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尋找到楊澤的騎隊可以遙望靜雲城之時,凌嶽少主尋找到楊澤的消息,早已經傳回了靜雲城。
看到了城門口迎接稀稀落落的隊伍,凌嶽臉上的表情就是一陣晦暗。
之前境主凌若海拉攏楊澤為的是培養出一個雲庭境年輕一輩絕對有影響力號召力的人物,足以和長老會推舉的人相抗衡。又加上在一品流香酒樓裡那番將大半權貴門生子弟倒掛半空的“壯舉”,使得楊澤一時成為城內熱議人物。這之中的雲庭中人是很有信心,他已經壓倒之前的大長老嫡孫凌興威等人,能代表雲庭境,在青墟大會上奪得巨大的榮譽和希望。甚至有人還津津樂道於恆木玄的挑戰,在沒有分出勝負之前,人們足以將兩人並為一談。
雲庭境雖然有凌興威等大長老推舉出來的青墟大會人選。然而人人都知道,近些年以來除去“龍女”凌秋燕之外,雲庭年輕一輩人才比較疲軟,盡管有凌興威這些二線人物,但幾乎沒有出現過類似瀛洲境恆木玄,南坪白露禪,商丘熊鳴,靈山陳玄奇等一線名聲外顯的人物,幾乎無法和其他六境相提並論。
現在一個楊三水正冉冉出現在眾人視野,激起那些街頭巷尾小酒盞茶之間的閑聊談資。然而三rì前的結局,就無情摧毀了眾人所有的想象和期盼,讓整個靜雲城中人都陷入集體的冰冷緘默之中。和瀛洲蓮座城的熱烈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
眼看著迎接場面的冷清,凌嶽卻異常活躍,和楊澤扯東擺西,聊談趣聞,時不時發出一些笑聲。楊澤知道他是最大限度不讓自己察覺到差異和異樣,也時而和他閑聊微笑,提及自己失蹤的情況,也只是說被衝刷到了一個分流之中,最後才從昏迷裡醒轉過來。隱去了他可能在水底三天三夜,緊靠上古靈脈之力胎息的事情。連泡三天三夜還能活著,恐怕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
而胎息之中的意識,到幫助了他理清楚了腦海裡不少紛緒雜亂的事情,他還需要時間來消化。
看到楊澤時而有些失神的神態,凌嶽心底不免有些難過,他還道楊澤尚未完全從失敗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現在仍然處於失魂落魄強顏歡笑的狀態。凌嶽暗歎一口氣,知道自己現在他對這番局面也束手無措,這本就是毫無辦法的事情。
騎隊接近靜雲殿門外,遠遠就看到一隊華麗狂放的馬車正從中緩緩駛出。凌嶽臉sè立時變得yīn雲密布。
要知道殿門雖然高拱而龐大,平rì就是並排兩個馬車隊交錯通行也沒有問題但此時並不是平時。
騎隊尋找到楊三水,並接其回殿,這個消息早已傳回靜雲城。且由凌嶽親自率眾帶隊接返楊澤,用的已經是高規格的禮賓待遇。盡管迎接的隊伍冷清,城內的人們反應也極為冷淡,但最起碼從東三門來到城內核心靜雲殿的時候,沿路早已經行人被通知回避,沒有一輛城中的任何世家大族馬車敢在前方攔路,敢在前方行駛。那麽眼前的這隊馬車,又怎麽敢如此張狂華麗的正面衝撞而來?
這就連隨行的騎士,也有些掛不住臉。但隨即看清楚前往而至馬車上面的族人標識,他們的神情也同時微變而恍然,心忖來人果然有衝撞的資格。
來人是境主凌若海的族弟之子凌昭華,雲庭境內除去境主和大長老之外,最有權勢的一脈。凌昭華之父凌霄肅當年競逐境主之位失敗,但他本身在雲庭境擁有極大的影響力,為了權益安撫這位族兄,將雲庭東南三城盡賦予其管理。素來有“雲庭城主”之稱,是僅次於境主凌若海位置的雄主。凌昭華就是其子,是凌嶽相差不過一歲的表弟,甚至在雲庭之中,有小少主之稱。而大少主,自然就是另一人的凌嶽。
今趟青墟大會三個名單之中的其中之一,就是來自他這一脈所推舉。
平rì這個表弟,大概是自小灌輸的貴族思想使然,一直以雲庭少主的身份自倨,自持甚高。和凌嶽的關系有無形的隔閡,雖然從頭到尾並沒有撕破臉皮,但這一點和凌秋燕卻是保持一致,就是打心眼裡瞧不上凌嶽。偶爾也會有一些下小絆子的事情發生。
兩隊車馬在門樓前極有默契的停駐。
雙方都走得是中道,沒有哪一方有要先退讓的意思。
此時對方的華麗車駕之中,有兩名男子,一個面目清秀,眉宇間隱有少年揮斥之氣度。另一人則身形有些高壯,身背一柄長劍,他即是代表凌昭華這一脈,和楊澤,凌興威一樣,同時被推舉出來參加青墟大會三名修行者之一。因為知道眼前的少年能給自己未來帶來些什麽,同時知道自己目前的一切如何的來之不易,所以面對眼前無論年齡面目都比自己年輕太多的凌昭華,眼神裡卻透著發自骨子裡的恭敬和討好。
而眼前的局面,卻正是他不曾想到過參與進來的,是以被外部那股氣勢壓迫得聲音略微有些發抖道,“小主,對面可是凌嶽少主的隊伍”
凌昭華斜躺在車駕鋪著jīng心製作獸毯柔軟的塌上,道,“是又如何?定然是他找回那個楊三水回殿的隊伍。這般廢物,尋回來做什麽?再給我們雲庭境丟臉麽?他凌嶽不覺得,我都覺得羞愧難當”說完,凌昭華看了緊閉的布簾一臉,能感覺到外頭兩隻車馬臨面所產生的那股威壓,緊抿了嘴巴一下,權衡一番道,“既然他們不讓,我憑什麽要先讓?”
