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是個很固執的人,哪裡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勸得了的:“我就是要讓她長長記性,也讓其他下人都學著點長幼尊卑的規矩!這個丫頭是哪個屋裡的?”
蔚香:“是度姨太屋裡的。”
老太爺:“既然是度姨太屋裡的,那便讓度姨太領回去好好教導教導。傳我的話,罰度姨太抄寫《女誡》十遍,也跟著學學規矩。”
老太爺的這句話就像是一記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二老夫人的臉上,提點著她,即便是她生了再多的孩子,即便是她的孩子再長臉,縱使老夫人再不管事,她也不可能成為這個家真正的主人,她永遠也擺脫不了姨太太的身份,永遠都隻是個妾室。
這個元香挨完了打,整個臉又紅又腫的,還在哭著說自己冤。蔚香把她領回後院,輕輕的給她擦藥。一邊擦藥一邊囑咐她:“你這個小丫頭太自作聰明了,如今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剛進來,什麽事情都還不懂,就想著拔高,這回挨了打,要記住教訓才是。”
元香還是哭著喊冤:“姐姐,我這打挨得不明不白的,我心裡不甘。”
蔚香解釋道:“剛剛老太爺屋裡的那位不是老夫人,是二老夫人,你叫錯了人,所以老太爺發火了。”
元香委屈道:“這我哪裡知道啊?我看二老夫人一臉的福相,跟老太爺又親密,又是大老爺的母親,便以為她是老夫人了,哪裡知道她是二老夫人啊?”
敏香在一旁說道:“所以我不是提醒過你嗎,多做事少說話。你看,這剛來第一天就挨了打,以後你可千萬別再亂說話了。”
元香還是憤憤不平:“不就是少說了個‘二’字嗎?老太爺也太大火氣了。看來不是個好脾氣的。”
蔚香說道:“老太爺是一家之主,自然脾氣大些。你還是管住你這張嘴吧。”說完,把藥瓶遞給元香,“這藥給你,早晚各擦一次,過幾天腫就會消了。”說完便起身走了。
元香接過藥瓶,心裡暗暗想道:“這都是因為沒有事先摸清楚這個家的情況,看來,今晚必得去找那些老媽媽們打聽清楚。”
到了晚上,夜裡不當差的丫頭們也都睡下了。元香躡手躡腳的出了屋,徑直朝廚房走去。
廚房裡隻有一位值夜的老婆子,便是今天白天提點她的那位老媽媽。
元香把紫酥堂的點心遞給那位媽媽,問道:“請問媽媽怎麽稱呼啊?”
那位媽媽接過點心,趕緊拿了一塊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說道:“我姓齊,大家都叫我齊媽媽。”說完,便又拿了一塊點心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感歎:“這點心真好吃啊,我最喜歡的就是這紫酥堂的點心了,這都多少年沒吃到過了。雖說這梅家的點心,主子們沒吃完的,我們當下人的也能時常吃到些,但味道卻也比不上這紫酥堂的啊。”
元香看這個齊媽媽如狼似虎的吃點心的樣子,心中疑惑,便問道:“齊媽媽,您在梅家當差,月錢應該也不少的,平日裡若想要吃這紫酥堂的點心,也是消費的起的。怎麽卻說許多年吃不上了?”
齊媽媽放下點心,歎了一口氣:“哎,你不知道啊,這梅家的月錢是不少,可是卻經不起我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輸的啊,他成天爛賭,家裡的錢早就讓他給敗光了,我每月一拿到月錢還得給他還賭債,哪兒還有閑錢買點心吃啊。
元香也覺得齊媽媽可憐,便安慰道:“齊媽媽別難過了,等我拿了月錢,
我再給您買這紫酥堂的點心吃。” 齊媽媽感動的握著元香的手:“姑娘真是好心腸啊。姑娘您叫什麽,什麽香來著?我人老了,記性也不好了。”
元香答:“元香。明華媽媽給取的名兒。”
齊媽媽讚歎道:“好名字啊,這名兒好聽,人心腸又好,長得還標志。”說著,便滿臉堆笑的仔細打量著元香。
這時候,齊媽媽才發現元香的臉紅紅的,便問:“你的臉怎麽了?”
元香委屈的說道:“今天在老太爺房裡說錯了話,老太爺便命人打了我。”
齊媽媽問:“你說錯什麽話了?”
元香:“我把二老夫人叫成‘老夫人’了。”
齊媽媽點點頭:“哦,原來如此,那老太爺肯定是要罰你的。”
元香問:“這個二老夫人跟老夫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您是家裡的老人,您肯定知道的。求您教教我,以免我以後再犯錯受罰。”
齊媽媽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娓娓道來:“當年,老夫人嫁到梅家的時候,梅家還沒有如今這般的好光景。那會兒老太爺的生意總是不順利,資金也緊缺。老夫人就賣掉了所有的陪嫁,把錢都給了老太爺做生意。要知道,當時老夫人的娘家可是大戶,陪嫁自然也是極其豐厚。可是老夫人毫無保留,全都賣了給老太爺做生意,可見老夫人對老太爺的情真意切。也正是有了這筆錢,再加上老夫人娘家的扶持,老太爺的生意才漸漸的好起來。可是,老太爺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好,老夫人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後來請了大夫瞧了,說是老夫人體寒,很難受孕。為這,老太爺鬱悶了好久。老夫人則是天天吃藥,卻也不見好。後來,又過了一段時間,就聽說一個小丫頭懷了老太爺的孩子,老太爺要娶她做姨太太。”
元香追問:“那個丫頭就是如今的二老夫人嗎?”
齊媽媽點了點頭:“嗯。這個事兒對老夫人的打擊挺大的。因為這二老夫人原是老夫人從娘家陪嫁過來的,一直跟著老夫人伺候的,居然不知不覺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種事,你想,老夫人心裡得多憋屈啊。”
元香追問:“後來呢?”
齊媽媽繼續說道:“後來,二老夫人福氣好,接連有孕,前前後後一共生了七個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