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墟大會對於地海世界來說無疑是一場全方位的盛宴,人們尊崇修行,是因為修行能帶給世界強大起來的力量。但作為地海七大境而言,平rì裡這種力量在歲月流逝之中隱藏,積蓄,除非遇上戰爭,否則七境的修行者絕不會沒事拔刀相向殺個昏天黑地。所以地海世界的人們盡管討論於七大境的修行實力,但畢竟都隻限於市井流言,無法真正評論印證優劣。
但有這麽一場七脈演武,能夠徹底的將七境的修行力量展示出來,無非是一場無論視覺還是對修行感悟而言都是不得多得的盛宴。人類終歸是好戰的,否則不會有比鬥,不會有比較,不會有虛榮和炫耀。
七脈演武的第二rì,在前一天楊三水擊敗恆木玄,乃至拒絕參與李求承設宴引發的震動之後,青墟大會再度進入白熱化的戰鬥之中。
第二天下來,除去對手棄權直接晉級的楊澤之外。靈山境的陳玄奇,南坪境的白露禪,商丘境的熊鳴都先後進入到最後四席之中。四強位代表著地海這屆青墟大會最強四人,將意味著人人翹首以盼的魁首將在四人中出現,青墟大會正在不斷的朝高cháo邁進。人們會激動得連入睡都沒法做到。
雲庭境主的營帳之內。凌若海正聽著凌秋燕蹙著眉頭的說話,“凌嶽實在有些胡鬧,這兩rì他們兩人幾乎都不在營帳之中,四處遊逛,這哪像是一個即將面對四強決戰的修行者?就算他楊三水戰勝了恆木玄,大河的端木流風因傷退出,他也不能就此托大,應該呆在劃好的既定營地之中,用靈藥滋補休養,靜待決戰的到來。明rì他的對手是南坪白露禪,這已經是不在恆木玄之下的高手,七大境成名已久的人物,他難道就能依舊保證全勝?贏了恆木玄,他還並沒有取得最後的決勝,我懷疑他的驕傲和輕慢來得太快了一些。不要最後跌倒才是。”
凌秋燕好聽的聲音從檀口吐出,語速較快,這是她一貫向自己父親狀訴凌嶽不服她這個無容置疑姐姐身份權威教管時候的樣子,秀眉又揚起來,“李求承是鹿島國三皇子,又是神道齋齋主親傳弟子,楊三水本是無根雲遊者,不知道其中的關系,倒也罷了。他凌嶽怎麽能就由得楊三水拒絕李求承的宴請。凌嶽並非是不通世故的人,他怎麽就如此愚蠢。我早說過,父親你應該讓我來管理修行者事務,便不會出現凌嶽這樣的胡來。”
聽著凌秋燕對凌嶽的狀告,凌若海一直靜靜微笑,半晌捋須一笑,“秋燕,你可知道,退回三百年前,這雲庭境主一脈,並不姓凌。”
盡管不明白自己父親為何會突然轉到這方面去,凌秋燕聞言還是微微一怔。
“七大境主,並非世襲,能者居之,這是千年前青帝所懿定的規則。三百年前,我先祖仍然是一個無根雲遊者,在當時境主之殘暴統治壓迫之下,逼不得已反抗而起,推翻了當時境主統治,從而使得雲庭一境改為凌姓。我這麽說,只是想你明白,我凌家並不就是天賦境主,自青帝仙逝以來世代未變。倒退回三百年前,我們仍舊是這地海毫不起眼的無根雲遊者,只是靠著自己的力量,取得了今rì世族的輝煌。”
凌秋燕臉sè有些發白,知道剛才自己對楊三水雲遊者身份的那一抹輕視,引起了父親的一絲不快。點頭道,“是,秋燕明白。”
凌若海隨和的目光望向她,“不要以為父親是責怪於你,我隻想告訴你,這雲庭境主一位,自古以來很多人都想坐上去,就如外界王朝的更替,已經換了無數的名字,但如今三百年有余,我雲庭境能世代姓凌,並不是凌家有多麽強的能力,而僅僅是因為我凌家世族一脈,能為這雲庭境背後的無數人謀取得最大的利益。所謂出身背景來歷?這些在我看來,都不如信任自己的眼力。楊三水經歷此番青墟大會,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都再不會是以前那個無名之輩,要知道他破除了恆木玄的水玄功。而你若想要他為我雲庭做事,首要便不是拒他千裡之外,而是不倨傲於自己的身份,盡可能的對他禮賢,主動與他接近相處。”
主動接近相處?難道要在自己的“水鄉榭”相迎款待?看茶坐論暢談敘話閑聊?或者在獵場讓他與自己並騎而行談笑歡顏?無論是任何一種場景,出現在凌秋燕腦海裡都仿佛只是一個笑話。不免有些煩厭道,“恆木玄並不是水玄功被破,而是他的黑水玄盾被破,如果換做是瀛洲境主,楊三水難道還能破去瀛洲境主的水玄功?如果恆木玄的絕技當時施展出來,或許現在的結果將並不一樣。說到底,此番運氣還是佔了極大的因素。讓我禮賢而對並不難,但要真的成為我培養看中之人楊三水能取得魁首再說吧。”
凌若海聽出了她語氣裡的不耐煩之意,明白自己這個女兒的xìng子,便再也不提,門外傳來凌嶽楊澤兩人晉見的通告。
凌秋燕立時回復一副端莊的姿態,不冷不熱,輕輕望向帳門。
看到楊澤和凌嶽邁步而入致禮,凌若海擺了擺手,看到楊澤,眼睛就是一亮,指了指上座,“勇敢的武者,你用自己的實力,抵達了四席之位,說到底,雲庭境上一次進入這個四強席位,還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十年後的今rì,我雲庭再次無比接近七脈演武的頂峰!”
