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李忠,封陳王。
皇次子李孝,封許王。
皇三子李仁,封杞王。
皇四子李節,封郇王。
皇五子李琮,封雍王。
皇六子李瑋,封代王。
皇七子李珉,封鄴王。
封王的詔書頒發之後,皇長子李忠和皇次子李孝就接到聖旨,將於來年春末就蕃。而李治很是“體貼”自家的蕃王兒子年紀尚幼,不能理事,竟是親自為他們挑選了王府屬官。這兩位皇子的的生母都是宮女出身,並沒有母家可以依靠,於是對李治的這番體貼愛護之意,也只能感激涕零地接受了。
但是李治的這番作為,卻也讓其他幾位皇子和他們背後的人有些心驚。不受寵的皇子,就蕃是一條出路。到了自己的封地,有野心的自然可以有一番作為,而沒有野心的,也可以過些自己當家作主的自在日子。但是如果身邊配置的人員,都出自皇帝的手筆,那麽可就美好不起來了,一言一行怕是比在宮中的時候更要謹慎,一個弄不好,怕是還會被這些身份特殊的屬官拿捏打壓,宮中的生母又不得寵,在皇帝跟前說不上話,就是被欺負死了,都找不著地方申冤。
這次被卡在就蕃年齡線下邊的李仁和李節,都是七、八歲的年紀,但是多年不受寵的生活經驗,早就已經讓他們學會了長大,有了李忠和李孝這兩個前車之鑒,他們兩個開始有意識地接近李琮,討好永寧。
雖然永寧並不介意他們偶爾過來回恩殿坐坐的舉動,但是李治卻是極不願意李琮和沁華之外的孩子出現在永寧面前,於是李忠和李孝很快就發現功課突然多了起來,而且先生們也格外地嚴格了起來,他們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被課業填滿了,竟是再也沒功夫去回恩殿。
自封王之後,不管是皇后王氏,還是貴妃長孫婧,都不再禁止李瑋和李珉的生母與孩子接觸,兩家的女眷也頻頻地出入宮闈,立政殿和春和殿常常飄著養身助孕的湯藥味。
朝堂之上雖然也小小地動蕩了一番,但是如今的朝臣之中,李治提拔起來的嫡系已經佔了不小的份額,又有保持中立的一部分老臣,和一部分識實務的人精在,所以李治用去驪山避暑一事轉移視線的舉動,被很完善地實施,很快便將一些與李治心意相違的聲音給壓製了下去。
李治計劃著會在驪山呆到九月初,等到臨回長安前會效仿李世民的舊例進行一次秋獵。或許是想著李忠和李孝年後就要就蕃的原因,他這次把后宮的妃嬪和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帶了出來,而朝臣們卻是以輪值的方式,一半留京,一半伴駕,半個月一換。雖然說朝臣是要輪值的,可是如房玄齡、長孫無忌和一乾軍方重臣,卻是不在此限的。
永寧也有多年不曾到過驪山了,此時的驪山行宮也早就不複當年簡陋粗獷的面貌,巍巍然一副恢宏氣派。李治用皇后的名義,把離自己寢宮最近的一處宮殿分給了永寧母子三人,然後便由著永寧帶著孩子跟高陽公主、晉陽公主一處遊玩。
李琮年紀雖小,卻已經有了性別意識,對於混在女人堆兒裡這件事,是十分的不樂意。趁著房玄齡給他講課的機會,很是撒嬌耍賴地求著房玄齡把房家與他年紀相近的表兄弟接來驪山,房玄齡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了,對著房遺直、房遺愛兄弟還能板起臉來,可是對著小兒子房遺則就已經很難像對兩個年長的兒子那樣教訓了,再往底下的孫子輩就更別提,雖然教育上從來不會得過且過,但是卻也是經不起孩子們哀求的。
而且永寧也幾次讓人捎話給房玄齡,希望從侄子裡選兩個合適的送進宮給李琮做伴讀。畢竟李琮這樣年紀的孩子,身邊沒個年紀相當的玩伴實在有些可憐,別的皇子之間或許還有些單純的交往,但是落到李琮身上,卻是絕對單純不起來的,所以平時永寧也並不喜歡李琮跟他那些兄弟親近,李琮自己也沒這樣的意願。
房玄齡對永寧的想法也是認同的,總角之交的感情是長大後再交往的感情所不能取代的,他並沒有多想,便讓家丁回長安接人去了。房家如今也算是枝繁葉茂了,孫子輩的兒郎就有五個,待轉過年房遺則再娶了妻,想來用不了多久,房家還得再添人進口。
只是如今房家的長孫房儼已經進了國子監讀書,避暑這樣的事,他是來不了的,倒是房遺直家的二郎房佶、三郎房修、四郎房儆,房遺愛家的獨子房倬,年紀都與李琮相近不說,平時也只是在家請了先生課蒙,來驪山倒也方便。
說來趕得也巧了,房家三郎房遺則也正好返家,便向盧夫人討來了送侄子們去驪山的差使,心裡倒是盼著能有機會與永寧見上一面。房遺則正經好多年沒好好與永寧說過話了,他小時候與永寧便極親近,只是後來永寧離開了長安,等永寧回來了,他偏偏又離家念書去了,永寧出嫁前也只是匆匆地見過兩面,話都沒說上幾句,永寧便進了宮。
這些年,他也沒少替自己這個姐姐擔心。永寧在外漂泊,他擔心她的安全和日後的生活,永寧嫁進宮中,他又跟著擔心她會被人算計、被人欺負……等著他終於發現,其實他家姐姐大人的戰鬥力還是很強的時候,他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將來是入朝為官、給永寧做勢好呢?還是依著自己心意,教書育人好呢?
