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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536章 求生欲
夜,宇文溫正在行宮書房裡看奏章,奏章堆積如山,雖然奏章為不同的官員所寫,但其上所寫內容全都是關於梁武帝蕭衍治國之得失。

宇文溫精心醞釀的一次行動,如今取得豐厚戰果,太史丞傅奕等人發起的“罷佛運動”,經過不斷地鋪墊、預熱,如今漸漸靠近頂點。

梁武帝崇佛卻不得好死,梁國百姓崇佛卻家破人亡,這兩個話題在宇文溫的操作下,演變為一個輿論風暴的風暴眼:是否可以說,佛亂梁國?

這個論點一旦成立,那就意味著滅佛可以開始了。

天地即將劇變,佛門子弟再也坐不住了,無數高僧還有虔誠信佛的官員,紛紛站出來“喊冤”。

然而,傅奕等人在辯論時,以“是”或“不是”的套路,避開經義的辯論,將佛門子弟善辯的優勢壓製,死咬梁武帝不得好死、梁國百姓家破人亡兩件事,把佛門的聲譽往死裡弄。

這種發難,導致反對罷佛(滅佛)的人們隻能另外想辦法辯解,官員們紛紛上表、寫奏章,幾乎是絞盡腦汁向天子分析為何梁國會走向末路。

這些說辭,大多把責任甩給梁武帝,宇文溫對此絲毫不覺得意外。

甩在梁武帝身上的“黑鍋”,大致可以歸納為兩點。

第一,任人唯親,寵溺宗室,然而正是親人(宗室)出賣了他。

第二,縱惡,放縱宗室、高門士族為所欲為,於是梁國國內矛盾激化。

寵溺宗室,可以說是蕭衍針對劉宋、蕭齊宗室自相殘殺乃至“自滅滿門”教訓的矯枉過正。

與此同時,他雖然用寒人掌機要,用清貴的官位將世家大族架空,但卻對宗室、士族的違法亂紀行為視若無睹,幾近於讓宗室、士族為所欲為。

什麽叫為所欲為?

晚上,宗室帶著私兵在建康城裡蒙面攔路搶劫,殘殺百姓,官府就當沒發生過。

宗室、士族子弟欺男霸女,奪人田產、家業,苦主無處伸冤,事情鬧大了實在不像話,朝廷就裝模做樣處罰一下,處罰措施簡直就是隔靴撓癢。

與此同時,庶民百姓隻要犯了罪,用法極嚴,如該從坐,不論老幼都不得免;一人逃亡,全家人都被囚禁罰作苦工。

蕭衍對宗室十分寬容,寬容到什麽地步?

梁天監四年,梁軍北伐,魏國震動,魏國上下均認為兵強馬壯的梁軍,為百數十年來未有的勁敵,前線魏軍不敢正面交鋒。

然而,蕭衍舍韋睿等名將不用,用窩囊廢弟弟蕭宏為北伐主帥。

某日,率軍駐扎洛口(淮水一線)的蕭宏,因為夜裡忽有暴風雨,嚇得心驚膽顫,於是不顧一切率數騎夜奔,棄大軍不顧直接逃回建康。

將士不見主將,紛紛潰散南撤,器械、糧草全部遺棄,被魏軍反撲,傷亡慘重。

一場轟轟烈烈的北伐,就這麽戛然而止,形同笑話一般,但蕭宏卻沒有受到懲罰。

蕭衍很仁慈,對於宗室、士族、權貴來說,是“慈父”,然而,對百姓不是這樣。

所以,當侯景起兵反叛時,許多人響應,因為許多百姓已經恨透了大梁朝廷,恨透了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的宗室,恨透了敲骨吸髓的士族。

而這時,那些平日裡享受著慈父關愛的宗室,要麽是白眼狼,擁兵不動作壁上觀,要麽認賊作父,轉投侯景麾下。

所以,“泣血上奏”的官員們紛紛喊冤:眾叛親離的蕭衍,落得餓死台城的下場,和佛祖有什麽關系呢?

