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豫南發生水患之事,張凌陽躺不住了,急忙從床榻上坐起,說道:“現在豫南有多少災民?決堤可曾堵住?”
張致遠回道:“回陛下的話,朱開山的加急奏折上說,決口堤壩已經堵住,不過受災人數還未統計清楚。”
“豫南黃河兩岸的人口自古便很稠密,據臣估算,此番受災人數應該不少。”
聽此,張凌陽看向鄭永基,說道:“戶部現在還要多少庫銀?”
鄭永基回道:“回陛下的話,戶部現在存銀已經不足三十萬兩!”
“什麽?”張凌陽不由一愣,說道:“怎麽會這麽少?”
鄭永基一臉痛惜的回道:“陛下,微臣接任戶部尚書之時,戶部庫銀隻有五十萬兩,這還是三個月之前的事情。這三個月,戶部又向西疆那邊撥了二十萬兩的軍餉,故而,戶部庫銀只剩余三十萬兩。”
“還有,京中各部衙的官吏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發放俸祿了!”
聞此,張凌陽不由一愣,說道:“京中官吏已經三個月沒有發放俸祿了,朕怎麽不知道這事兒?”
鄭永基臉色沉痛無比的回道:“微臣想著這點小事不好叨擾不下,故而並未稟報。原本微臣是想再熬上兩個月,等秋稅收上來之後再向各部衙發放俸祿。可不想……”
鄭永基的話戛然而止,但張凌陽明白鄭永基話裡的意思,對鄭永基讚賞道:“忠臣呐!”
而後,張凌陽對站在一旁的孫勝說道:“速從朕的內帑之中撥銀五十萬兩,運往豫南,讓豫南巡撫朱開山火速購買賑濟糧草。”
“算了!”想了想,張凌陽又道:“再從內帑之中撥銀十萬兩交給戶部,讓其把拖欠各部衙官吏的俸祿給發下去!再有,免除豫南受災府縣三年稅賦!”
“陛下聖明!”張凌陽說完,張致遠、鄭永基、周善寧三人急忙起身,向張凌陽拜道。
“這有什麽聖明不聖明的?真總不能讓下面的官吏餓著肚子給朕辦差吧!”
話雖這麽說,可張凌陽心裡卻是肉痛不已。
這時,鄭永基又開口說道:“陛下,此番豫南發生水患,微臣想親自押運賑災銀錢前往豫南,以防當地官吏中飽私囊。”
“鄭愛卿說的不無道理,但凡大災大害之年,地方上總有一些官吏中飽私囊,吞沒賑濟銀錢。”張致遠對鄭永基的自薦很是讚同。
可張凌陽卻道:“戶部的事情不少,哪一樁、哪一件能離開得了鄭愛卿?”
想了想,張凌陽便道:“右都禦史沈超為素來忠正耿直,就有沈超為欽差,親自押運錢糧前往豫南吧!”
“……”張致遠張了張口,但最終話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臣等遵旨!”
“陛下病體還未痊愈,還是仔細調養身子要緊,臣等先行告退!”
說著,張致遠三人便離開了養心殿。
出了大殿,周善寧對張致遠說道:“方才下官見張閣老張口欲言,可是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確實有一些!”張致遠點了點頭,說道:“沈超忠正耿直是不假,可此人卻不善於庶務,老夫擔憂,沈超此去豫南,隻怕會惹出一番風波來。”
“不會吧!”周善寧有些不信,“隻要下面的人不犯事,沈超即便是想惹事,隻怕也惹不出!”
張致遠搖了搖頭,說道:“此番豫南受災人數雖然還未統計出來,但黃河兩岸人口稠密,陛下撥的那些銀錢雖然不少,
隻怕也不夠災民過冬之用。想來,為了避免地方動蕩,朱開山一定會在賑災糧草上動手腳的” “以朱開山的秉性,還真有可能趕出這事兒!”周善寧點了點頭,說道。
隨即,周善寧又道:“那方才張閣老為何不向陛下說明情況?”
聞言,張致遠苦笑一下,解釋道:“老夫方才觀陛下之意,似有專門調沈超離京之意,要不然鄭永基主動請纓,陛下為何沒有答應,而偏偏用沈超為欽差呢?”
周善寧長歎一聲,說道:“聽張閣老一番話,下官方才醒悟過來。以鄭永基的圓滑,如果此番由其為欽差前往豫南賑濟災民,應該出不了什麽亂子。可沈超的秉性卻與李廣泰一般無二,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現在以沈超為欽差,隻怕豫南少不得又是一番動蕩!”
“誰說不是呢?”張致遠長歎一聲……
養心殿內,張凌陽無力的躺倒在床榻上。
此番內帑一下子又少了六十萬兩白銀,張凌陽心裡可謂是肉痛至極。
不過想到此番沈超可以出京,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之內不在自己耳邊叨叨,張凌陽的心裡又莫名的雀躍起來。
督察院左都禦史李廣泰、右都禦史沈超,以及禮部尚書趙濟, 是朝堂上三大硬骨頭。
現在李廣泰以及沈超先後離開京城,也就是說,除卻禮部尚書趙濟之外,之後幾個月內再無人在自己耳邊叨叨,想想張凌陽心裡便興奮不已。
“不行,還有趙濟這個老匹夫在京,朕得想個法子將趙濟也調出京城。”
心中如是想著,張凌陽便開始細細琢磨起來。
不一會兒,張凌陽便喊來孫勝,對其說道:“你速去擬旨,就說昨晚朕被太祖托夢,徐州的皇陵年久失修,命禮部尚書趙濟替朕前往徐州修繕皇陵,並祭奠大周歷代先帝。”
“奴才遵旨!”說著,孫勝便下去擬旨去了。
想著沈超、趙濟要先後離開京城,心情愉悅的張凌陽躺在床榻上,翹著腳,嘴裡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也不知李廣泰在江南將鹽稅之事查的怎麽樣了?”
此時,距離李廣泰離京已經兩個月的時間了。
如果李廣泰調查的順利的話,估計一兩個月內便有了結果。
張凌陽可不想李廣泰這麽快就回京,故而起身喊來外面的一個小太監吩咐道:“速宣錦衣衛指揮使錢度過來。”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錢度來到養心殿:“不知陛下喚微臣來所為何事?”
“錢度,朕問你,這段時間你可有收到李廣泰那邊的消息?”
錢度回道:“回陛下的話,前幾日錦衣衛千戶韓笑來信於微臣說,李禦史已經清查了揚州都轉運鹽使司、鹽課提舉司兩個衙門的帳簿,隻怕不出數日,便能將隱藏在兩個鹽道衙門的蛀蟲給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