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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盡塵埃》第39章 暮鼓晨鍾
這裡是七大境最聞名地點之一的靈山雅湖小築,這裡是外間流傳甚廣,但鮮有人能一窺全貌的江凌心香閨。此時的小築之外,天池湖上運送賓客的渡船還絡繹不絕,島嶼之中,賓客陸續下榻,一場涉及七境的水陸茶會前奏正以這種態勢,在外間在有條不紊進行。

 島嶼內湖小築之中的談話並非就是一群人在正式茶會開始前夕遊手好閑無事可做的閑聊,事實上一看內部的“陣容”,其中就不乏一些連各大境主都不得不重視的人物在內,眾人所探討的議題,亦是普通地海成員難以極大的涉及七境未來生存之方向的一些思想探索。亦是奠定水陸茶會之初的思想議題,江凌心主持茶會,這裡所探討的內容,亦必然會被她融匯貫通用到茶會上去。

 是以楊澤話語在此時衝口而出,才心知糟糕。

 果不其然,當中一位名叫莊老的老者朝他淡閑望來,冷哼一聲,“如此說來,擱下定然是極為了解外境那些帝國之實力了。自然有些高見,願聞其詳。”老者是商丘境有“翰墨大師”之稱的莊子羽,地位冠及七境,此時有他發話,顯然能看出楊澤這句話觸動了一些人的神經。至少莊老作為地海七境生活的人,便第一時間不能認同楊澤之前那番足以讓任何一個有血xìng地海眾人拍案而起的話。

 眼看莊老發難,周圍人頓時露出一種同情之sè看向楊澤。

 莫嶽鑫同時灑然一笑,“這位兄弟最終是文不對題,地海七境的修行者究竟會不會怕那些外間帝國蠻狠無禮的修者暫當別論,我們所討論的並非是軍事,亦或者修行者致命武力的爭鬥。而是議論如何擺脫此番地海混亂之局,努力早rì讓地海世界淨化恢復成有序,捍衛我們寶貴的資源不被掠奪外流。”

 楊澤看了此人一眼,莫嶽鑫最高明的就在於說出的這番話,並沒有直接質問他為何地海在外間帝國面前“不堪一擊”。更沒有半分斥責之意,只是舉重若輕的指出楊澤文不對題,帶著些輕描淡寫,如此一來,周圍眾人立即就會忽略剛才楊澤先聲奪人般的衝口一言,只會當成一個笑話。說不得立即將他劃為胡言亂語一流的人物。

 有人憋不住於此出聲,“我地海七境,各大境主自在修行,無一不是修為通玄之輩,各境護境部隊,互有千秋長短,足有二十萬之眾。各大境主內門修行的客卿弟子,也足有三千之數,何等之巨。雖然不比東陸兩大人類帝國不勝枚舉的修行者,然而若對上我地海,難道盛唐帝國會傾半國之力,壓百萬之兵,犯我地海?即便如此,那我地海可也遠交高紋帝國,拉攏同盟勢力,攻其國內空虛以化解危局。由此可見,帝國絕不敢以大規模之兵進犯我地海。而我地海又豈會‘不堪一擊’?”

 楊澤暗忖若無這番追問,莫嶽鑫的那番連消帶打還不好應付,既然咬著這個不放,他倒還有些私貨可抖,道,“諸位也懂帝國若大軍壓境,便可趁其內部空虛,遠交近攻,如螞蟻噬象般的對其造成壓力。從而使其力不能聚於一處,首尾不得兩顧,最終顧此失彼。我們能想到,難道帝國內那些人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同樣用這種戰略對付我們地海?光靠著地海七境的資源,就足夠引發很多勢力眼紅。挑動這些勢力,或者挑動地海內部互相攻伐,就足夠耗盡這些辛苦做出的努力了。”

 楊澤對地海的認識只是從流落地海開始,其中最深刻的還是和凌嶽認識的這兩天之中。更大的問題是他對外界的局勢認知也有限得很,和眼前這些七境身份地位極高,在此道權勢之路浸yín甚深的人不是同一個檔次,言多必失,不敢再洋洋灑灑論調下去,點到即止。

 江凌心起先還因為楊澤那句“以其人之道還之彼身”而雙目微亮,但整句話聽完,還是歎了口氣搖搖頭,“這最終還是說到七境歸心的問題上去了,說到底,仍然繞回了老圈子。”

 七境中人聚會,近些年多不乏這類對地海七大境未來的探討,逐漸形成了一種風氣和主旋律,其中更以江凌心這些七境有為青年男女為甚,甚至“翰墨大師”莊子羽這類地海聲望極高的人士也在其列。

