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輕松的取得了戰鬥的勝利,但是後續足足五萬流民的處理就很是麻煩了。這五萬多人中有山西的有陝西的有河南的,有想回鄉的有回不去家的有要投靠親戚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要涉及到官府是否接收和核實戶籍等問題,麻煩的不行。 沐天澤最後終於惱了:還問什麽意見?今後幾年都是大旱,回鄉了也還是會活不下去;滯留在黃河北岸也沒用,這裡到處都是皇莊勳田,土地兼並很嚴重,繁重的徭役賦稅加派足以讓人生不如死;至於投靠親戚那更是沒譜的事,兵荒馬亂的,還沒到地方就被劫掠不知多少回了。
沐天澤決定將他們遷往雲南。雲南相對來說還算安寧,而且資源豐富地廣人稀,如果組織得當的話,一次性遷移十萬八萬的人口還是應付的了的。因此沐天澤想與其讓他們在這邊混吃等死,還不如送他們去雲南。
既然決定了要遷移百姓,秉著能救多少是多少的原則,沐天澤在率軍護送這些流民前往黃河渡口的期間,沿途又收容了很多流民,有些是自願的,有些是半強迫的。等到了黃河渡口的時候,他收容的流民已經達到了十萬多人。
“小侯爺,如今我們的行程被大大的耽誤了。而最重要的是,這些流民每天都需要大量的糧食養活,你帶的那十幾萬兩銀子就快要花光了,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在隊伍行進了十天之後,張鳳儀找到沐天澤憂心忡忡的道。
“鳳儀姐,我知道。放心吧,沒事的,我來想辦法。”沐天澤寬慰道。
張鳳儀實在想不通沐天澤能有什麽辦法?這可是十萬張嘴啊,每天幾千上萬兩銀子的開銷,她是真替沐天澤捏了一把汗:“我知道侯爺你宅心仁厚,想要救助這些災民,但是我們這次首要目的是保衛皇上保衛北京城,我們拖不起啊。”
“我都明白的,我已經在河對岸安排了人接應,等這些災民過了黃河,我們就回轉去追大部隊。謝謝你提醒我,鳳儀姐。”沐天澤解釋道,他能感受到張鳳儀這個高挑俊俏的知心大姐姐對他的擔憂,內心裡不由有些熨帖。
“我是你姐姐嘛,應該的。”看著沐天澤一臉認真的小臉,張鳳儀不由得憐愛的摸了摸他的頭,隨即察覺這動作過於親密,忙撤回了手匆匆告辭了。
沐天澤看著張鳳儀遠走的背影微笑起來。
其實一開始,沐天澤心裡就已經明確的知道遷移數萬百姓的活單靠他一個人是玩不轉的,花費十分巨大,而且要求沐天澤和他手下的正新商行擁有極強的組織協調能力。一旦遷移過程的各步驟間出現脫節,那將是另一場災難,他就像是在走鋼絲一樣,但是他無法說服自己放棄改變這些人的命運,只有他知道讓這些人滯留黃河北岸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麽!
沐天澤知道現在很多人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馬祥麟在看他的笑話,他任由流民隊伍吵鬧爭鬥拖延卻從不製止。沿途各地方官府在看他的笑話,他們不願意提供補給,賣給沐天澤的糧食全部都比市價高。
只是他們不知道,想看他沐天澤的笑話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樣緊繃的局面怎麽解決?沐天澤的應對辦法其實很簡單,就一個字——搶!
