝天阻擊匈奴人,這還說的過去。薛朝天的能力和決心,朝野上下皆知。楚鴻偉南渡之時,薛朝天數次上書,堅稱能阻擊匈奴人,勸楚鴻偉不必南渡。但當時已經兵臨城下,匈奴人勢如破竹,朝堂之上,南渡之聲沸沸揚揚,楚鴻偉南渡之心已決。
薛朝天性子硬,而且他下轄的西北軍也是朝廷裡為數不多的可戰之兵,如果他堅持硬抗,並且依托祁西城城高牆厚,抵擋一番匈奴人,倒也有可能。可要說俘虜匈奴人的將軍,絕無可能。
不只是劉運城,朝堂之上除了靖王,其他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面面相覷,紛紛搖頭不信。
“朝堂之上,不可慌語,靖王此言可有證據?”楚鴻偉雙手下壓,眾官員的議論之聲方才停止,這俘虜匈奴將軍之事,他心裡當然也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