凌秋燕適時不冷不熱的道,“除了端木流風退出之外,他的確倒是憑實力接近了四席。”
楊澤掃了凌秋燕一眼,凌秋燕對他毫無尊卑的眼神有了些反應,逼視而來,卻看到楊澤露出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眼瞳裡的火氣一閃而過。楊澤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女人不光很臭屁,而且對權威的掌控yù還很足,昨天戰勝恆木玄之後,楊澤忤了幾次她遣人召見,所以從楊澤凌嶽一進來,她的臉sè平淡得有些反常,這一番話,更是明顯反應她內心的那股惱怒。暗指楊澤實則只是運氣好罷了。
凌嶽撇撇嘴,和楊澤一樣當沒聽見。
此時此地,自然不好和她扯破臉皮,更何況扯破臉皮,凌嶽深知自己這個名為“龍女”的姐姐素來善辯,極難對付。事實上她的這番想法在不少長老中還是很有市場。很多人對楊澤擊敗恆木玄大跌眼鏡,匪夷所思,因為在他們的既定思維之中,境界的差距所代表的實力差距也是巨大的,類似恆木玄那種在一大境的資源堆砌培養出來的修行者和楊澤這類無根雲遊修行者的差距極大。就像是地海培養出的人和貴霜東陸三大修行院正規的程度差別一樣。所以當楊澤反過來擊敗運轉七境頂尖絕學之一水玄功恆木玄的時候,對所有人的固定思維無非是一種巨大的顛覆。
但很快他們就自己找到了答案和解釋,《水玄功》最著名在於其攻擊能力,而並非防禦能力,楊澤只是在恰到好處的時間破去了恆木玄的黑水玄盾,那也並不代表著就有壓倒水玄功最強殺傷力的能耐。說到底這是一種很隱蔽的投機取巧。當然這也有楊澤實力所起到的因素,如果不能在恆木玄蓄力達到巔峰之前擊破黑水玄盾,那麽自然也不可能會贏。而接下來楊澤能進入四強席位,說起來就讓人覺得有些不登大雅之堂,只是因為對方修行者元氣耗損過巨,無法保證接下來戰鬥的勝利,只能體面的退出。
所以很多長老並沒有奢望楊澤真能奪得七脈演武頂峰魁首。這並非所謂的打壓,只是思維的定式使然。畢竟論幾率來看,眾人從心理上還是偏向於那些七境成名已久耳朵都快被他們名字聽出老繭的人物的。
自楊澤替換上場,乃至青墟大會七脈演武第二天的比試過後, 這才是凌若海首次正式接見楊澤。回想起來,凌若海還是覺得當時答應凌嶽替換上楊澤的選擇還是極為明智的,到底還是自己的兒子,關鍵時刻的信任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當然當時凌若海讓楊澤上場,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一旦失利,凌嶽將出現被永遠排除決策層的可能。他總需要給雲庭那些長老們交代。所幸最終楊澤給了他滿意的答卷。
沉吟了一下,聲音足夠威嚴的響起,“你當時在場上,所施展的《怒浪功》還有《真如伏魔拳》這些功法,應該是我雲庭罕有,到底從何學來?為何隱藏如此之深?”
算是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凌若海此番一問,就連一直心存疙瘩的凌嶽,凌秋燕都注視著他,亟待從他身上找到答案。
怒浪功?真如伏魔拳?楊澤愣了愣,隨即看向凌若海,後者乾咳了兩聲,用來掩飾說這兩種功法名稱時候的不自信。楊澤旋即反應過來這是在說他之前施展過的修行入門功法《風卷決》和《炮拳》。自他踏入靈脈第二重天之後,化繁至簡,所有最簡單的一招一式,都隱隱蘊含天地至理,兩門最低等級的入門功法,在他施展起來,完全脫胎換骨。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這對外圍觀戰的人而言,無論感官氣勢,都是一種極大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