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氏手裡拿到象征著沐府家主權威的金牌和征南大將軍印之後,沐天澤意氣風發的帶兵回了演武場,將統計死傷,戰損以及發放撫恤的後續收尾工作交給了蘇廷芳,而他則迅速向白展翼劉文遠方元成下達了擴軍的命令,要三人整合昆明城沐氏國公府柳營別院和水雲鄉別院三處的莊兵資源,在補充護衛一旅先前缺少的兩個團兵力的基礎上成立護衛二旅,秉持著兵在精不在多的原則,統一整編,統一訓練,統一調度,統一指揮,讓護衛旅真正成為能夠擔負起沐府護衛任務的武裝力量。 護衛旅下轄五個團,士兵定額為六千零七十五人,人數同軍戶制度下的一衛大致相當,然而不同於衛所世兵製的軍民一體又非軍非民,護衛旅在實質上是沐府私軍,沐天澤成立他們的目的是要打造出視榮譽高於生命戰鬥力強悍的職業軍人。
一開始抄襲前世軍師旅團營的軍隊編制的時候,沐天澤是既覺得好玩又很是忐忑,因為不了解明朝的軍隊編制情況,不知道這樣編制會不會引起士兵們的反感,以及以後同其他軍隊聯合作戰的時候會不會由於編制的差別而導致無法協作。
但是在詢問了蘇廷芳以及研讀了戚繼光所著練兵實紀之後,沐天澤釋然了。他沒想到明朝的軍隊在編制上這麽混亂,壓根就沒有統一的標準,由於衛所世兵製的崩潰,明朝被迫實行募兵製,由於戰爭形勢嚴峻,所招募的士兵以家丁和流民為主,主要將領趁機大搞人身依附,明末也因而誕生了很多著名的私軍,如戚家軍,白杆兵,遼東兵,天雄兵等等,這些私軍的編制就由主要將領依據自身需要任意決定了。
而且更令沐天澤無語的是,明朝的軍隊專業性不足,唐武則天設立的武舉淪為擺設,軍隊將領的整體軍事素養可謂低下。另外武官的品級和職位有很多不能對應十分混亂,比如總兵和守備等統兵官,因人而設,壓根就沒有固定的品級。
這讓沐天澤堅定了要打造一支職業化專業化的私軍的想法。
在同余兆元商議後沐天澤將護衛旅士兵的餉銀定為每月五兩銀子,這是相當高的薪酬,要知道此時一個七品縣令的年俸也就大約四十五兩銀子,而且護衛旅還包吃包住包衣裳,裝備最優良的武器,斬馬刀,火銃,盔甲,長槍,一樣也不會少。
良好的待遇使得士兵們個個喜氣洋洋,都以能加入護衛旅為榮。那些青壯雜役和莊戶們也都紛紛響應,托人情托關系想要補充進來。沐天澤再也不用像一開始那樣費盡心機的拉攏人心了。
明天就要出殯了,於是沐天澤隻得提前將他走後府中的主要防衛事務都安排妥當:由管家余兆元主持府內事務,蘇廷芳白展翼負責護衛一旅,劉文遠方元成負責護衛二旅的新軍操練,余忠謀負責後勤保障,而葛天雄則負責帶領著他的一幫師兄弟們護衛他和沐天波的安全。
十月十三,就在沐天澤將宋氏軟禁的第二天,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沐府終於要舉行出殯儀式了。
四奠之後,沐天波和沐天澤挽著靈車上的繩索跟著執事官繞著昆明主城走了一圈,沿街官宦家紛紛設供物致祭,而沐氏也要停靈路祭一番,撒紙錢祭拜。就這樣走走停停直到下午才總算到了目的地——沐府祠堂恩召堂。
將沐啟元的牌位放入祠堂再次祭拜之後,眾人就在恩召堂歇下了,明日將要啟程前往南京,將沐啟元的靈柩移葬將軍山。
和一般的王侯官員不同的是,
沐氏的墳地有兩處,一處是城西的沐家山,另一處是太祖欽賜的墓地南京將軍山。沐家山主要安葬的是沐氏族人。將軍山則埋葬歷代黔國公,但是也有國公沒能安葬在將軍山。 因為沐府奉皇命鎮守雲南,所以沐氏眾人並不能都去,但也不會像其他朱姓藩王一樣,只能長子一人出城送葬。
十月十四,沐天澤跟著沐府宗親和兄沐天波弟沐天潤等嫡系子嗣護送著沐啟元的靈柩移葬南京將軍山。
