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兩人合計等雪停了便直接去南方。這雪下的大,聽說河岸都被封了,除了北上給京城運糧的船,南下的船隻極少。
第二天一早,雪還沒停,但是稍小了一些。三人趁著天微微亮,又駕著驢車,去了東陽城。
徐輝的身子雖然還是很瘦弱,但是相比以前已經好轉了不少。支好攤位後,徐輝把徐記包子鋪的幡子掛了起來。此時夾城巷的其他小攤位也都陸陸續續支了起來。
“你終於來了!”
徐輝正往爐子裡面添火,卻見一位女子忽然來到攤位前,插著腰對著自己就是一陣吼。
女子身著一件紅色小棉襖,腳底下踩著一雙繡花的翻絨棉鞋,一臉的嬌怒。看年紀估計還沒徐輝大。
“姑娘是在和我說話嗎?”
徐輝看看周圍,芸娘剛剛拿了些鹽水喂驢去了,現在除了蹲在爐子旁邊烤手的小蝦米,這就剩自己了!
“前日去醉仙樓的可是你?”女子不理會徐輝,忽然問道。
“前日在下是有去過醉仙樓,但不知姑娘找的是不是我。”徐輝答道。
女子聽完,松了一口氣,隨即喃喃道:“果真是個小攤販,我還道那酒樓裡的小廝騙我。”
“跟我走吧!”女子大聲道。
難道是因為我空手套白狼,拿了醉仙樓八十兩銀子?不應該啊,如果醉仙樓想找自己算帳,也不用等到現在,更不會派個小丫頭過來。
“不走!”徐輝說完,繼續往爐子裡面添火。
那女子顯然被徐輝的話激怒了,脖子伸的老長,像隻鬥氣的公雞。但好像又忽然想到什麽,隨即拍拍胸脯擠出一絲笑容道:“我家秦琴姑娘有請,要向你討教一些畫上功夫。”
“不去!”徐輝堅決道。“我就一個粗人,只會做包子,不會畫畫。要是秦琴姑娘想吃包子,我可以免費送她幾個,不過現在還沒熟,你在旁邊等等。”徐輝一邊往爐子裡送柴火,一邊說道。
“你……,誰稀罕你這勞什子破包子。”女子跺腳罵道。
徐輝聽完自然不理,女子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平時那些個公子哥,哪個不是好話說著,求著自己,希望能在秦琴姑娘那裡說上幾句好話,眼前的這個小攤販竟然如此無視自己。
女子正想繼續發火,卻聽背後一陣馬蹄聲。
“小荷姑娘,這一大早是在和誰置氣啊?”
一位白色披風的公子打馬來到女子身後道。
女子往後一看,一見馬上的公子,兩腮頓紅!“侯公子,他……他平白把秦琴姑娘的畫給賤賣了!”女子跺著腳指著徐輝嬌嗔道。
馬上公子正是東陽城知府的大公子,侯耀白侯公子。侯公子一聽秦琴姑娘四個字,臉色大變,一個翻身就下了馬。“有這種事?”侯公子一臉正色道。
“是哪位不長眼的如此衝撞秦琴姑娘。”那位侯公子儼然一副迫不及待,要給秦琴姑娘討回公道的樣子。
徐輝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侯公子見眼前除了徐輝別無他人,隨即指了指徐輝問道:“是他?”
“正是!正是他,侯公子!”那位被稱作小荷的女子連忙道。“就是他,我們秦琴姑娘想邀他一起討教畫藝,他竟然直接拒絕。侯公子,你可要為秦琴姑娘做主。”
侯公子一聽,面色瞬間凝重。自己費勁心思,都難博秦琴姑娘一面,這小子不知什麽來頭,竟然讓秦琴姑娘邀他討教什麽畫藝。
“小荷姑娘放心,我馬上為秦琴姑娘出氣!”侯公子說著,招手叫上兩位隨行的仆人。
徐輝雖然比一般人看著高挑一些,但是白白淨淨,弱不禁風。兩位隨行的仆人隨即擼著袖子上前,就要去提拿徐輝。
“你們幹嘛?”