本來關於前途問題,房遺則是該與房玄齡,或者房遺直商量的,可是他想來想去,還是想去問問永寧。
房遺則帶著侄子們趕到驪山的時候,永寧正和高陽公主、晉陽公主逗著沁華和晉陽公主家的千金在花園裡玩。高陽公主一聽說兒子們都來了,便興奮地拉著永寧一起去房家的住所,而難得有伴一起玩的兩個小姑娘就全丟給晉陽公主照顧了。
李琮比永寧還先到,雖然他與房家的幾個表兄弟並不算不熟悉,但是年紀相近的孩子想要玩到一塊去是很容易的,而且李琮也並不難相處。
房遺則沒想到一到驪山就立刻見到了永寧,滿臉驚喜地圍在永寧身邊,話說起來就沒個完,等他終於繞到主題上的時候,高陽公主早就不耐煩地帶著孩子們溜馬去了。
永寧聽了房遺則話,倒是覺得若能在長安附近開間書院,其實挺不錯的。撇開房玄齡不說,房家在朝中有房遺直與房遺愛兄弟倆一文、一武的撐局面,其實已經很夠看了。雖然說,若是有一日房玄齡不在了,房家必定不比如今煊赫,但是身為外戚的處世之道,本應該在於低調作人。
房遺直將來是要襲爵的,而房遺愛身上也有自己掙來的爵位,又是駙馬的身份,房家實在用不著房遺則再出來錦上添花,倒是開間書院教書育人,二十年後怕是就能織出一張可觀的關系網出來了。當然,現在說書院什麽的,倒還早了些,畢竟房遺則的年紀擺在那裡,不管是學問,還是歷練,都有不足之處,眼下正是該好好打磨錘煉的時候……
永寧將自己的想法簡單明了的告訴了房遺則,然後還是建議他去聽聽房玄齡的意見,不過永寧自己揣摩著,房玄齡的想法怕是多半都會與她一樣的。
等到晚上永寧見著李治的時候,不免對著他感慨了一番,自家小弟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了, 結果卻惹來了李治一通白眼兒,她滿共才比她家小弟大了三歲而已,偏偏那話說得像是比人家大出去一輪似的。
兩人笑鬧了一陣之後,永寧窩在李治懷裡,與他說起房遺則教書育人的志向,倒是讓李治意外了一回。李治對房遺則也是頗有印象的,當然這是指的小時候,那時候房遺則愛纏著永寧,也沒少跟著他們玩在一處。這些年他也聽說過幾次,房遺則被房玄齡送到大儒傅君恆求學,在外面也多少闖出了些才名。
李治一直以為,房遺則學業完結之後,不管是通過科考,還是舉薦,總是會入朝為官的,畢竟有房家的架子搭在那裡,房遺則也不是個不學無術的,當能闖出一番天地來,李治甚至是有些期待著如房遺則這樣的年輕血液溶入朝堂之中的。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房遺則居然會對主政為官不甚在意,反而有了教書育人的念頭。“房相怎麽說?”李治微皺著眉頭,不由自主地把問題往縱深的方向思考開來。
永寧有些奇怪地抬頭看了李治一眼,說道:“這我哪裡知道?我回來的時候,父親都還沒回去呢……不過依我對父親的了解,如果三郎堅持的話,父親多半是不會反對的。父親對我們這些做子女的要求從來都不會很高,只要言有度,行有法,所為之事對得起天地良心即可……”
李治若有所思地看了永寧一眼,輕歎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