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自從再婚之後，父親倒是並沒有強迫自己叫她“媽”，他大概認為已經成年的兒子至少應該識得這點禮數吧。當然，蔣玉成也很清楚，不管自己叫她什麽，彼此之間真正的關系並沒有因此而拉近――除非某一天蔣玉成發現她已經為自己的作品畫了幾十張插畫之類的……　　“孩子，今晚有客人來家裡吃飯，想吃什麽好吃的?”

　　蔣玉成想也不想就回復:“隨便。”

　　說實話，現在已經快接近中午了，可是他卻一點食欲也沒有――並且幾乎要以為永遠也不會有食欲了。都是那個213發的帖子鬧的！算了，學習！趕緊學習！……

　　……“很厲害啊，真的很厲害啊！”

　　蔣玉成又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的發言――當時的自己，隻是一味地感覺“妹妹這麽厲害，太讓人興奮了”，如今卻輪到硬幣的另一面轉到自己頭上了。插畫師右手王，相對於原作者小胖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成了這種類似“鄰居家孩子”的存在――小胖子會灌水，會抄襲，寫東西毫無亮點，而右手王呢，卻總是發揮得那樣穩定，每一張插畫都能給大家帶來驚喜……

　　難道自己連一個高中生都比不過麽?――還是一個家裡蹲高中生！

　　不是的――心裡面一個小小的聲音在爭辯道，因為自己是個大人了啊，自己要學習，要接觸社會，要跟同學們(還有妹子)相處，所以自己才不能在創作上投入全部的實力，輸給一個心無旁騖的家裡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但是真的如此嗎?如果仔細地審視那些理由，似乎底氣也不那麽踏實的樣子――自從碼字能夠給自己帶來收入開始，蔣玉成在寫作上投入的時間和精力是越來越多了，滿腦子裡都是情節和構思，往往到交作業或者考試之前才捧起書本來臨時抱佛腳一番，說是學習，成績卻也不上不下，沒有掛科但也沒什麽可取之處。而且仔細想想的話，之前的時候珊珊畢竟不是完全的家裡蹲――既然她畢竟還是去上課的，那樣她或多或少還是會在學習上有所投入，至少不會比自己更加輕松吧！

　　接觸社會?說得簡單，其實不還是花著父母的錢(大部分的)，在象牙塔裡優哉遊哉麽?社會人的技能沒怎麽學到，大學狗的新毛病卻多了不少…至於妹子什麽的，實際上也就是跟小琪一個青梅竹馬有些交往，並且戀愛的事還八字還沒一撇――何況，一個資深魔法師談這些，正如同公公們交流逛窯子的經驗一般……

　　等等，自己怎麽還認真起來了啊！不是說了不要為213生氣麽?…蔣玉成連忙製止了自己的思路――雖然現在是一邊倒地在罵自己，可是這才蓋了幾樓啊，偌大的X空山，有這麽幾個S13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估計再掛一會兒，樓蓋高了，風向肯定會改為對自己有利，他那個翹起來的大拇指也會被民意踩得向下轉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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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那個X空山帖子的事情，蔣玉成的心被攪得亂糟糟的，直到下午的課結束了，才想起家裡要來客人的事情。

　　妹妹仍然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出來，那麽韓阿姨也會有意無意地不打攪她吧――畢竟，能夠容忍她不下來吃飯，甚至不去上學，還有什麽不慣著她的?到時候，除了韓阿姨自己，招待客人的，不就只剩下自己這個長子了?一想到這個，蔣玉成就會覺得很煩――要不，

乾脆在學校吃完，然後上自習上到客人走了再回去吧。或者，乾脆直接回宿舍得了，自己的床位又沒有退掉――雖說要把搓貨們亂堆在上面的東西整理乾淨，確實是件苦差事……　　不是厭惡，真的不是厭惡，隻是覺得會很麻煩而已，不想為這種事情傷腦筋。

　　“還是回去吧…”

　　難得韓阿姨都已經這樣邀請自己了，不回去豈不是太不禮貌了?本來珊珊因為跟自己鬧別扭的事，已經徹底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來了(平時的話這個時候她還是會出來裝乖的)，這要是自己再不給面子，也未免太不識好歹了吧！再說了，請客能有什麽難的呢?大一的時候那麽多叫人難以忍受的社團活動和工作之類的，不是硬挺著就過去了麽?