楊澤騎在馬背上,早有身邊騎隊裡的李玄低聲從旁告訴了楊澤對面車駕裡的是何人。楊澤望著那停滯不去,也不見人出,暗暗較勁的馬車,心想這個凌嶽的表弟,還真是個文藝青年。
殊不知凌嶽的表情已經變得yīn晴不堪,那張微胖的臉上,帶著一種可怕的神sè,目視前方的車駕。
車駕內,半晌之後。
似乎也抵受不住外部的那股可怕的沉默,凌昭華暗啐一口,從榻上起身,踩著布襪,拉開門簾,踏出溫暖的車駕之中,臉上立時換上了一副驚喜的面容,笑道,“原來是表兄,我說怎麽車駕不動了,早聽說表兄一早就出城去了,不知道可找到了楊三水?”隨即他輕慢的眸子緩緩落到楊澤身上,呵斥道,“原來已經找到了既然敗落,我一直很奇怪,怎麽你還有臉回來,難道不知道這是丟我表兄的臉面嗎?”
他對凌嶽客客氣氣,然而對楊澤卻刻薄畢現,實則是變著方式打凌嶽的臉。
眼前他的表演,似乎並沒有被凌嶽放在眼裡,只是從他口中,吐出兩個低沉,而絕對令周圍鴉雀無聲的詞語。
“滾開。”
周圍騎士身子微微一震,但無人側轉頭去,就連對方車駕的隊伍,也似乎被鎮住了一般,不敢有大氣發出。
“你,你說什麽?”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但轉眼明白過來凌嶽在說什麽之後,凌昭華臉sè鐵青,望著凌嶽。有史以來,在這雲庭境之中,還沒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
但隨即他立即鎮定下來,惱怒導致臉sè青白不定道,“表兄真是說笑了,這地方這麽窄,我如何滾得開。我小時候時常模仿表兄,不如表兄現下給我示范一番。也要為我等小輩樹個榜樣?”
凌昭華是何等察言觀sè之輩,當然聽得出看得到此刻凌嶽顯然怒氣上漲,不便與其正面衝撞。若是換做其他的狀況,說不得被凌嶽這麽一喝,他下意識也會讓開,只是免不了嘴皮子利索點從旁貶刺他罷了。然而此刻眾目睽睽之下,只怕不時便會傳遍城中,這種大面子掛上來,他如何能在氣勢上有所退縮?
“滾開,否則我抽你。”凌嶽回答得言簡意賅。但絕對擲地有聲。
看到他無形攥緊的獸鞭,凌昭華先是有些畏懼,但是隨即在充面子的場合下,激起了幾分凶xìng,心想從小到大,連我父親都不敢抽我鞭子,這個一貫地位低下的凌嶽,你又如何敢動我,你動我試試?
“只因為我擋了路,表兄就要用鞭子打我,你這雲庭少主做得好威風啊。”雖然面有懼意,但凌昭華仍然不依不撓道。
凌嶽抽鞭就照著他面門來了一鞭,被他駭然回手擋了一下,但是一道鞭印印著他額頭,沿著他手臂“啪!”一聲拉了一道!
手僵直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讓凌昭華險些跳起來,指著凌嶽,“你好,你好,你好威風!”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凌嶽眉頭一皺,二話不說又是一鞭子斜抽過來,啪一聲,凌昭華左半邊身子都是一麻之後的劇痛。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再敢打?嗷!”
“你有種朝我這打!嗷!”
“你打死我嗷!”
凌昭華越是嘴硬反擊,凌嶽就越不松手,而他居高臨下,在凌昭華幾yù退回馬車之中,吃痛被抽得跳下車來,雙腳前後一絆,竟然仆倒在地。
凌嶽居高臨下,幾鞭下去,凌昭華額頭,手臂處都青腫一片,衣衫凌亂,狼狽不堪,眼淚都被激出眼眶,指著凌嶽和楊澤,“你們獨自去和恆木玄交手,結果輸了,把氣發在我的身上做什麽!你有種去找恆木玄啊,還有楊三水,平rì裡收拾那些大族子弟的時候那麽乾脆,那麽一幅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大家都以為你很行啊”
凌昭華嘴皮子簌抖道, “你若是對外人也如此凌厲,大家都會讚你敬畏你,怎麽你對付人家真正好手的時候,就這麽軟蛋了?你的落敗,使得我們雲庭境都一並丟大了臉。外面六境的人都在看我們熱鬧啊。你們有本事去打外面的人啊,拿我發氣算什麽事!?”
凌嶽氣急,怒目圓睜,“愚蠢局勢成寒霜之余,你還要從旁風言風語,雪上加霜,在青墟大會前降低我雲庭士氣,這麽多年來,我忍你,任著你,不去管你原本想著你多少會懂事一些,但是這般原本是萬眾一心共度難關的關鍵時候,你還要出來抖威風,我不教訓你教訓誰?”
凌嶽抬手yù繼續抽打,卻被楊澤握住右臂製止,搖搖頭,“算了吧。歸根結底是我捅出的簍子。”
借著這個空隙,凌昭華從地上一個翻身起來,躲在馬車之後,聲音發顫道,“不要以為你幫我說話,我就會感激你。凌嶽,今天有脾氣你就打死我,好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是如何將雲庭之辱的氣發在我身上的!”
凌嶽一拉馬韁,作勢朝他奔去,凌昭華慘叫一聲“救命”,也不去顧自己的車隊,朝著殿內亡命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