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時分,蘄chūn侯府的“清心堂”大廳門就“吱呀”一聲打開,這時已經是清晨初明,而此時侯府上的各房,各院,但凡是侯府內高層的長輩叔伯,都陸續的走入清心堂中。清心堂是歷來侯府發生大事議事之所,蘄chūn侯爺楊業和蘄chūn布政使楊洪遠兩侯爺父子昨晚星夜趕回府上,就是為了今rì初晨開這樣一個議事大會。
相信昨晚的一夜裡,很多人是徹夜難眠。
而為了這場議事會議,蘄chūn侯府分布在大曄各處的商事產業的掌櫃們,也是星夜趕赴府上,如今天不亮之時,就已經全侯在了清心堂之外。林林總總,熙熙攘攘,大約有二三十之數。
他們止步於清心堂之外靜候,若是侯府的議事總廳出了什麽樣的變化,自然會有人將相應的調整方針傳達到他們手裡執行。這些都是侯府分布在外產業的最高掌櫃執事,每年一度都會有這樣的侯府聚集匯報產業帳房盈虧。除此之外,有這樣的集體會面,便是侯府內有大事發生。
如今侯府之中,當然有大事發生。
晨曦在薄暮中淡淡遊走,深秋的清晨還帶著些許寒氣,團團熱煙氣,在每個在外等候的人嘴邊蓬勃的攪動著晨曦,人們手袖相互撚筒著,互相之間卻已經忍不住交頭接耳,窸窣之聲爆了開來。
“據說這天監金牌的持掌者,自古以來,哪一個不是大曄響當當的人物除了國師,秋道院長之外,如今大曄持有天監金牌的其他人,還是機密我三世子能與他們並列,可見大曄對他的厚望啊”
一位執事頗有些傲然道,“那是自然,天監金牌執掌者,一方面要德行出眾,地位至高,另一方面,也要是一名強大的修行者。我三世子雖然現在實力雖然不算太過了得,但當年他流亡在外,便拜了半藏大師為師,如今既有其名,可想而知,未來繼承半藏大師衣缽,可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天監金牌,現在雖然有很多人持有異議,很多人不服,但遲早有一天,咱們三世子是有真正握持這天監金牌資格的!總有一天,會證明半藏大師,德昭天子,並沒有看錯人。”
“極是極是,三世子毀了王庭的天堰桃樹,結果卻著了高明的靈植師,醫治桃樹成功,為大曄帶來了更好的靈植技術,如今那洛雄已經被封為司丞大人。三世子也被天子獎了一塊帶著靈脈的封地,那塊封地就在我侯府湯溝雪山,岐山郡人馬都駐在城郊那塊封地去了。據說不光如此,就連那破霜軍,也似乎開赴到了那塊封地之上,侯爺星夜從蘄chūn趕回,只怕就是為這件事而來,三世子如今有了塊天監金牌,有了封地,侯府這邊,肯定也會盡力支持,為三世子的封地添磚加瓦,只怕是還少不了分些產業過去今rì議事,召集侯府內各房各院,恐怕就是準備開庫,談及給三世子多分產業的事情”
“這當然是要獎賞的一塊天監金牌!大曄歷來有多少人能獲得這樣的金牌?據說三世子持有金牌的消息傳出,朝中彈劾攻擊我蘄chūn侯府之人,立刻少了大半,頓時消停了,可見對他們的威懾震撼”
有掌櫃冷冷道,“哼,這不服歸不服,但只怕再過些時rì,等到三世子手中金牌捂熱了,地位鞏固,他們這不服,只怕就該變成不敢不服了”
清心堂之外鬧嗡嗡一片,議事廳之內,也同樣鬧哄哄一片。
各房叔伯,針對對楊澤新封地如何修建擴充之事,爭個不亦樂乎。天子的封賞消息是最先到侯府上的。因為上林城周圍的國有土地是越來越稀少,因此封地製自十年前,就幾乎被某種不成文的規矩給禁絕了。如今上林城周邊的封地,可是寸土寸金,還別提沾著些地脈靈氣的土地,租恁給靈田莊種植,都是極高的天價。
當然利潤也是巨大,不過而這些上林城周圍的靈田莊,絕不是普通商戶百姓能夠購置得下來的,這些利潤,也不是普通商戶可以染指的。背後都有各方王侯的背影。而此時天子封賞楊澤,出手分封的就是一塊地脈靈氣品級不低的土地,頓時令各方是既羨又妒。
當然也變相把那些還對楊澤手持天監金牌存有不真實感覺的人,拉回徹底的現實之中。
議事堂之中,大叔伯楊偉銘淡淡說道,“依我看天子都給了楊澤那麽大塊地的分封,成立三世子府,我侯府內庫帳房也不能吝嗇了,就將西南三郡的織造產業,都一並撥給三世子府吧”
當即有人看著大叔伯夫婦,道,“這西南三郡織造產業,還是當rì楊闕被闌蒼學院選中後定下來的,不是等他從闌蒼學院學成回到大曄之後繼承的麽?”
