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手段，菩薩心腸。　　沐天澤用善來穩定底層軍戶莊戶，用狠來震懾驕橫的千戶管莊，雙管齊下，一舉理順了沐府的上下關系，沐府的勢力整合得以迅速展開。

　　此時已是崇禎二年的三月，邸報和塘報傳來的消息，崇禎皇帝已經重新啟用袁崇煥為遼東督師，命他鞏固關寧防線，抵禦東虜，手下節製著十幾個巡撫。

　　崇禎皇帝對袁崇煥榮寵至極，賜蟒袍玉帶和尚方寶劍，二品以下官員可以臨機專斷，凡他上書所奏請者無不應允，只要他可以實現在平台奏對的承諾:五年平遼。可以說，十八歲的崇禎皇帝是把袁崇煥當做一支救命稻草來看待的。

　　只可惜袁崇煥不諳官場心術，不知道一個對臣子抱有無限期待的皇帝遲遲看不到成果卻又要一再付出時的心情是多麽的焦躁和急迫，尤其是這個皇帝還是善於隱忍的少年崇禎帝。

　　崇禎迫切想要成為大明的中興英主，因此他需要看到實在的成績，為此多少錢也可以出，多大的權也可以給。只是往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沐天澤心下知道，這將會是袁崇煥最後的舞台，也就是明年或者後年，滿洲騎兵會兵臨北京城下，平遼希望破碎無比失望的崇禎帝最終選擇了將他逮捕下獄。

　　想到這些，沐天澤隻覺得瞬間充滿活力，充滿乾勁。他要繼續努力練兵治軍，好趕上明年北京的那場大戰，另外他還要親眼見識一番後金鐵騎的凶殘，甚至要親手和他們過過招，看他們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竟敢如此欺凌我中原兒女。

　　他的戰意和鬥志熊熊的燃燒起來。

　　不過這份邸報是去年十月份的，他看到這邸報整整延遲了將近五個月的時間。沐天澤不清楚到底是雲南真的這麽閉塞呢，還是說他缺少一個十分有效的情報收集部門，他決定不管如何還是要從後一方面著手。

　　如今他手下負責情報收集的是葛天雄和他的止戈堂，不過止戈堂都在雲南，同沐府的勢力分布相對應，這使得他們一方面對於相關沐府的情報收集的很細致，從這次整編行動中就可以看出來。另一方面也使得他們被局限住了，而且雲南的各勢力都知道止戈堂和沐府的關系，這也是十分不利的。

　　除了情報收集上的短板，此外，沐府如今還存在著人才短缺的短板。

　　三月初七，沐天澤在演武場議事廳和他如今手下的主要班底劉白方蘇四家將以及余氏父子開會研究階段成果的時候，余忠謀提出沐府整理帳務的工作量太大了，急缺精通帳務的夥計，但是這個記帳一時半會也學不會，著實把他愁壞了。

　　沐天澤也發覺了，沐家由於以戎起家，因此軍事上的人才不是很缺，四大家將在帶兵練兵上都是一把好手，但是在其他的經濟，政治，文化教育，後勤保障，情報收集等等方面確實處於一個人才極度缺乏的局面，很多時候很多工作的執行都要靠余兆元老爺子居中調度才行，所以沐天澤如今不得不十分關心余兆元的身體。

　　雖然剛過花甲之年的余兆元就後世而言年紀不算太大，但是在明朝男子的平均年齡只有五十多歲，一旦余兆元出現什麽意外，那麽沐天澤的那些改革舉措那些理想將全部變成空中樓閣不能落地。

　　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講余兆元要比他沐天澤重要，如果沒有余兆元，那麽他根本不可能完成之前的沐府整頓工作。

　　可以說加強人才儲備，減輕對余兆元的依賴將成為沐天澤接下來重要的戰略目標之一。

沐天澤現在也在每天跟著余兆元學習和了解具體的人和事，加強他對於沐府的實際掌控能力。　　考慮到這些短板，沐天澤在取得了陳氏焦氏和沐天波的支持後，決定開始在沐府推行統一的財物管理制度，成立了財務處，統一管理沐府的各項收支，做到財務集中。

