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團集合起來,張立明清點人數和火力,不管怎樣先,把這仗打下去。其余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秦木對這個情報倒不是很看重,十裡灣要進行狙殺敵人並沒有什麽有利的地形,發揮不了他狙擊作用。他決定跟著部隊過去幫些忙,這是他唯一能夠做的。有一點他沒弄明白,日軍為何不等到輜重隊安全離開後,在繞道十裡灣,而是兩者同時進行。主力部隊用在保護輜重部隊上,而日軍只有少量部隊兵力十裡灣,誘惑力還真不小,是支部隊就想打他們。
七團於夜色下行軍,他們預定要提前到達十裡灣埋伏點。
冬季夜裡行軍只有寒風呼嘯,士兵們吹紫的臉上刺骨的北風中看不出什麽血色。運動起來後,身體稍沒那麽冰冷透骨,槍杆子跟冰棍一樣,抓著都使人有些難受。
跑了半宿,抵達預定地點,全團投入隱藏當中。他們選擇的地點在一處斜坡當中,到處都有灌木叢,並未因為那些掉落的葉子而顯得有什麽稀疏,仍然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將士們三三兩兩分作一團,簇擁著擠在一塊入眠。這樣的環境下睡覺,身體特別易著涼感冒發燒,張立明擔心士兵的身體素質跟不上。從偽軍那裡搶來的棉料夠抵禦寒風低溫的威脅,夥食跟不上士兵們激烈的作戰後的消耗,匱乏的身體還要在嚴寒的天氣中抵抗,困難重重。
張立明和周子雲分頭過去檢查士兵,才初冬,天氣冷得只剩下風聲,吹來得都是一片涼嗖嗖的聲音。
下半夜沒多久,天公不作美地下起小雨,摸著頭上滴下來冰涼的可怕的雨滴,張立明咒罵著:“什麽鬼天氣,是要倒八輩子霉。”
天冷已經是令全團戰士有些吃不消,露宿野外本是不得已,現在是雪上加霜,下起雨,全團陷入更深的困境當中。戰士們感受著下起來的雨,團裡發出小聲的抱怨,秦木已用厚實的雜草和樹枝在犄角當中搭出一個安睡的天然地點。他頭頂著遮擋物,像個小屋頂,下雨對他的影響不算大。
由於是一個人的原因,他佔用的面積小,厚實的覆蓋使得他還能保持一定的體溫。在外邊的戰士們可就不一樣,沒那麽多東西遮擋,雨晰晰瀝瀝下著,順著戰士們保暖的軍服淋成厚重的水緊貼在身體上。
過一段時間,開始有戰士打噴涕,實在是冷得受不了,想扛著都不行。雨整整下了兩個小時,無一例外淋遍每個戰士,他們裹著雨水的身體凍得已經失去知覺,骨頭只能體會到那種冰到底的凍意。
雨停後,衣服都脫下來,戰士們趕忙將那些吸了厚重的水的棉服擰開。
即使穿上身上仍是滿身的冰涼。夜裡溫度下降得太快,又給沾了水的地方打上一層霜。
現在的環境沒有哪一點是適合伏擊的,士兵們哈著氣互相搓著後頸,給對方取暖。牙齒打著寒顫,發出咯吱咯吱作響。
秦木閉上眼已經入睡,冬季更易使人入眠。趙救國身體素質差,在淋後雨後已經抱著雙臂在顫抖中頭暈目炫。衛生員現在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有想到現在會下雨,還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現在發病可不是小事,影響戰鬥還可能丟了性命。
衛生員走到趙救國身邊時,他沒什麽反應,問了幾句話,他也只是含糊不清著說著搭不上邊的詞。摸著滾燙的額頭,衛生員說道:“團長,指導員是重感冒,現在燒得厲害。必須保暖,否則重感冒可不是小事。”
秦木從睡夢中隱約聽到衛生員的說話聲,他從自已搭建的雜草內爬出來。到處都是下雨過後的積水,被冷風吹著,完全沒有要蒸發的意思。團長們也因為淋了雨而發抖,長年累月從惡劣的環境中摸爬滾打起來,過雪山爬草地,跟現在一比,有點不值一提,他們扛得住。倒是許多新兵顯然還不太適應突變的環境,發燒者的人數在極劇上升,著涼受傷的人也有不少。打著響噴涕,咳嗽著,各類聲音開始出現。
周子雲挺直身軀站起來,他知道現在沒有什麽辦法去解決這些問題。越是這種時刻,越要給戰士們精神上的鼓舞。