江南百姓遭此大禍,是身為天子的蕭衍失職,是魔王轉世的侯景作孽,和佛祖又有什麽關系呢?

是蕭衍治家無方、治國無方,

才有了引狼入室、眾叛親離、江南生靈塗炭的悲慘結果,真的和佛祖沒關系啊!有官員“泣血上奏”,為佛教伸冤,說正如鹽必不可少卻絕不能多吃那樣,梁武帝崇佛本來沒錯,但是他把握不住度,導致佞佛的結果,這不是佛祖的本意,怎麽就要佛祖承擔責任呢?

一個人不聽勸,吃鹽吃多死了,官府總不能因此怪罪賣鹽的店家蓄意殺人吧?

這個人吃鹽吃多死了,留下孤兒寡母被人欺負,橫屍街頭,這確實很慘,卻不能怪罪賣鹽的店家害人家破人亡吧?

宇文溫看了幾日的奏章,那些為佛教伸冤的人,所說全都是這種調調,還好,大家很識相,沒敢說這是蕭衍的因果報應:

蕭衍當年(或前世)殺了一隻猴精,所以猴精變成侯景來報仇。

當然沒人敢說,因為隻要有人敢這麽說,宇文溫就可以免費送澳州船票:朕潛邸時帶兵打仗殺了那麽多人,你是在暗示什麽呢?

種種說辭,宇文溫都不覺得意外,這些說辭聽起來很有道理,然而這一套對他沒用。

他的馬前卒們,不會落入這種辯論陷阱,反正傅奕等人接下來就死死咬住一點:忘恩負義。

梁武帝在位期間,梁國上下為了崇佛、禮佛投入了不計其數的錢糧,結果呢?

你們這幫佛門子弟白吃、白喝、白住、白拿朝廷那麽多好處,朝廷大難臨頭,結果一個個都失蹤了?

這算什麽?尋常人家養條狗看門,看門狗見歹人闖進來,好歹都知道叫喚幾聲!

說狗太難聽是吧,好,春秋各國公子養食客,好歹都有“雞鳴狗盜”之徒,你們呢?

蕭衍縱然有萬般過錯,可他被叛軍圍在台城,不知佛門子弟可曾組織起來,結成義軍前去救援?

拿了人家那麽多好處,關鍵時刻開溜,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麽?

忘恩負義,是傅奕以辯論為名,以報紙為載體,要向天下百姓傳播的一個消息:佛門子弟當年拿了蕭家天子那麽大好處,結果關鍵時候袖手旁觀,這就是忘恩負義!

傅奕不會和辯論對手糾纏,不會爭論是否蕭衍佞佛導致梁國國力虛弱,直接就揪著“忘恩負義”四個字拚命嚷嚷。

一有機會就要大聲嚷嚷“忘恩負義”四個字,對方說一句,就重複一句,然後經過報紙擴散。

對於百姓來說,他們也許大字不識一個,也不知道什麽大道理,但受人恩惠就要報恩的觀念總是有的,而忘恩負義,大家都是知道這是小人行徑。

這種策略,當然是宇文溫傳授的,效果不錯,那些“辯論值”爆表的高僧,面對傅奕不斷重複的“忘恩負義”四個字,即便說破天,都無法給出令人信服的說法。

道理很簡單,不管來自天竺的佛教對“忘恩負義”有幾種解釋,反正中原百姓對於“忘恩負義”的理解,千百年來就是那樣。

光靠幾個辯論高手,根本就扭轉不了這種根深蒂固的看法。

所有企圖甩鍋給蕭衍的說辭,在“忘恩負義”四個字前,顯得十分蒼白。

這個問題,佛門子弟不可能回避,如果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佛教的名聲怕是要受影響。

宇文溫放下奏章,閉目養神,他看奏章不是想了解侯景之亂發生的根本原因,因為原因早就總結出來了。

他就想看看,這些心急如焚的信佛官員們,其“求生欲”有多強。

談判技巧之一,就是不要成為首先開價之人,因為誰先開價,就很容易處於下風。

宇文溫想知道,面對越來越不利的局面,焦頭爛額的“擁佛”一方,會開出什麽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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