　　財務處下設一管事和一監事，管事由老爺子余兆元兼任，監事由沐天澤親自擔任。

　　同時為了解決帳房夥計匱乏的問題，沐天澤決定在昆明城建立一座算堂，專門招收貧困人家的孩子學習記帳算帳，將余兆元老爺子敝帚自珍的獨門記帳法六合記帳法普及開來。為此，沐天澤可是沒少派余兆元的馬屁。

　　最後，針對省外情報收集滯後以及沐府現銀短缺的問題，沐天澤決定成立一家新的商行，在參考了余兆元的意見後，沐天澤將它取名為正新商行。它的資產包括萬昌商行雲貴川之外地域的一切商鋪，商會的總部將選在武昌，借助焦正嶽的五湖商會的勢力進行發展，短時間內主要經營珠寶業務，沐天澤決定要將沐府秘庫的珠寶全部出手換成現銀，以支撐他的各項新舉措。

　　正新商行的大掌櫃沐天澤最終還是定了余忠謀，主要就是因為他的忠誠，別人沐天澤是真不放心，另外沐天澤還給余忠謀配了兩個幫手，吳俊義和李三元，他倆除了保護余忠謀的安全，另一項就是通過商行建立起一支秘密的情報部隊，為此，有將近一個團的護衛旅士兵將隨他們東行。

　　三月十三日。

　　沐天澤帶著女扮男裝的夏荷在蘇大成和楊德寶的護衛下重遊錦繡路。當然他可不是來找樂子的，他現在的生理構造還不能支持他來這裡尋歡作樂。而且他也不是為了莫青衣，盡管小愛總是來府裡邀請他，他這次來雲煙閣只為了收服秦五娘，他心目中最完美的情報收集人選。

　　一大早他就派蘇大成來遞過名帖，又是大白天的，本就客少的時候，所以雲煙閣裡是一個客人也沒有。

　　“五娘見過侯爺。”秦五娘親自出來迎接，卻也沒有再帶別的什麽人，畢竟沐天澤還不是能來這地方的歲數，傳出去惹人笑話。

　　沐天澤暗讚秦五娘心思玲瓏剔透，考慮事情周詳，很有眼力，確實是收集情報傳遞消息的材料，再加上她這身份，實在是他心目中的完美人選。只是有一樣，她年紀大了，忠心沒有保證，不過倒也無關大局，她一開始注定只是正新商行的陪襯和保險，大明朝的很多大事件可都在他的腦袋裡裝著呢，想要糊弄他可沒那麽容易。而且忠心是可以培養的嘛。沐天澤相信他可以提出一個秦五娘無法拒絕的條件。

　　秦五娘引著他們上了二樓的一間雅室，雲煙閣上次來時沐天澤只是在天井大廳處匆匆一瞥，如今大白天的登堂入室，才看出秦五娘這個人確實老道。

　　房間裝飾精致清雅，既不同於一般妓院那麽富麗嬌媚，也不像正經人家那麽一板一眼，巧而不淫，恰到好處，也正好契合了那些喜歡附庸風雅的權貴的審美，顯得十分高端大氣上檔次。

　　“雲煙閣如此出類拔萃，果然非是幸致。”沐天澤開口誇讚道。

　　“侯爺過獎了，不知道侯爺今天來……?”秦五娘也不囉嗦，一上來就直奔主題，看來她果然如坊間議論的那樣是個清高孤傲的人。

　　“爽快！那我直說了啊，我想要盤下你這雲煙閣。”沐天澤開門見山直愣愣的說道，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侯爺說笑了，沐府多大的家業，侯爺怎麽會看上我這小小的雲煙閣呢?”秦五娘微不可查的愣了下，但很快以退為進的說笑道，卻是一改風格，和沐天澤打起了太極拳。

　　“嘻嘻，我還真的就看上這雲煙閣了，尤其是看上了你。”本來這句話如果讓一個成年男子來說，會顯得輕佻和咄咄逼人，估計秦五娘當場就要翻臉。但是沐天澤這麽個小正太來說就不顯得過分了，既表明了意圖還能逗人一樂。

　　對於他這副孩子身體，沐天澤雖然很多時候難免覺的別扭，但是也不得不說，運用得當的話，這就是扮豬吃老虎，打敵人個出其不意的利器啊。

　　“呵呵。”秦五娘掩嘴輕笑，“記得上次侯爺還管我叫大娘來著，難不成半年不到，侯爺就知道了女人的好處?”秦五娘大膽調笑道。

　　旁邊蘇大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沐天澤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把他的笑生生憋了回去，他不免忍的辛苦，憋得臉通紅。