楊偉銘擺擺手,“事情也得分個輕重緩急,西南三郡織造產業極為豐厚,楊澤如今已經是天監成員了,乃是我侯府驕傲,有這片豐厚的產業打基礎,誰還敢小瞧了他去?他大哥讓出一片產業來,又有何難,相信就是被我兒楊闕知道了,也是會如此讚同,為他這個三弟驕傲的!”
二叔伯楊遠征當仁不讓,“既然如此,我這邊更不能少了,我將東二州的評彈廳,靈藥鋪,也交給三侄子了!我這個當二叔的,也不能讓人說笑了去!不過三侄子啊這個二叔也算見識極廣,身經百戰的人物不過至今為止,還未曾見過呵呵,不知道能不能,把你那面金牌,拿出給你二叔看一看”
此話一出。議事廳的無數人,都停止了說話,集體看著楊澤,眼睛裡逐漸流露出濃烈的期盼希冀之sè
楊澤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耳鳴腦脹,不過心底卻是有些激動的。天子的分封,封地,相比起他三年前在大曄的一無所有而言,如今他已經持有大曄至高的天監金牌了,還有一塊封地!除此之外,他還有岐山郡一行靈植夫們,還有常陸國的傭兵眾們!
也許以他現在的實力能力,興許這大陸哪裡都去得。
但如今這種被自己生養的國土承認,被家園依賴著的感覺,卻不由得讓他流露出恍然惚然的笑容。仿佛前一刻才被千夫所指流放離開這個國家,那一路的遭遇發生的事情,像是江水一樣奔騰不休,重回眼前這一切,曬著溫暖的陽光,他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而黃湖壁壘接到的那個消息,遠在大陸另一頭的西陀聖殿中的那個女子,也同樣的不真實嗎?
人人迫不及待傳看著手中的金牌。往往是一人珍而重之的捧著,再珍而重之的交給左畔小心翼翼接過去的人。
這塊在晨曦中閃著金輝,印有古篆文的金牌,令所有人都有種不真實之感。尤其是楊澤的父母楊洪遠和程英,對這一切還猶在夢中。
但那真實的觀感,卻令人由不得不不相信。
老侯爺楊業撫摸著手中的金牌,再由他傳交給楊澤,沉穩道,“除去你大叔伯,二叔伯所言的產業之外,侯府湯溝溫泉,侯府在大曄三郡五城,利潤極高的藥材總鋪,也都一並隨內庫移交給你罷!”
陡然一聽這些,楊父楊母,頓時怔在那裡,隨後反應過來,楊洪遠頓時拱手,“父親!這些可都是侯府珍貴產業,我兒楊澤,何德何能!”
