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魯迪這個‘內奸’的幫助下,沐天澤順利的完成了招工談判,用高薪每月十五塊本洋招收了一批水手和造船匠。本洋就是西班牙的雙柱銀元,如今在大明商界也多有流通,不過大多不是被當作貨幣,而是商品或藝術品。 “等等我呀,我也要去明朝工作!”就在沐天澤的招工即將結束的時候,突然從人群外擠進來一個棗栗色頭髮藍眼珠的少女一臉興奮的要求加入,而在少女的身後是幾名驚慌失措的中年仆婦。
沐天澤一邊聽康給他翻譯,一邊盯著一旁恨不能把那少女一把推回人群中的魯迪,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
他決定帶走這個少女,興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事發生。
“你叫什麽名字?”沐天澤微笑著問那女孩。
“明娜·阿加德林。”女孩仰起精致的臉蛋,自豪地說道。陽光下她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再配上她那水晶般晶瑩剔透的肌膚,讓沐天澤為之目眩神迷。
阿加德林?這可是個熟悉的字眼,如果沒記錯的話,他繳獲的那幾門迫擊炮的原名就叫做阿加德林長炮!
“你能做什麽?我們可不養閑人的。”沐天澤心情大好,開啟了他獨有的矯情式幽默。可惜他的幽默注定無人能夠領會,這點從一旁緊張的魯迪悄悄地舒了一口氣的行為中就可以知道。
“誰要你養?我可是很厲害的,我會很多很多事情,我很能乾的。”少女明娜大約十五六歲年紀吧,正是叛逆的時候,聞言立馬跳腳反駁道。
“比如?”沐天澤揚起眉毛。
“比如我會畫畫,我也會唱歌,我還會騎馬。”明娜驕傲的一一列舉自己的才能。
“好吧,你會的很多,我們接受你了。”沐天澤強忍笑意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答應了她。
“那我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明娜一臉期待的看著沐天澤。
“和他們一樣。”沐天澤還是忍不住的笑了,這可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女孩。
“耶!我可以掙錢嘍,我要去大明了,嘻嘻。”明娜高興地不得了,還轉身朝著那幾名中年仆婦做了個鬼臉。
魯迪在旁邊不停地變幻著臉色,聽到少女明娜最終還是要跟著沐天澤去雲南,他終於忍不住了,剛要站出來阻止,卻看到沐天澤正在一旁笑眯眯的盯著他,身後的親衛營也悄然的圍了上來。他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最終還是一臉頹敗的緩緩停下腳步立在了原地。
“親愛的魯迪,不要過分擔心這位阿加德林小姐的安全。你要相信,在我身邊她會和你的侄子一樣過的很開心。你現在最應該要考慮的是怎樣完成我們之間的契約,明白嗎?”沐天澤上前輕輕的拍打著默默躬下腰身的魯迪的肩膀,意味不明的溫聲說道。
魯迪連連應是。
沐天澤最終還是放了魯迪,兌現了他之前的承諾。並且還和魯迪定下了一筆巨額采購契約。
契約中采購的物品包括一萬隻新式火繩槍,一百門尼德蘭迫擊炮,一百艘新式鐵皮海船,新式的采礦鼓風設備,水力紡紗機等等歐洲先進裝備。同時沐天澤還讓魯迪為他招募與這些裝備相對應的火藥專家,炮手,水手,造船匠,礦工等技術人才。