“全團都給我好好挺住了。老子當年過雪山時,啥狂風冷雪沒見過,樹皮想啃都沒得吃,臥在雪地裡睡覺是家常便飯,凍死人的事,說實話天天有。你們來這裡不是吃白飯睡暖覺,是來打鬼子的。要是連點冷都能打垮你們,說明你們不適合當八路,受不了的,馬上可以回家種田。
我知道你們當中大多數人就是因為受到鬼子迫害,家破人亡來參軍的。你們想過鬼子殺人時的樣子嗎?咬著牙挺過明天,在冷的天氣也擋不住我們七團的腳步。等會按排為單位,輪流過來作些仰臥撐,暖和下身體,都別瞎趴著。火是沒法生,只能靠我們自己多動動。”
適時的話語一下令全團的士氣往上一拔,將士們的噴涕聲還真少了不少,輪流做著熱身的運動,暖和著身體。
周子雲說完後,還是仍不住地打起寒顫。他剛剛說的都是真話,可是現在要說不冷,那都是騙人的胡扯,冷就是冷。
趙救國昏昏沉沉的話語都沒有正常反應,他淋著的棉服已經不能在穿著,團長們也是淋的,無一人不是被淋濕。
一件乾燥而又體溫的棉服丟在了衛生員面前。
秦木光著膀子說道:“我的是乾的,趕緊給指導員披上吧,他體質太差。”
解下趙救國的服裝,換上秦木的棉服,在衛生員的照顧下,情況才有所好轉。暖著終使趙救國睜開雙眼,他覺得如暖爐般,自己的棉服不是已經被雨淋濕了嗎?他咬著牙想挺過那嚴寒,挺著挺著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
套上趙救國冰濕的棉服,秦木做著熱身運動,即使是他也要通過活動來保持身體良好的體溫狀態。
精神上的鼓勵歸精神上的,物質上的東西還是得現實點。嚴寒並不是擺設的,團長們也有濃重的睡意,他們不太敢睡,生怕一覺起來會因為著涼發燒而使腦袋暈炫,影響了作戰指揮。
冬季的日頭起得晚,經過低溫的摧殘,被水沾上的一切都凝固成薄薄的霜,打著整片蒼茫大地上。戰士們的棉服和帽子都是一層薄霜,有些戰士對其不理不睬,並沒想要弄掉它們。這些戰士已經陷入暈迷中,他們強忍著,可身體實在無法扛住,高燒持續不降,冰冷也在入侵著身體。
團長知道天再過會就要亮了,到時依然是低溫的天氣,只不過白天讓人看到希望。
戰士們臉上也有撲到霜,槍杆只能夾在腋下,用手拿真是抓不下去,說不定會連手也一起和槍凍在一起。團長下令了,全體人員都吃著東西,給身體補充體力抵抗著寒冷。他們抖著手,麻木不仁的手指現在動起來都是一種困難,有的人因為疼痛都不願去拿乾糧。他們不斷哈著氣在暖手,跟嚴寒一比,就多出幾分溫熱。
衛生員自己也有些低燒,全團被送過來救治的士兵不少,都快有一個連。這些還只能算是重度患者,其他稍有不適者尚未統計。
“往年是不會有這麽多傷患,要不是來了場雨,也不至於戰士們在大冬天裹著雨在低溫下打霜。要是行軍還好,現在都在伏擊,問題更嚴重。”周子雲點了支煙,他說話都有些抖。今年的氣溫降得太快,快得離譜。
秦木現在算是全團唯一個精神頭比較足的人,他受過的特訓自然使他有常人難以想象的資本,即使面對惡劣天氣能保持著穩定的作戰狀態。他現在也跟著一起對發燒和風寒的士兵進行照顧, 現在多一個人手都不易。衛生員帶過來的藥就不多,多是些受傷止血的藥,防治感冒的倒是沒多少,多數士兵只能相互擠在一起,度過去。
他巡視著各處的士兵,張九也差點睡過去,被秦木拍醒。“喂,張九醒醒,天快亮了別睡了。要是睡下去,可能起不來,打仗要緊,撐著點。”
當然,他還提醒著大夥檢查槍支彈藥,戰鬥一觸即發,提前作好預警是沒錯的。不少槍支已經被凍卡住,士兵們的手也不靈活,兩相交加,要拉開膛則比平日困難不少。大夥反覆拉開槍栓,再關上,重複著使槍不至於被凍著卡住。
戰鬥前的伏擊比起戰鬥中還要難受,至少他們可以衝鋒,可以拚刺,人與人的鬥爭是熱血沸騰的。跟自然環境一拚,則有些勢單力薄,在大自然惡劣的力量面前,比得上任何炮彈與機槍的摧殘。
秦木讓大夥都稍微活動活動,筋骨和手腳才不會麻木,要是仗一開打,準會直接處於被動狀態。
此時的日軍果不其然的開向十裡灣,惡劣天氣對他們影響較少,只是地面有些濕滑,還有滿地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