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張軍羊摘下墨鏡,隨手甩在一邊,好像墨鏡不要錢似的。
石崇善看向咖啡店,輕輕說:“這些都是你的熟人吧。”
“怎麽,怕我在他們面前丟人現眼嗎?”張軍羊哈哈大笑起來,“希望你一會還有力氣說出這樣的話吧。”
石崇善抿了抿嘴唇。他不確定張軍羊諷刺俞亮的目的是什麽,是出於自身經歷所以情不自禁,還是想測試自己的實力?
看著張軍羊那張馬臉,石崇善在心裡想著,雖然我不會看相,但還是能得出來他不是個城府深的人。
如果真的受人指使,那麽對象只能是……門口告示牌旁的山羊胡老人吧。
和石崇善的視線對上,老頭兒揚起笑容。
石崇善將視線收回來,擺出架勢。
當咖啡店裡的人瞧見石崇善手臂上的金色靈線時,嘩然的喧鬧聲透過玻璃傳到外面。
張軍羊顯然也沒料到這一出,“沒想到你竟然年紀輕輕就能做到靈氣化形了。”
石崇善勾勾手掌。
張軍羊咧嘴一笑,也不再廢話,從衣服裡掏出數張符紙,朝石崇善扔過去,手上動作幾度變化,嘴上喃喃有詞。
石崇善的靈線迅速揮舞,在靈符爆炸之前就已經將其洞穿。如同啞火的炸彈。
張軍羊突然出現在石崇善的身後,手腕上伸出一把約有十厘米的鐵刃。當他的笑容越來越燦爛時,靈線已經纏上了他的刀刃。
“你輸了。”石崇善說。
張軍羊低頭,無數靈線纏繞在他的腿上,讓他難以動彈。
“啪啪啪。”老頭兒鼓著掌,“年紀不大,經驗倒是不少。”
石崇善松開張軍羊,“老人家請別這麽說,會讓人誤會。”
“……”老頭兒模胡子的手頓在空中,反應過來後放聲大笑,“竟然敢愚弄我,不知所謂,後生可畏啊。”
不知所謂……石崇善眯起眼睛又睜開,無所謂,整個咖啡店裡的人加起來都打不過關山。念及此,石崇善露出同樣的笑容道:“過獎過獎。”
老頭兒捋了兩把胡子,沉默稍許,“看樣子你還沒得到你想要的消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倒是可以和老頭子做個交易。”
石崇善盯著老頭兒眼睛,老頭兒坦然的任他打量。
“不,這裡沒有什麽交易,你們將你們所有的信息告訴我,然後就像膽小的猴子一樣坐山觀虎鬥就好了。”
不小心扯下了一根胡須,雖然很疼,但老頭兒的表情卻面色如常。
“呵呵,呵呵,呵呵呵。”老頭兒輕笑幾聲,“後生可畏,真是後生可畏啊。進來吧。”
“老師?”已經熱好身的米叔不解的喊了一聲,在他看來,這姓石的小子對老師說話如此沒大沒小,他們就該教訓他一頓,替他家人教導他如何禮貌做人。
然而老頭兒擺擺腦袋,“你也還年輕呐。”
許晴替老頭兒拉開店門,石崇善從她的身邊經過時,朝他眨了眨眼睛,石崇善回以微笑。
進入咖啡店,裡面的氣氛發生了變化。所有人都看著石崇善,不是出於好奇的打量,而是出於極強的戒備。
而石崇善,已經失去了耐心。
他不想等到這些人往他背後扎刀子時才後悔選錯了合作的對象。
掀起簾子,走進廚房,等老頭兒將自己塞入躺椅裡面後,石崇善才隨便找了個位置坐著。
老頭兒調整了一下位置,問:“你想知道些什麽?”
“所有。”
老頭兒的嗓子裡發出咯咯的聲音,他隻睜開一隻眼睛,瞧著石崇善,“年輕人,雖然你很強,但和張軍羊的比試並非生死之爭,他真正的殺招可不是你個小娃娃能守得住的。”
石崇善也笑了兩聲,“你們知道我有個鬼神朋友吧。”
“知道,但她進不來,進不來就沒用,不是嗎?”
