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沐天澤終於覺得有些乏了,於是就趁著方元成還沒回來的功夫躺在太師椅上眯了一會,然而方元成甫一回來,他立馬就醒了,‘噌’的一聲跳了下來,晃了晃腦袋,精神抖擻的說道:“走,上城牆,咱們親眼看看這夥緬軍的陣勢。” 方元成看著他強打精神的樣子,張了張嘴,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一臉心疼的跟了上去給沐天澤帶路。
殘破的南城牆上,沐天澤拖著一根望遠鏡在仔細的觀察下面緬軍的情況,然而只看見的是一片片的營帳和邊緣幾隻遊蕩的戰象,至於其中的名堂他是絲毫不知,就只是看著了。
尤其是看到那些披著甲胄的戰象的時候,沐天澤是真的很想要搶奪過來做寵物,感覺這些本來很是聰明溫順的大象被用於戰爭真的是很殘忍。
他忽然想到這些大象也是很不好對付的,於是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問方元成:“方叔,這些戰象有什麽好的辦法對付嗎?”
方元成手裡也拿著一根望遠鏡在觀察,聞言放下望遠鏡對沐天澤解釋道:“少爺,那些緬族人把那些戰象集中放養在營地的西側就表示不會讓它們投入戰鬥了。”
“哦?為什麽?”沐天澤好奇道。
“這些戰象看似很是巨大且皮糙肉厚,能夠作為前鋒突擊破壞敵方的陣型,但是他們畢竟是畜生,怕火而且也容易發狂,戰鬥的時候只要讓火炮衝著這些戰象發射,讓它們發狂或是害怕,倒霉的就是緬族人了,因此跟我大明作戰的時候,他們從來不派戰象戰鬥,都是用作運輸,所以少爺不用擔心。”方元成一臉驕傲的解釋道。
“這樣啊,我還是太年輕了,看來這次戰鬥全要仰仗方叔你了,我是幫不上忙了。”沐天澤自嘲道。
“少爺不用妄自菲薄,這些都是不值一哂的小經驗罷了,少爺現在不就已經知道了嗎?”方元成安慰道。
沐天澤和方元成在城牆上轉了一圈,沐天澤不時地問一些具體的城防布置問題,期望在實戰中快速的熟悉並豐富自己的經驗。轉眼間就到晌午了,稍事休息的護衛旅士兵們接管了城防,把原本城裡的守備軍替換了下來。
一眾士兵們看到站在城牆上的沐天澤個個都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在軍官們的呵斥下,才醒過神來,一個個精神抖擻的站到自己的崗位上,抬頭挺胸,鬥志昂揚,沐天澤在一旁看著,滿意的點了點頭。
“方叔,你看我們這場仗該怎麽打?”沐天澤還沒有要下去的意思,似乎巡視巡上了癮,
“少爺,我們還是下去吧,這城牆上太危險了。”方元成擔心的勸道。
“沒事,你看他們都在紛紛往回撤呢,我看今天他們是不會炮擊永昌府城的。對了,給我擊鼓三通,我要會會這個昆沙。”沐天澤不以為意的道,甚至想起了剛剛方元成告訴他的方法,興致大起的要和對面的緬軍對話。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聽到鼓聲的昆沙騎著馬帶著一幫子將校士兵呼啦啦的跑了過來。
沐天澤呵呵的笑了,沒想到真的三通鼓下去人就來了,感覺這種冷兵器時代的兩軍對壘還真是很有意思。
想想之前的守備黃安國真是個熊包,居然就一直互相沒有通過名姓,打了半個月的糊塗仗,沐天澤心想回頭一定要把他的這個守備給撤了。
然而其實這段時間守城的都是吳伯清,他一介文人不知軍事,而那昆沙原本就是私自行事,也就不肯主動現身,
打算的是要悶聲大發財。若不是這次昆沙想要摸清楚永昌城中新來的這一夥人的底細,沐天澤恐怕要大失所望。 沐天澤玩心大起學著聽到的戲文朝下面大聲喊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吾乃沐府二公子,大明皇帝親封的西平侯是也。爾等番邦為何犯我大明邊鎮?”一旁有那精通緬族語言的士卒將沐天澤的問話用緬族語再喊了一遍。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這次是為了討回你們大明侵佔我族農田的公道而來。”昆沙一聽居然是沐府來人,瞬間縮頭胡攪蠻纏道。此時他心下暗自後悔剛剛就不應該出來,搞得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不尷尬。
“根本就沒有這回事,爾等休要信口雌黃。昆沙,你身為一邦邦主,怎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在這藏頭後尾的跟本侯耍弄,莫非自知心虛,不敢通名?”沐天澤拆穿昆沙道。
“我是昆沙那又怎樣?你大明邊鎮官僚侵佔番邦農田,這道理說到哪裡我都不怕!看你是個娃娃,我今日暫且不與你糾纏,改日再來理論。”昆沙乾脆耍起了無賴。一番場面話說完,也不等城上沐天澤回話,就慌忙鳴金收兵退回去了。