這筆高達數百萬兩白銀的契約令魯迪欣喜若狂,如果他能夠順利完成交易,那麽他的這次行動失利的罪責將會大大減輕,甚至如果他能夠保持同沐天澤的交易為公司開拓大明西南市場的話,也許他會因禍得福進入董事局也說不定,
而且沐天澤還承諾每個技藝精湛的工匠付給他最少十兩的中介費。如此名利雙收的前景讓魯迪終於振奮起了精神,開始恢復他身為商人的精明算計。 看到魯迪恢復了商人本色,沐天澤很開心,他相信魯迪會盡力的為他完成這次采購,畢竟一個真正的荷蘭商人是永遠不會拒絕利潤的。再加上他的侄子羅賓又在沐天澤的手上,盡管沐天澤不知道羅賓對於維薩家族的意義,但這不妨礙他將其當做人質。另外現在又多了一個不知道具體來歷的明娜,但看魯迪的反應,她應該是有些來頭的。
沐天澤已經開始期待兩年後和魯迪的交易場面了。
當沐天澤帶著主要由水手和炮手組成的三百多名荷蘭雇工回到緬北和他隆王會合的時候,他隆王已經攻下了道茂,砍下了昆沙的人頭。
一番密談之後沐天澤和他隆王分道揚鑣,一路向東接收了密支那城。
關於密支那城的收復,沐天澤不打算將消息上報。他打算將密支那城作為他的私產,畢竟這是他率領沐府私軍打下來的。但令他為難的是他手下目前沒有能夠獨當一面代替他主持密支那城政務的人選,他又不可能一直待在緬北,只是一個理政人選就讓他如此糾結,他不得不開始反思他的腳步是不是邁的太快太大了,以致於很多事情出現了脫節。
最終沐天澤把目光瞄在了剛剛投靠的永昌知府吳伯清身上。吳伯清是一個道德品質很高的人,不會輕易的背叛,更重要的是方正卻不迂腐,做事情很能隱忍,組織協調能力極強,把密支那這個漢緬交雜的多民族地區托付給他,沐天澤相信他一定能夠管理的很好。
永昌府和密支那城,這裡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是沐天澤戰略布局的重心,沐天澤要在這個不被大明朝廷注意和重視的地方下一盤大棋。
在沐天澤眼中,這片區域不論是在商業上還是在軍事上都具有極強的戰略意義:向南順著怒江下遊的伊洛瓦底江可以直接威脅到緬甸的王城阿瓦和舊都勃固(勃固位於仰光北);向東扼雅魯藏布江上遊咽喉;向西靠近印度莫臥兒帝國,是雲南絲綢之路必須經過的一處中轉站。
而擁有了這片地區,沐府就可以強勢入主中南半島進行攻略布局,戰略態勢上是進可攻退可守,完全的掌握了主動權。
也因此他隆王肯如此輕易的割舍掉密支那城讓沐天澤有些看不透,不知道他是精是傻。
一番忙忙碌碌中眼看著就到了九月,沐天澤有些擔心這次雲南的秋收,玉米甘薯這些高產作物畢竟還是第一次這樣大規模的種植,會有什麽樣的收成沐天澤心裡完全沒有底,但這又是關系到未來千萬百姓身家性命的大事,於是沐天澤決定啟程回昆明親自盯著這次秋收。
永昌府和密支那城的各項事務目前已經開始走上正規。對於沐天澤的意圖,經過了這些時日推心置腹的交談,吳伯清已經完全領會,而出任密支那城,吳伯清也算是把他的身家性命榮辱前程都托付在了沐天澤的身上。也正是因為有了吳伯清這樣一位安邦定國的大才坐鎮,沐天澤才能夠放心的回昆明。
回昆明前,沐府新成立的八方金玉賭石行舉辦了第一屆賭石大會。剛剛替沐天澤參加完麗江三朵節的陳銘揚又被叫到了永昌府,沐天澤讓他負責管理八方金玉賭石行和寶山金沙兩地礦山的招商引資。對於外甥沐天澤不講道理的反客為主強取豪奪,陳銘揚屁都沒敢放一個,當然沐天澤也沒有讓他吃虧,新成立的八方金玉賭石行沐天澤給了陳家四成的乾股,已經抵的上陳銘揚個人的全部家當都有富余了。