 是以會如此感興趣每一個相關的討論。只是現在顯然楊澤的回答,並沒有令眾人信服。

 和他早有罅隙的地海“魔女”辛小旭頗帶玩味表情的望著楊澤。“妖女”徐青則吃吃笑著上下對他打量,但顯然這個喜歡四處留情的徐青此時對楊澤頗為挑剔,她最對胃口的男子類型不光氣度要英武,還應該同樣有機辯敏銳之才。明顯楊澤現在只在她眼界外徘徊,還並沒有入得法眼中去。

 凌嶽擔憂的看了楊澤一眼,暗暗為他捏一把汗。

 “翰墨大師”莊子羽冷哼一聲,“我還靜聽閣下所謂‘不堪一擊’的高論在何處,只是這般閃爍其辭,未免有些貽笑大方。”

 莫嶽鑫依舊極有風度的一笑,“這位兄弟說的正是我們提出的解決辦法,避免未來局勢更為錯綜複雜,從而被外面別有用心的人將局面越攪越渾從中獲利。損害七大境的利益,從現在開始我們便要開始著手維護自身的利益,組建以七境之地聯合起來的修者執法營,志在必行。”

 他一番話說圓,最終用到反證自己提出的議題上面,立即愈加顯得出眾起來。

 楊澤意興索然,大感自己本就不屬於這個地方,說到底,他仍然所想著要怎麽回到大曄國去而已,中途遇上凌嶽,又被拖到這雅虎小築之中,這種討論,本來離他就遠,要他一個剛到地海半年都沒有的人,和這些世代生活於地海中的人討論地海世界的未來生存發展之方向,恐怕相比起來他此刻一躍進入天玄境界還要輕松一些。

 楊澤從座位上起身,對凌嶽說自己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他。

 凌嶽雖然憋氣,但這時也只是從下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不要走,等會大家一起走。

 眾人皆對楊澤的舉動為之愕然,這七境之中誰不指望著能夠入幕進入這雅湖小築!?他一個無名無憑的雲遊者進來,這點榮光都足夠他聲名躍起一處地域了。在這地海世界內打拚的雲遊者,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不就是等待著有朝一rì能有這樣的出頭之rì?誰知道他屁股都沒坐熱就要主動離開,這還是近些年的首趟奇葩!絕對是第一人!

 “這位楊楊三水朋友,既然和凌嶽入了小築來,就是我江凌心的朋友,還是等待一會小聚結束,在凌心這裡用過餐點小食再走吧”江凌心之前並不知道楊澤名字,俯身聽旁人說了之後,才出言道。她的雅湖小築這些年來,無人不對此趨之若鶩,以受她邀約為榮,從沒有客人這般半途離場的道理。

 若是楊澤這番半路甩手而去,她的面子大概也會不好看吧,是以出言挽留。

 “三水兄,現在不要走,等一會咱們一起走。大不了一起下靈山去。”凌嶽雖然暗中欽慕江凌心,然而此刻看旁人如此擠兌於他,感同身受,語氣一時硬的如石頭般硌人,首先就讓江凌心微微蹙眉。

 凌秋燕冷冰冰出聲,“你又想去哪裡?一會哪都不能去!等茶會結束,和我一起回靜雲城去!”

 莫嶽鑫顯然還沒有藉此“過癮”,連消帶打,分寸不讓,“這位三水兄,莊老還沒有聽到閣下剛才‘不堪一擊’的高論,何必如此謙虛。”

 一直觀戰的辛小旭此刻動聽聲音也響起,“是嘛,我也很想聽到你的高論哦!”她有“魔女”之稱,所以永遠不要擔心她不會在關鍵時刻下狠嘴的咬上一口。

 旁邊諸人當然看明白了是何等回事,怎麽可能讓楊澤逃掉,心中暗笑,紛紛出言挽留。

 望著抓緊自己衣角的凌嶽,看到他那雙若是他楊澤走了,他便自此孤軍奮戰的眼巴巴目光。有些不忍,又看著得意斐然的莫嶽鑫,於是心一橫,心想這可是你逼老子的,開口道,“之前我聽你們說要組建執法團,專門肅清淨化地海外圍勢力,包括雲遊者和一些私村。這種辦法,我只能以‘愚蠢’來評價!”

 在莫嶽鑫變sè和周圍嘩然聲中,楊澤續道,“首先你們並沒有考慮到,現在外圍的勢力,雲遊者團體,早已是複雜深厚,我不相信任何一個雲遊者團體除了自身的利益索求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目的和背景。”這點楊澤可以篤定,因為此時正追蹤他的“蒼夜雪狼”雲遊勢力的烈傲嘯,就和鹿島神道齋有不可告人的聯系。同時極有可能背後亦是再為鹿島國打工。

 “既然這些雲遊者團體早已經背景複雜身後,那麽你們怎麽可以篤定,他們背後的那些國家和勢力,就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地海七境派出來的執法隊,肅清這種亂局,收攏原本屬於他們的資源?怎麽就可以篤定他們這麽眼睜睜允許你們接管他們悉心經營多年的布局?此番決策,必然爆發更大規模的矛盾,更有可能的是,直接撕開這些雲遊團背後國家勢力和地海七境的對立局面。只能使得你們所擔心的七境危局,提早到來!”