沐天澤記得河南洛陽城裡有個福王,他是神宗最喜愛的皇子,封地甚廣,糧米滿倉,家財萬貫。
他還記得李自成後來攻入河南洛陽後,將這個福王做成了油燈,從他府裡搜刮出的金銀糧食供養了大順政權幾十萬大軍。
不過福王住在洛陽城,憑他手下這兩千騎兵可打不下來,但是那暴露於荒野的皇莊勳田呢?那些尋常縣城為富不仁的官僚地主們呢?他們誰能擋住他這兩千騎兵?只需要搶他十幾處田莊,沐天澤相信他就能有足夠的金銀糧食把這十萬流民順順利利的送往雲南。
沐天澤秘密抽調出兩個營共五百人的隊伍,讓他們換上了繳獲的起義軍的服裝,然後打著八大王張獻忠的名號七天時間內接連搶了附近州縣十多處田莊,搶得金銀近百萬兩,糧食更是數不清。
而在扮起義軍搶劫的途中偶然遇到的一件事情,讓沐天澤終於知道了官軍總是剿不滅流賊的原因。
那是沐天澤決定最後再搶一次的路上,他已經事先偵查好了目標對象。由於沐天澤隻搶東西一般不傷人命,因此附近州縣的土豪鄉紳們集體找上官府要求出動官軍抓住這一夥猖狂的起義軍。了解到這些情況的沐天澤也開始變得小心,這次的目標就定的距離遠了些。
當他們一夥人繞過一座山谷後,沐天澤突然遠遠地看到前面的山谷寬闊地帶裡有大隊人馬聚集。沐天澤立即擺手示意騎兵們勒馬停下,然後他從懷中掏出了望遠鏡仔細觀察前方的具體情況。
只看山谷裡烏壓壓的全是人。一方是人數差不多有五六千的流賊,個個衣衫破爛拖家帶口,而和他們對峙的是一夥千八百人的官軍,其中還有數百騎兵。
面對人數眾多的流賊,那一夥官軍卻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一些還騎著馬繞著一眾流賊趾高氣昂的呼喝調笑。而反觀人數眾多的流賊,他們的騎兵壓根就沒有阻止的意思,站在隊伍最前面首領模樣的人則正在和官軍頭領談笑風生話家常,和一眾官兵似乎相當熟絡。
沐天澤看了很是奇怪,由於他們堵了路,也搞不清楚到底前面是個什麽情況,於是沐天澤停在原地繼續觀察。
過了不一會兒,就見那流賊首領向後一揮手,身後眾嘍囉推著上百個被捆綁住的老人婦女孩子以及四五個大箱子上前。那官軍首領下馬檢驗了一番哈哈笑著點了點頭,於是那流賊首領微笑著拱手作別帶著一眾手下出了山谷遠去,那些官兵見了絲毫不加以阻攔。
然後就在沐天澤的好奇心幾乎達到了頂點時,只見那些官軍紛紛下了馬,抽出腰刀將地上的老人小孩一一殺死。看到這一幕,沐天澤隻感覺‘嗡’的一聲全身血液瞬間竄進腦門,使得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慢慢的放下了望遠鏡,臉色鐵青的嚇人。
他回頭掃視了一圈身邊不到五百人的親衛們,痛苦的搖了搖頭,理智告訴他,他不應該管這閑事。不說可能給士兵們帶來的無謂的傷亡,就說他現在領兵過去也已經於事無補了,人都已經被殺完了,能留下的也只是一些飽受凌辱的婦女了。
一旁好奇到不行的馬紅纓欺上前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望遠鏡,她對這寶貝垂涎已久,隨口罵道:“小屁孩,你看見鬼啦,一副醜樣子。”
然而很快當她看到遠處的那一幕時她已經被氣的渾身顫抖了,她扭頭盯著沐天澤銀牙緊咬恨恨的道:“這幫畜生,我要殺了他們。喂,小屁孩,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是被嚇傻了嗎,還不趕緊命令你的人出擊救人?你說話呀!氣死我了,你不去是嗎?那好,我一個人去!駕!”她連珠炮一般說完這番話後,也不等沐天澤回應就已經縱馬竄了出去。
看著她一騎絕塵的風姿,沐天澤的眼神裡突然燃起了火光,他轉身對著一頭霧水的兩營士兵們道:“前面有官軍在殺良冒功,他們差不多有千八百人,是我們的兩倍。但是我們不能不管,現在大家隨我一同殺過去,殺光這群畜生,為冤死的老百姓報仇!”