這場賭石大會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冷清,而且是看熱鬧的多真正賭石的少,絕大部分人擔心沐府會不守信用,就是開出了翡翠怕是也帶不走。就是那些下場賭石的也都選擇不在賭石行解石,而是自己拉回去。
對於出現這種狀況沐天澤是有心理準備的,但他也相信隨著因賭漲翡翠而發家的傳奇人物的陸續出現,八方金玉賭石行的生意一定會越來越火,最終吸納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其中。
不同於沐府八方金玉賭石行的冷清,邊貿榷場甫一建成就已十分火熱,甚至由沐府施工建設的那些商鋪都還沒等蓋完就已經全被聞風而來的商人買了去。而沐天澤規定的按照交易額的二成收取銀錢的高稅負和重複征稅也完全沒有阻擋住這些商旅的熱情,只是受限於必須用大明的銀錠和銅錢交易不允許使用貝殼交易的規定才使得榷場的交易受阻,不得已下沐天澤隻好暫時同意物物交易,以物納稅。
這個始料未及的狀況也喚起了沐天澤對於鑄幣以及雲南銅礦改革的想法。大明朝自身的銀產量並不高,境內流通的白銀大多來自於日本、墨西哥和南洋的海上貿易。但這些白銀沒有形成體系,甚至都不是法定貨幣,自然也就沒有鑄幣,而是被朝廷和民間鑄成了五十兩,二十兩,十兩,五兩不等的銀錠,還有碎銀子,完全不成系統,很多時候交易還需要看成色稱重量,十分的麻煩。
明朝末年西班牙的雙柱銀元開始大量湧入,但是明朝似乎壓根就沒有從中發現白銀鑄幣的好處,這些雙柱銀元居然不是作為貨幣而是作為商品在大明流通,皇室的匠作坊甚至還仿造這些銀幣的樣式打造了一批鑄有龍麒麟虎豹等繁瑣瑞獸圖樣的銀幣,用來賞賜有功大臣和平日裡賞玩。
而在政治經濟運行過程中,由於大官僚大地主的囤積,白銀的流通數量也越來越少,但由於白銀湧入所帶來的價格革命卻沒能被平息,大明朝廷一年歲入也不過幾百萬兩白銀,應付饑荒兵餉還嫌不夠,實在沒有能力去平抑飛漲的物價。
再加上對於鑄造銅錢缺乏遠見,不願意掏鑄幣的也就幾十萬兩白銀花費, 也許朝廷也確實拿不出這點錢,所以大明的銅錢數量也很有限,不能夠完全滿足工商業的進一步發展需要。反倒是寶鈔,已然形同廢紙一般,卻仍然被皇室不願意輕言放棄的一直使用著,最後釀成了‘銀禍’和‘錢禍’,國家財政破產。
崇禎二年九月初六。
沐天澤命方元成統領整編後的八千世兵和六千緬兵駐守永昌府,施繼重統領護衛一旅四團和六千緬兵駐守密支那城。並嚴令二人專管軍務,不得插手政務,如遇突發事件也必須以吳伯清為主,二人為輔,不得僭越。
此次施繼重因功連升三級被沐天澤破格提拔為護衛一旅四團團長,並賦予了他鎮守密支那城的重任,可謂一飛衝天,沐府私軍裡對此也是議論紛紛,給予了沐天澤很大的壓力,施繼重也幾次推辭任命,但都被沐天澤給否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假以時日,施繼重定會成為他手下的一員猛將,他可不是那種經不住幾句閑話的人,這次任命權當是對他的一次考驗了。
關於這次的繳獲,沐天澤隻帶走了兩門尼德蘭迫擊炮,剩下的都留給了永昌府和密支那城。而那四十頭大象,沐天澤則將他們交給了達幫,讓他們開展在緬甸和暹羅境內的運送業務。
最後,沐天澤帶著過萬沐府私軍和前來戰場觀光的原三衛沐府私人的統領千戶以及永昌府的守備黃安國等一乾軍事人員回轉昆明,結束了此次緬北之行。
一路星夜兼程,終於於九月十五日,沐天澤回到了昆明,接受了一眾官員和沐府家人的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