石崇善歎口氣,接著咧開嘴,嘴角淺淺上揚,站在老頭兒身後的許晴甚至覺得他的腦袋上長出了兩個角。
“你想幹什麽?”她出聲大喊。
石崇善覺得許晴是個還算不錯的人,和這裡的人比較起來,但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已經見識過了這地方的冰山一角,他對藏在海裡的部分實在沒報什麽希望了。
“尹君。”輕輕吐出兩個字。
咖啡店一陣晃動,尹君出現在石崇善的身側,喊道:“石郎。”
米叔和老頭兒是第一次見到尹君的樣子,她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兒,叫人不敢冒犯。尹君將她天鵝般的頸子仰起來,不帶一點感情波動的看向石崇善對面的三人。
被她的眼神掃過,許晴還好,但老頭兒與米叔都感覺寒意爬上了背脊,直衝他們腦門。
“呵呵,真不愧是鬼神啊。”老頭兒為了緩解氣氛,遂說了一句。
尹君為表禮貌,朝老頭點了點頭。
既然尹君在場,他也不好繼續躺著和石崇善說話。這個少年將自己這個大殺招亮出來,他感覺有些頭疼。揉了揉太陽穴,老頭兒無奈的開口道:“好吧好吧,全都告訴你。”
起初,他們只是注意到這個城市的刑事案件增多了,但犯罪率這種事,影響因素多了去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後來,是這個城市的氣發生了一些變化。
城市的氣和人的氣是差不多相同的,從城市的氣上能看出這個城市的衰敗。而青城的氣,正在漸漸轉壞。
變化並不明顯,至少沒有到肉眼可見的地步。而是他們之中有人家裡有祖傳的法器,能窺得一兩點真相罷了。
這個法器的主人找到了老頭兒,老頭兒是明白他家的法器有多厲害的,聽他這麽一說,立刻就上了心。但青城小說三百萬的人口,真是要調查,猶如大海撈針。
所以他算了一卦,這一卦後他也就金盆洗手了,否則能再蹦躂多少天不好說。
卦像顯示北方,蠱惑人心的力量正在孕育。
他一路走過來,遇見了不少人,也聽得不少事。原先還如霧裡花的東西,漸漸飽滿,但相對應的,老頭兒內心的擔憂也越發強烈。
等抵達這片地方的時候,他打聽到了這處地方,便徑直希望拜見管理人,也就是米叔。米叔的能力不錯,但上不上下不下的不好評論。
就是這個時候他知道張軍羊這個人。他的妻子失蹤了。
據他自己所言,在他妻子失蹤前兩天,他曾見到過一個身著黑色衛衣的人,他沒有進門,只是在樓下給自己妻子遞了一套旗袍。
回到家,他的妻子面無表情的穿上旗袍,在化妝鏡前折騰了快三個小時的時間。他從來沒見過妻子的那副樣子,好像變了一個人,雖然臉還是那張臉。
張軍羊作為陰陽人士,自然能從中嗅出異常的味道。他沒有驚擾自己的妻子,再次來到了這家咖啡店尋求幫助。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那個黑色衛衣的男子就是源頭。所以他們只是多分了一兩個人手給張軍羊,他們的任務是將他的妻子抓到這,進行治療。
然而,當他們遵循以往的日常節奏跟著張軍羊回到他家時,卻發現他的妻子已經失蹤了。
桌上放了一張紙條。
“謝謝你,她愛你。”
之後張軍羊的人生目標只是剩下找到這個男人,哦,應該說男孩更加合適。
其他人在其他任務中遊走時,陸續傳來了與源頭相關的消息。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形象普通人的生活。
接著,第一個看見黑色衛衣的人出現了,繼他之後,又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人,雖然不多,但足夠令我們推敲出一些事。
在調查黑色衛衣的過程中,我們發現了他就是影響人心的力量化身。但他是怎麽辦到的,又為什麽能夠出現在不同的地方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
我們嘗試過對抗他,在他找到“某個人”的時候。但他的力量太過詭異,對靈氣好像有天然的壓製作用,我們屢戰屢敗,以至於損失了不少人。
但多少還是有點收獲,其一,我們一直在跟蹤一個人,我們猜測源頭近期會去找他。其二,純粹的物理打擊對他有作用。
“我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老頭兒接過許晴給他準備好的一杯水,咕咚咕咚喝進嗓子裡。
石崇善舔了舔嘴唇,他和尹君對視一眼,尹君點點頭。
兩人的互動被三人看在眼中,“怎麽了,你有什麽問題想問嗎?”