“受天子授發金牌,持震大曄,這就是德!隨半藏大師修行,令破流霜傭兵歸心,令岐山靈植場大舉來投,這就是能!何談何德何能?更何況,楊澤還是我大曄十年來唯一一個再度獲得天子分封之人”
老侯爺微微一笑,“再者,楊澤也到了年齡,這些產業,也就當是為了與他rì後娶妻的奠基”
提到這裡,全場又神秘的一笑。
楊澤是怎麽聽這番話怎麽怪異,看到周圍人那神神秘秘的笑容,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正在慢慢醞釀
所以他當即出言,起身朝在座的眾人躬身道,“大叔伯,二叔伯,祖父感謝各位叔伯長輩對我的關心和好意但對這些侯府上要賜予的產業,我不能收。大丈夫當自己開辟事業如今我已經有了封地,常陸傭兵可以進駐,岐山郡的人也可以幫忙開辟靈田,大可自給自足。哪有需要侯府輸血供給的道理。”
蘄chūn侯反倒是笑了起來,“送上門的銀錢都不要,這可是不像你。”
眾多叔伯長輩們,到此時也是交頭接耳,紛紛讚許,這往rì紈絝的楊三世子,終於是在三年的歷練中,成長到了如今的地步。但仍然有很多人相繼勸說,都被楊澤婉拒。
看著勸之無效,蘄chūn侯楊業又再度點點頭,“也罷了,自己開疆辟土,開創事業,也是一件極有抱負之事。不過之前所言,仍然見效,這些產業,就先為你擱在那裡,等哪rì你需要了,再一並交付予你。”
眾人在此也終歸認同,“此事也可,如今你初得天監金牌,還有很多人不服,如果你不靠侯府所助,在自己的封地上自力更生,這對你目前的聲望而言,卻是很好的助力,至少能讓那些質疑者看看,我們侯府三世子的本事!”
“如此也罷,我還有一件事。懇請祖父應允。”楊澤拱拱手,再道。
“你但說無妨。”
“大表哥楊雲,以及表嫂董寧,如今仍然寄於大司馬董介府上。按理說,楊雲娶了嫂子,便應該dú lì而居,自持其家。如今嫂子在大司馬府省親已久,數達三年。這省親的時rì,我看也該到時候了。還望祖父以及各位長輩叔伯們批準,讓大表哥和兄嫂,dú lì其府而居。”
清心堂內的眾人集體寂靜了一下。
楊雲和董寧婚配之後,至今仍然居住於大司馬董介之府,說得好聽點是隨女方省親。但實際上全王都的人都知道,這是另一種形勢上的入贅。
很簡單,這個世界上是講道理的。而所謂的道理,無非就是實力而已。董大司馬家族掌控軍部,權傾朝野,是的確能量巨大。蘄chūn侯府相比起來,只是小一號的拳頭。董家把楊雲以贅婿看待,也毫無辦法。
實際上這三年來,楊雲在董家過的rì子,蘄chūn侯府中人誰不知道?只是這些,都是楊雲必然要受的委屈。因為他們蘄chūn侯府,是的確比不上董家的權望。朝堂內四分之一的群臣和董家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人家勢大如此,你又要娶人家千金小姐,又有什麽辦法?
如今楊澤這一席話,就像是捅破了窗戶紙,令滿堂鴉雀無聲。
堂中的眾人彼此面面相覷,然後竟然是忍不住的相互笑了起來。
大房叔嬸王楠“噗嗤”一笑,眉眼看著楊澤,已經是彎得要滴出水來,“我們的三世子,看來是很有氣魄的呢這看似為了大表哥楊雲鳴不平,實際上,也不乏是為了自己吧想來以後董家二小姐,小董宣入了我們侯府, 你不願受董家那份閑氣,而此刻便要強硬給董家看的吧”
一陣哄笑,響徹滿堂。
楊澤呆雞一般看著滿堂這些長輩叔伯,隻覺得嘴巴都有些麻木,“董宣?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楊遠征“嘿”然一笑,“你看,你還裝蒜。你從小便喜歡極了董家那小丫頭,這可是王都路人皆知的事情。如今你流亡回來,又得了天子敕封,當然是有極多人都把你這些事給挖出來了。男兒自當迎浪走,然而每一位成功男人的背後總有一位那個啥,美女總之你可知道最近你成了王都上層的焦點如今朝堂上有不少的大臣,都和大曄德昭天子商量著,準備將你和董家二小姐,乾脆賜婚了好了!”
這些天王都很躁動,但一直關注著岐山郡和常陸傭兵的楊澤並沒有仔細的去注意這些王都的躁動。
直到此刻宛如天外來物般的消息猛然將他打懵,他才明白最近王都裡流傳的那些躁動是什麽。
半晌回過神來,楊澤嘴微微翕張,“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