　　就這麽想著，蔣玉成的腳步調轉了方向，往學校的西門走過去。

　　話說回來，韓阿姨會請什麽樣的客人來家裡呢?她們這些在國企上班的職工，朋友大概也就是同事，同單位的那些人吧，估計也是年齡相仿的婦女。那麽，孩子應該跟自己妹妹差不多大嘍?要是個乖巧的蘿莉還好，如果是男的，十有八九是個熊孩子――“可愛的男孩子”這種東西可是稀有品種，自己明明都見過一個了，怎麽也不可能遇到第二個了吧……

　　“……媽，我回來了。”

　　既然有客人來了，多少得表現得像那麽回事吧――蔣玉成盡量擺出一個積極點的態度來。

　　“啊，玉成啊，回來了?”韓阿姨的態度倒是沒有任何的變化，對於自己，她是一貫地如此――那種賓至如歸的熱情，讓蔣玉成什麽也說不出來。看見蔣玉成換上了拖鞋，她介紹道:

　　“這個是黃阿姨，這個……你應該叫……”

　　“我叫余寶晨。”不太客氣的發言，語氣顯得沒什麽熱情。

　　蔣玉成怔了一下――居然是個妹子。

　　……當然不是說黃阿姨，而是說她身邊的那個，“余寶晨”。那應該是她的女兒吧?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種小蘿莉或者熊孩子，而是一個身材相當高挑，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妹子。當然，到底多大歲數，蔣玉成也看不出，現在的初中生高中生大學生，全都長得一個樣，何況她的身材那麽高挑……也許比自己還高一點?――不過也可能是錯覺，因為妹子的身材比較苗條，看上去會比實際的顯得要高一些。

　　但是，真的是妹子嗎?――她穿的是平底的黑皮鞋，鋥光瓦亮，烏黑的皮鞋上面是烏黑的西褲，烏黑的西褲上面是烏黑的棉布馬甲，烏黑的棉布上面是烏黑的齊頜短發，烏黑的短發中間，那雙烏黑的眼睛，目光有點疲倦。這一身黑漆漆，一塵不染的樣子，放到黑客帝國裡面，倒還應景一些……

　　這妹子長得還不錯――蔣玉成立即就下了這樣的結論。

　　五官還挺周正，身材也算勻稱，但是為什麽把衣服穿成這個樣子呢?黑皮鞋白襯衫，領口的“風紀扣”扣得緊緊的，這種一本正經卻又中二爆表的打扮，簡直像抗日神劇裡的鬼子女特務――不對，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鬼子女特務的話，那絕對不是神劇裡那樣，而是他眼前這般情景。倒不是蔣玉成看了不順眼，相反這一身打扮，放在她身上相當順眼，甚至比那些不知從哪裡潛規則來的女演員穿在身上還順眼得多・・・那幫家夥用矯揉造作的演技，努力裝出酷酷的樣子，但是她呢，腰板挺得溜直，那副高傲姿態加上一臉要死不死的冷淡神情，仿佛就在說:

　　“就這樣，瞧著辦吧。”

　　“啊・・・你好・・・”

　　“玉成應該叫她・・・姐姐還是妹妹呢?”

　　當然，韓阿姨應該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玉成是大二了吧。”

　　萬幸，這一點您是記對了・・・

　　“我今年也大二。”

　　余寶晨這樣說道，每個字都發得乾脆利落，真不像個妹子在說話。

　　“玉成是・・・是・・・07年上的實驗・・・”現算的吧・・・

　　“我也是07年上的實驗。”

　　哦，原來還是高中校友，可是自己怎麽沒見過她呢?可以想象，這麽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見過一面恐怕就不會再忘了。就在蔣玉成思忖這些的時候，韓阿姨卻還在糾結長幼的問題:

　　“那應該叫・・・叫・・・”

　　“哎呀，算了・・・”還是黃阿姨打破了僵局，“反正也是同一屆的，就讓他們隨便叫名字好了。晨晨，這個是・・・・・・”

　　“蔣玉成――我剛才聽見了。你好。”

　　“哦・・・你好你好・・・”

　　余寶晨的目光，在蔣玉成身上稍微聚焦了一下，很快又渙散了。這家夥好像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原來這位黃阿姨比自己的繼母要大上近十歲，可是看上去卻還顯得差不多年輕，真不知道是怎樣保養才做到的。說起來，黃阿姨長得確實是很漂亮，也難怪她的女兒余寶晨能夠繼承這麽好的基因・・・・・

　　但是，有點白瞎了――她唯獨沒有繼承母親那樣無憂無慮的笑容。可以想象，黃阿姨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呆萌系的美少女，結果卻生出一個有點非主流傾向的女兒。穿著黑皮鞋，黑西褲，白襯衫領子上的第一顆紐扣扣得那麽緊，扣眼裡還有一個十字形的飾品在晃悠著，顏色是藍色為主，金色鑲邊，不知道上面寫著些什麽字。

　　一番寒暄之後，大家終於在飯桌上坐下來了――彼此推讓一番位子之後，蔣玉成在余寶晨的身邊落座了。就是這個時候，某些幾乎要被遺忘的掌故和軼聞，又從他的記憶深處被勾了起來。

　　沒錯――余寶晨，東北實驗中學曾經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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