　　“哏，說正事兒呢，別扯沒用的。我想要你在我手下做事，不知你意下如何?”沐天澤不願意扯皮，板著小臉正色道。

　　“侯爺是堂堂沐府二公子，我秦五娘不過一賤籍出身的卑微女子，恐怕幫不了侯爺什麽忙。”秦五娘委婉的推辭。

　　“幫不幫的上忙我說了算，你隻說你同意不同意吧。”沐天澤渾然沒聽懂一樣緊追不舍。

　　“侯爺好霸道，就算是賣身也總應該讓奴家知道是一個什麽人家吧?”秦五娘委委屈屈的道，以柔克剛，她一向清高孤傲，突然這麽嬌柔的說話，一般人還真招架不住。

　　“就一條，幫我把雲煙閣開遍大明朝。”秦五娘在紅塵摸爬滾打這些年人精的很自然一聽就明白了，心想看來這小屁孩野心不小，居然想讓老娘給他當探子。

　　“看來侯爺心意甚決，卻不知我若跟了侯爺又有什麽好處呢?”秦五娘看似很感興趣的討價還價道，其實她心裡已經開始想著怎麽把沐天澤這小屁孩給哄走了。

　　昔年她在秦淮河畔就給人當過探子，那可不是什麽美好的經歷，這小屁孩跟他們能有什麽兩樣，肯定一樣是為了利用她們搞那些肮髒的爭權奪利的把戲，只不過這孩子野心很大，要她把雲煙閣開遍大明朝?有想法，有氣魄，也確實讓人有些小激動呢，但她可早就不是剛出閣的單純少女了。

　　“好處多了，第一，我可以給你提供錢財，讓你把雲煙閣開遍大明朝。八二開，給你兩成的收益。第二，有我做你的後台，你大可以一展拳腳，不用再看他人眼色，委曲求全。而且，工作簡單，只需要把你們聽到的信息分門別類的記錄下來就行，沒有別的強製任務，輕松自由。第三，適當光景，只要你和你的女兒們願意，我可以幫你們銷去賤籍，讓你們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第一條說的時候，秦五娘只是挑了挑眉，看樣子似乎興趣不大。等聽到沐天澤說第二第三條，她立即挺了挺身子，看上去頗為意動。

　　“請侯爺恕我冒犯，侯爺的條件妾身確實很心動，只是可否……?”不等秦五娘說完， 沐天澤揮手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秦大家，剛才的這些解釋是為了表明我的誠意，我對你的尊重以及我的決心！你應該明白，你不需要考慮，你也沒有考慮的余地，我看中了你的才能，這是一個既成事實！”沐天澤淡淡的說道，語氣裡有著不容抗拒的味道。

　　“好，我幹了。”秦五娘到底不是尋常女子，十分光棍的道，言語中充滿了江湖氣息。

　　“你以後就會知道，我跟你以前接觸的那些權貴可不一樣。”沐天澤大功告成，臨走的時候不忘瀟灑的裝一回。

　　不過剛一下樓梯，沐天澤就被聞訊趕來的小愛給堵住了，小愛拉著沐天澤的衣襟道:“小侯爺，您來了怎麽也不通知我家小姐一聲?我家小姐最近又作了一首新曲子，小侯爺您聽聽吧。”

　　看這個小愛又糾纏少爺，一旁的夏荷氣的推開她，質問道:“你這人怎麽拉拉扯扯的?”

　　數次接觸，小愛早就了解了沐天澤的性子，在他看來，沐天澤不來雲煙閣看自家小姐，都是這個夏荷在從中作梗，虧得當初她昏迷的時候小姐還那麽照顧她，當下就要反唇相譏。

　　沐天澤趕緊道:“停！有話好好說，不要吵！那個小愛，我還有事，等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來。”

　　說完朝秦五娘一拱手道:“秦大家，這兩天我就會找人來和你接洽的，告辭。”

　　說完，快步跑了，壓根不理會後面小愛的叫喊。

　　秦五娘愣愣的看著跟剛剛判若兩人的沐天澤遠走的背影，嘴角慢慢浮現起清晰地弧度，輕輕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