“殺!”士兵們拔出斬馬刀無畏的嘶喊。
“殺!”沐天澤的激情也被點燃,他低聲默默念道:“不問值不值,隻問該不該,媽的,沐天澤,你怎麽可以忘了?這可是你的為人之道!”說完沐天澤一馬當先縱馬奔馳出去,身邊五百士兵緊緊跟隨,如同一柄利劍直直插向敵人。
那群官兵人數雖然是沐天澤這方的兩倍,但是他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高速衝鋒起來的沐天澤一眾人衝散了隊形陷入了混戰。
混戰中他們的人數優勢再也發揮不出來,而沐天澤一方的徐雪芙和馬紅纓兩個妮子還有武定老兵們都有很強的武藝和單兵作戰能力,沐天澤在付出了一百多人的傷亡後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幾乎全殲了這夥官軍。
沐天澤也很是殺傷了幾個人的,雖然有一眾親衛的保護,但他也還是被割了幾道傷口。
“行啊,小屁孩,還算是個男人,沒說見死不救,本姑娘沒有看錯你。”戰鬥結束,任性刁蠻的馬紅纓難得的誇了沐天澤一句。
“死丫頭片子,老子本來就是男人,將來等你嘗了老子的厲害你就知道了!”沐天澤看著她嬌美的臉蛋,想起剛剛她一馬當先衝出去的帥氣模樣,突然豪氣大發,放肆的調笑道。
馬紅纓雖然刁蠻單純,但是畢竟不傻,看著士兵們嘿嘿的奸笑,終於還是反應過來沐天澤是在佔她便宜。她瞬間暈生雙頰惱羞成怒,尖叫著張牙舞爪的朝著沐天澤撲了過來:“小屁孩,我殺了你!”
回去的一路上,馬紅纓開始了對沐天澤沒完沒了的糾纏,一副要和他生死相拚的架勢。沐天澤也是自知理虧,剛剛興奮之余說了流氓話,現在自然不好像往常一樣不理不睬的打發她,眼看著就要回到營地,要是這馬紅纓生氣之下和他哥馬祥麟一說,那還能有他的好?
於是隻得委曲求全的求饒:“纓子,剛剛都是我不對,可我一路上也都和你賠禮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啊?你說吧,到底要我做什麽你才能放過我?”
“想讓我放過你?好呀,你把你這隊親衛送給我。”馬紅纓獅子大開口道。
“那可不行,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不能送人,你換一個!”沐天澤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切,一看你就沒誠意,小屁孩。”馬紅纓撇了撇嘴譏諷道。
沐天澤軟的不行來硬的,出言威脅馬紅纓:“我告訴你啊,你別總叫我小屁孩。要不然再過兩年,我就去跟秦將軍提親,然後把你娶進門好好的收拾你,哼。”
“你做夢,我娘才不會把我嫁給你呢!”馬紅纓果然急了,氣急敗壞的喊道。
沐天澤見她又羞又急的模樣,忍不住逗弄她:“喲,那可不一定,我好歹是個侯爺,一門忠烈之家,咱們兩個剛好門當戶對十分般配。就是你年紀太大了,等我長大了,你沒準都成黃臉婆了。”
“你才是黃臉婆,你個臭不要臉的小屁孩。”馬紅纓生氣的咒罵一句,一甩馬鞭跑進了營地。
沐天澤見又把她氣走了,心下也是暗自懊悔,不知道怎麽好好的又和她吵了起來。
這時旁邊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喲,小侯爺,你又把我們家紅纓氣跑了。你們啊可真是一對小冤家呀。哎呀,你怎麽受傷了?你碰到悍匪了?怎麽傷了這麽多人?”
沐天澤回頭一看是張鳳儀,點頭請求道:“沒事的,鳳儀姐,我這都是皮外傷。倒是我手下這些兄弟,他們傷勢重些,鳳儀姐勞你幫我找人照料一下他們。”
張鳳儀點頭應下,有條不紊的安排了受傷士兵們的救治和護理工作,但最後還是有十幾人因傷重不治而死。
這次事件之後,沐天澤徹底打消了再次搶劫的打算。他將搶到的糧食平均分配給了流民們攜帶,而金銀則交給了前來接應的余忠謀和吳俊義,並將這些錢設為安頓流民的專用款。同時他又將跟隨他搶劫的兩營騎兵也交給了吳俊義,讓他們配合吳俊義維持這十萬人的秩序一起回雲南。
安排妥當後,沐天澤掉頭回轉晝夜疾馳的趕往河間府同秦良玉會師。終於在二月底抵達京畿追上了奉詔收復通州的秦良玉大軍。
如此一來,也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雲貴川四萬人馬行程八千多裡來到了大明朝京畿地區,勤王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