沐天澤看他這做賊心虛的模樣,心道看來康沒說假話這昆沙果真是要逃。
一切妥當了沐天澤終於下了城牆回到府衙。依次坐定後,沐天澤將之前所獲得的情報都告訴給了方元成,想要問問他的看法,畢竟這次戰役最終還是要由方元成這樣熟諳軍務的將領指揮才行。
“少爺,我覺得吳知府的建議甚是穩妥。”方元成聽後先是皺起了眉頭沉思不語,最終卻是給了沐天澤這樣一個保守的回答。
“我也知道,只是真的有些不甘心啊,要是讓他們就這麽跑了,實在是有些憋屈,我大明難道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何況他們還搶掠了那麽多東西,要是不能給他們來一下狠的,怕是會讓南洋各族都看輕了我們沐府啊。”沐天澤苦惱的道。
“其實,少爺,也不是沒有辦法把他們留下,只是我需要少爺答應我一件事。”方元成支支吾吾的說道,一邊說一邊看沐天澤的臉色。
“什麽事?你說!”沐天澤聽到他有辦法立即激動的答應道。
“我想要少爺就待在這府衙裡,不要出城,也不跟隨著我出戰。”方元成說出了他的條件,見沐天澤神色間有些猶豫,他突然跪倒在地上懇切的說道:“少爺,對於我們這些家臣而言,少爺您的安危永遠是最重要的。戰場上刀槍無眼,我根本無法保證少爺的安全,要是萬一您出個什麽事,那我就是立再大的戰功也是萬死難贖,所以請少爺務必答應。”
沐天澤心下感動,趕忙上前攙扶起他來,答應道:“好,方叔,我答應你了,我就呆在城裡哪也不去。現在你該告訴我了吧?”
方元成見沐天澤答應了,起身有些難為情的道:“其實,如果這些情報為真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在今晚夜襲他們。”
“夜襲?”沐天澤沒想到竟然這麽簡單,驚疑的問道。
“是的,少爺,早上我看了這些緬軍的布置,不是很有章法,散亂的緊。而且剛剛我們也有看到他們撤回了另三面的軍隊,這樣收縮勢必會造成營地的混亂,號令不通暢,雖然人看似多了,可是卻也更容易被一舉攻破潰不成軍。而且如果他們是打算撤軍的話,下半夜他們的防守一定會變得松懈,所以我覺得可以夜襲他們的營寨。”方元成一板一眼的分析道。
“嗯,是這個道理!好,就這麽辦吧,方叔,我把護衛一旅的指揮權交給你,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我只要求一點,一定要活捉阮四維和那夥子洋夷。”沐天澤鄭重的交代道。
“是,少爺。其實這個好辦,那個施繼重不是認識阮老四和洋夷嗎,可以讓他領著一個團去專門去抓這些人。”見沐天澤認可了,方元成松了一口氣並提出了他的應對方案道。
“那好,咱們就今晚襲營。方叔,我就在這府衙裡等你的好消息了。”沐天澤思慮了片刻最終決定道。
按照方元成所說的,他們的戰象懼怕火炮的響聲,所以緬軍都把戰象放在離火炮很遠的地方,生怕他們發狂。可是明顯他們又不可能放棄這些戰象,大象就像是他們的國寶一樣,據說緬族和泰族的首領都宣稱自己是白象王,為爭奪白象還曾經爆發過戰爭,那麽這些戰象就不再是威脅,甚至可能還可以為護衛旅所用,給緬軍營地製造混亂。
而且沐天澤回想早上觀察到的緬軍營地, 確實如方元成所說真的很松散,加上他們意圖撤退,防衛松懈,那還真是可以一試的,能夠做到出其不意的話,成功率還是很高的。
只是一旦被緬軍意識到的話,將計就計,迅速組織反擊,那麽護衛一旅就立馬陷入四面楚歌的險境,此舉可謂是高風險高收益,但是沐天澤還是最終決定賭一把,理性分析下,他覺得夜襲成功的可能性大於七成。
此時在緬軍後方的那處營帳,昆沙又來找魯迪來了,只是明顯有些氣急敗壞。
“不行,我要撤軍,魯迪先生你的那些槍炮我只要一半,怎麽樣?”昆沙都沒喘口氣就說道。
“親愛的昆沙,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怕,你答應我的是七天,只要在攻打一天就好了,為什麽要半途而廢呢?”魯迪依舊溫聲細語的寬慰道,只是聲音裡也有了不耐和焦急。
“不行,這回來的是總府的二少爺,天知道他們身後還有多少大軍,我們打不贏的,你也根本不可能佔領這座城,我們要抓緊撤了,再晚我怕就來不及了。”昆沙提高聲調暴躁的說道。
“昆沙,如果你不遵守契約,我也不會遵守之前的約定了。”魯迪皺起了眉頭嚴肅的道。
“明天我就走,同時我也要把屬於我的那些火炮拉走,那是我應得的。”昆沙完全不理會他了,自顧自的說完掀開布簾就走了。
由於康的失蹤,荷蘭這邊的翻譯明顯不如康的緬族話說的順暢,兩人最後都有些驢唇不對馬嘴的,誰也沒能完全知道對方在說什麽,就這樣不歡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