“不……是的,但在問問題之前,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們。”
三人本能的感覺到事情也許不簡單,老頭兒便問,“什麽事?”
“能麻煩你們把張軍羊叫進來嗎?”
老頭兒疑惑的看著石崇善,但出於想知道消息內容的心理,他朝許晴點點頭。
許晴出去了,石崇善對尹君說,“麻煩你把關山也叫進來吧。”
“你是擔心張軍羊對你做些什麽?完全沒有必要,既然我在的話,不會允許他這麽做的。”米叔抱著膀子自信的說道。
“不,並非是不相信你們。”石崇善撓撓頭髮,“而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其中有些地方連我自己也弄不太清楚。這個叫關山的人,他很淵博。”
“能有老師淵博?”米叔不屑的嘀咕一聲,但音量確保石崇善能聽見。
老頭兒笑笑,“誒,別這樣。正所謂人外有人,我也很好奇這位是什麽樣的人。”
石崇善點點頭,沒有多做解釋。反正被懷疑的是關山。
關山和張軍羊前後腳踏入廚房。
“不錯啊,這個法陣哪位布置的?”關山打開扇子,視線環視過廚房。
“法陣?”張軍羊疑問道。
“你看不見倒也正常,不過這陣不夠果決,注重防守沒問題,但有些太安於偏居一隅的了。”關山哧哧的點評著,石崇善也不吭聲,他雖然知道這裡廚房有另外的陣,但瞧不出更深的門道來。更何況,他就不相信關山是真的不知道這法陣出於誰手,大概是在盤算什麽事吧。
“聽這位少年說您是一位淵博的人,今此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老頭兒從躺椅上站起來,朝關山點點頭。
關山也笑呵呵的點頭示意。
“敢問您認為這法陣該如何修改呢?”
“這如何好說?每個陣法師都有自己的一套標準,倒是小生擅自點評,孟浪了。”
老頭兒又開始捋胡子了,他那雙因為年老而擠在一起的眼皮將他的眼睛襯得更小,就是這雙小眼睛正在發出一閃一閃的精光。
“誒,不能這麽說,正所謂互通才能促使進步,這也是一種修煉嘛。”
張軍羊坐在石崇善的對面,一臉傻眼的樣子讓石崇善覺得好笑。他一定是在懷疑老頭兒把他叫進來的目的是什麽。
“您這麽說,小生必須反省自己啊,心胸太狹窄。”關山作出一副懊悔的樣子,用扇子敲了敲腦袋,你那雙細長的桃花眼張開一條縫,繼續說道:“但是小生有個習慣,能動手絕不多說。”
包括老頭兒在內的人愣在遠處,好大的口氣!
關山挺直背,他那股親人的和藹勁兒突然消失,轉而散發出了強烈的威壓。
大鬼?
大鬼。
是大鬼!
該死,這個小子的身邊怎麽會有這麽多厲害的人。
對面的四個人心裡百般混亂暫且不提,就說關山這氣勢一出來,老頭兒暫緩片刻後,欣喜的說,“那就勞煩您了。”
關山搖搖扇子, “好說,好說。”
關山將自己的鬼氣附著在扇子上,捏著扇柄朝廚房的一角扔過去,老頭兒的眼角一跳,實在不能放心關山這架勢是要幫他們還是要害他們。
扇子粘在牆上,一陣能量的波動蕩過店裡,感受到這股力量的人,沒有例外都渾身一顫。
老頭兒不敢置信的看著關山,這法陣甚至於可以用脫胎換骨來形容。
它現在既是絕佳的防衛法陣,也是極強的大殺陣。
從驚訝中回過神,老頭兒彎腰說道,“謝謝您。”
雖然不能確切的明白自家的廚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剛才那股能量卻是實實在在的。於是米叔和許晴也有樣學樣,彎下身朝關山道謝。
“哈,小事。”關山朝石崇善眨了眨眼。
“我說,你們把我叫進來到底是因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