芸娘老遠就見到不對勁了,這會已經跑了上來喝住對方。
侯公子打眼一瞧,見芸娘雖然衣著簡樸,但難掩玲瓏的身材,而且面容俊秀。年齡雖然比旁邊的小荷姑娘大,但上突下翹,風韻比小荷姑娘不知要高到哪裡去了!與這樣成熟的風韻女子顛鸞倒鳳,那才是欲仙欲死。想不到這夾城巷,還有這麽一顆遺珠。
侯公子揮手製止身後隨行的仆人,上前與芸娘施禮道:“姑娘息怒,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還請姑娘理解。”
“什麽私人恩怨,我都不認識你。”芸娘腦子裡隻有徐輝,哪裡能理解。芸娘護著徐輝故意把聲音拉高道。
芸娘的聲音把周圍的小商販們,還有過路的食客都吸引了過來,只希望仗著人多些,能讓這位侯公子不敢太過造次。
圍觀群眾一見白色披風的侯公子,再一看他身後的幾位青衣小廝,剛剛還嘈嘈雜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人群也隻敢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
侯公子見芸娘護著徐輝就跟護著自己的食一樣,別人看上一眼就能上去拚命。心中對徐輝的妒忌和怨念便更加厲害了。
不說秦琴姑娘,單說眼前的女子,雖然一身粗衣麻布,但身姿妙曼,絕對是個尤物極品。
“芸娘,你這樣,我可能會比較難堪。”徐輝良久才撓撓頭笑道。
自己一個大男人,在大街上被一個女子這樣護著,好像怎麽也說不過去。
芸娘哪裡會理,隻生怕徐輝會做出些血氣方剛的事情來,這會兒更加死死的抱住徐輝。
在一圈又一圈的圍觀群眾眼底下,芸娘的動作,看上去可憐極了。
圍觀群眾都是些商販和食客,徐輝和芸娘剛擺攤沒多久,與夾城巷的商販和食客交流不多,但也算眼熟。眾人雖然心生憐憫,但也隻是多了些議論之聲和歎氣聲,倒也沒人敢出面阻攔。
這簡直是一出活脫脫光天化日搶民女的戲,不對,應該是搶民男的戲。這被搶的民男,好像還是自己。
徐輝心裡想道,一臉無奈的笑著。
侯公子見芸娘此時急的面色嬌紅,更加動人,心中對徐輝更是怒火中燒。
“哼!那就得罪了!”侯公子也管不了其他人說三道四,直接就下了狠話。
兩位仆人一見侯公子使過來的眼色,便繼續上前提拿徐輝。
小荷姑娘見兩位仆人一臉凶相,趕緊上前攔在兩位仆人身前,急忙對著侯公子道:“侯公子,秦琴姑娘囑咐過不必難為他,隻說想見見他。”
徐輝瞬間一臉黑線,這女子雖然是好意,但這會說,顯然是火上澆油。
果然不出徐輝所料,這侯公子的臉色比剛剛更加難看了!侯公子家裡好幾天前就為他在南方尋了官職,隻是因為放不下這秦琴姑娘,侯公子希望把秦琴姑娘一起帶去任上,所以一直拖著沒動身。
“這騷婊子!”侯公子啐了一口濃痰罵道。
正在此時,夾城巷的巷口忽然響起一連串的馬蹄聲,馬蹄聲凌亂且有力,一聽就是軍馬。
為首的一位大絡腮胡,領著三五位騎兵穿過圍觀的人群,停在徐輝的攤前。
“哪位是徐先生?”
為首的絡腮胡翻身下馬道。
侯公子見聲音從後方傳來,心中一衝火還沒燒出來,卻見一群人直接出現在了自己後面。侯公子似乎對這一群打斷自己強搶民男戲碼的人,很是生氣。
“你們哪個防營的?”侯公子立身問道。
侯公子是東陽城知府的大公子,小小的東陽城裡,還沒人敢惹到他的頭上。
為首的絡腮胡被侯公子問的一臉懵逼,身後的士兵也一陣面面相覷。
“閣下是徐公子?”
“什麽徐公子李公子,我問你們哪個防營的?你們的上司是誰?大白天的不在自己營裡扎著,出來亂逛什麽?”侯公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問。
絡腮胡一臉詫異,繼續問道:“你不是徐公子?”
“我不是什麽徐公子。你們的上司是誰,我要讓他治你們的罪!”侯公子見對方竟然沒被自己鎮住,心中的火氣更大了!
“擅自離崗,你可知道是什麽罪……”
侯公子還沒說完,便聽啪的一聲,耳朵嗡嗡作響,臉上憑空多出五道指印。
“他娘的,你不是你在這瞎杵個啥!”
絡腮胡說完對著侯公子又是一巴掌!
當兵的人,手中力道不知輕重,這兩巴掌下去,侯公子的兩腮直接就腫了起來。
侯公子此時正捧著腦袋迷糊,耳朵嗡嗡之聲不斷,眼神處於迷離的狀態。
隨行的仆人見狀,卻不敢上前,隻鼓起勇氣問道:“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
這幫兵痞子太不講理了,名頭都不報,就把人往死裡打。
絡腮胡聽完,隨即一把又將侯公子提了過來,啪啪啪,蒲扇大的巴掌,在侯公子臉上抽了三下。
“說,你是誰?”
啪啪又是兩巴掌。
“我很想知道!”絡腮胡把侯公子拎到自己耳邊問道。
侯公子嘴還沒來得及張開, 腦袋已經被打的大了一圈。這麽生猛的,仆人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到底是當兵的,還是做賊的?
“我……我們少爺的父親可是東陽的知州,你們是誰?”
這會侯公子正垂著腦袋,嘴角上掛著血水和口水,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直流。
“好啊!想報仇去祁西城,直接去薛將軍帳下報我張景達的名字拿人。”那位自稱張景達的絡腮胡笑道。薛朝天是出了名的護短,又生的一張利嘴,沒人能拿的住他。小小的東陽城知州,連他的軍帳都進不了。
徐輝一聽這幫人是薛將軍的人,才確定對方尋的徐先生是自己。薛朝天如此急著見自己,想必北方的事態發展與自己所料不差,而且薛朝天竟然派屬下過來,顯然祁西城有讓他無法抽身離開的事情。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匈奴人的戰火,已經燒到了祁西城。
想到此處,徐輝便上前道:“在下徐輝,與薛將軍在醉仙樓有過一面之緣。”
那人一聽,立即扔掉侯公子,換了一副恭敬的神色上來拜道:“徐先生,我們薛將軍想邀你一敘,希望您能賞光。”
芸娘本來對這群人印象還算好。此刻一聽對方的意圖,立即擺出一副敵視模樣。隻拉著徐輝,提防著這群人上來和自己搶徐輝。
“哈哈,徐夫人,我們將軍隻是想與您相公見一面,並無惡意。我張景達保證,會把您相公完完整整的交回到你手裡。”
張景達一臉的憨態可掬,一席話惹得身後士兵哄堂大笑,惹得芸娘面紅耳赤,哪裡像剛剛痛扁侯公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