一路車馬勞頓,風餐露宿,沐天澤見識了大明朝西南地區交通的不便,也見識了歷經戰亂民生凋敝的川貴,而在重慶坐船穿過三峽時,他看到長江兩岸都是面黃肌瘦的纖夫。
沿途各州府都會設祭壇祭拜一番,等到了湖廣省武昌府時,想到武昌四大家族程焦周許中的焦家就是焦氏的娘家,沐天澤終於打算下船一觀。
葛天雄畢竟沒有白跑那麽多年的江湖,對於沿途各種人情世故,風俗美味大多了如指掌。沐天澤聽他說這焦家乃是典型的書香世家,祖上出過狀元,至於進士更是代代不絕,焦家出過最大的官是戶部尚書。聽了葛天雄的介紹,沐天澤心想難怪焦氏那麽溫婉賢淑。
上了岸,找到了焦家設立的祭奠公棚,只見一個微胖的膚色黝黑的圓臉中年人正抱著沐天波嚎啕大哭,沐天澤不由癟了癟嘴,心道:“哭的真假!”然後慢悠悠的穿過一眾族老上前跪在沐天波身後,靜靜的打量著那中年人。
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沐天澤將宋氏囚禁的細節和過程的一眾族老,不由得對小小年紀就狠辣果斷毫無顧忌的沐天澤忌憚不已,一路上面對沐天澤的時候很多啟字輩和天字輩的宗親已經開始變得唯唯諾諾了,而像族老沐昌祥這樣的老輩人則是敬而遠之,對於沐天澤很多有悖禮法的地方隻當沒看見。
或許是被半路突然闖進來的沐天澤嚇到了,這圓臉中年人終於停止了哭泣,挺起身握著沐天波的肩膀誠摯的道:“天波啊,到了武昌也就是到了家了,舅舅第一次見你,你可一定要多呆幾天啊。”
沐天澤聽了一挑眉毛,這是他舅舅?葛天雄不是說焦家是書香門第嗎?這家夥怎麽看都是一個生意人,身上一點文士氣息都沒有。
不過最終,沐天波也沒有在那圓臉舅舅那裡住下,當天下午,一行人就再次乘船順流而下前往南京了。五個時辰的時間也就只夠他們在這圓臉舅舅的府宅吃一頓中飯而已,而且真的就只是他的府宅而不是焦家的焦府。
但就只是這麽簡單的一頓中飯,沐天澤就見識到了這個圓臉舅舅的無恥。他居然對頭一次見面的外甥使用美人計,當然對象不是沐天澤,而是已經是黔國公的沐天波。而美人不是別人,正是圓臉舅舅的女兒,沐天波的表妹焦淑茵,今年十五,正好比沐天波大三歲,長得乖巧可愛。席間這圓臉舅舅就沒有停止對沐天波和焦淑茵的撮合,就差赤裸裸的說要把女兒嫁給沐天波了。
不過顯然這圓臉舅舅的無恥收到了奇效。回到船上,沐天澤看沐天波那魂不守舍脈脈含情的樣子, 無奈的承認雖然以現代人的眼光看姑表親是不適合結婚的,但在古代這姑表親可是大勢。
沐天澤找來葛天雄向他詢問有關那個圓臉舅舅的情況,這是他在吃中飯時給葛天雄布置的任務。本來沒抱什麽希望,畢竟在他看來葛天雄性子還是樸素憨厚了些,像這種情報搜集工作應該不是他的專長。不過他的要求也不高,知道些基本的就行,然而沒想到葛天雄完成的相當之好,沐天澤都起意想讓他組建情報部隊了。
根據葛天雄的調查,這圓臉的舅舅名副其實,是焦氏的親哥哥,焦家二房排行老二的焦正嶽,如今是被焦家邊緣化的一個角色。原因就是他不喜書文獨愛經營商賈,如今三十大幾的人了,卻還只是一個秀才,這還是焦家為了臉面給他花錢買的。
而這焦正嶽也確實有商業頭腦,倚靠著焦家這棵大樹在湖廣一帶大搞貿易,成立了一個五湖商會,經營絲綢,茶葉,鹽鐵,琉璃等諸多貿易,聲勢很大。
葛天雄還打探到,其實這次的祭奠公棚並不是焦家設立的,就只是焦正嶽自己自作主張設立的。因為焦家大房等正支一直以焦氏不守貞節為恥,根本就不願意認沐府這門親戚,所以焦正嶽如此做還是承擔了很大風險的。
聽了葛天雄搜集來的這些信息,想起剛剛見到的那張圓乎乎的油光滿面的臉,沐天澤微微一笑,心想,焦正嶽?這可真是個有趣的人啊,有點意思!
在武昌府短暫休整之後,舟船進入揚子江段,速度大大加快,終於一行人在十一月初抵達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