 話音一落,雅湖小築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這是這段時間楊澤經歷生死逃亡的深刻印象,加上他本不是地海七境中人,置身事外,往往看得更為清楚。

 就連一直輕視於他的莊老,也不得不承認他此番推論很有道理,若是按照莫嶽鑫這個計劃進行下去,他們的確要面臨正面利益衝突的可能。

 莫嶽鑫顯然不甘心這般被楊澤壓製,亦不得由此正視這個默默無聞的雲遊小卒,道,“你也知道地海不可能爆發大規模戰爭的可能,現在的問題是,這裡是我們的土地,那些外間的人,怎麽就敢和我們起衝突?除非我們真的在他們眼裡不堪一擊,說到底,楊兄仍然沒有明說為何我們不堪一擊。”

 “地海七境,戰眾二十余萬,修行者三千有數。若遇生死存亡之際,必然能抱團合拳,七境歸心,解決七境分裂以來最大問題,試問境外強敵,即便如狂獅猛豹,我等就算是螻蟻,而面對抱成團,連成片,鋪天蓋地的噬金蟻,這些強敵又如何能奈何我等?請教。”莊子羽正sè道。

 *看到眾人目光都投到自己身上,楊澤在眾人眼裡像是思索般閉上眼,隨即睜開,問,“請問各位,在一個修行既獲得可與自然抗衡的力量,擁有突破世俗禮法約束的世界之中,大家認為能維持一個帝國統治的根源,在於什麽?”

 江凌心眼睛一亮,隨即陷入思索。周圍眾人也齊齊靜思起來,皆因為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思考過這種問題。

 在眾人的世界之中,地海世界向來就是一個強者為尊的地方。而修行者亦是如此,掌握天道真理的修行者,擁有極強的力量,可在世俗中來去自如,若想抹去一個人的存在,舉手投足便能辦到,事後更不受約束,這樣的戰略武器兵器存在,在那些帝國之中,雖然是極少數,但仍然存在,那為何王權或者帝權能夠牢牢存在?地海世界從來沒有所謂的王權帝權,所以沒有人這樣思考。

 “難道是比之更強的力量?”有人開口道。

 “那更強的力量又有什麽來製約?”楊澤反問道。對方立刻啞口無言。

 只是他拋出的這個前無古人的命題,就已經讓在場眾人如同掀起一場腦力風暴。讓眾人陷入無盡的推論遐想之中。

 楊澤又道,“或者換一個方法來問,王國和帝國之中,為何會有神道齋,會有聖殿西陀,會有南天道門,會有東無正教等等這些宗教的存在?為何那麽多的修行者,那麽多的世俗人,會皈依到教派之中去,心甘情願不計報酬的為這些教派事業犧牲奉獻自己的青chūn心力甚至還可能是生命?修行者難道不是自私的嗎,這個世界難道不是弱肉強食嗎?難道這些人是傻子嗎?都不是,而是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力量,比修行之力更可怕,比自然之力更強勢,修行可以殺成百上千的人,但這種力量卻可以讓成千上萬的人為之付出鮮血和生命!讓手無寸鐵的人戰鬥,讓綿羊成為惡狼。這種比修行更可怕的力量叫做思想,叫做信仰。”

 一席話拋出,特別是楊澤那所謂“信仰”無比新奇甚至令人聞所未聞的詞語說出,雅湖小築的大廳內落針可聞,只有此起彼伏的吸氣屏息聲響起。

 這裡是外界封為魚龍混雜之地的地海世界,這裡上千年都被時光洪荒物競天擇的理念所覆蓋,一代一代的人在這裡生存繁衍發展消亡再到延續,但直到今天,首次在這煙波浩渺的靈山之境上面,從來沒有從這麽別開生面的角度,聽到了“信仰”這個詞語。在這幾乎從沒有人探討過此類帝權宗教話題的世界中,醍醐灌頂暮鼓晨鍾般的響起。

 震得人耳邊嗡嗡作響。

 “這就是最大的區別,支配戰士行動殺人的是信仰。使人能夠忍受一切艱難痛苦,而達到他所選定的目標。”

 楊澤擲地有聲,“除了思想和信仰之外,世界上沒有任何其他力量能夠在人的jīng神和心靈之中,建立起絕對的統治和權威。”

 一語暫畢的空隙之中,凌秋燕不由自主的輕按旁邊的桌榻子。江凌心“呵!”然出聲。包括莫嶽鑫,辛小旭,徐青等人,無不從原本手上肢體的動作直起脊椎,駭然的望著楊澤。

 莊子羽微微啟口,嘴唇都因為過於激動而簌抖,“好,好。老夫很有興趣,說下去,說下去。”

 “在那些早建立了信仰的王權和帝權帝國看來,地海七境便是這樣,即便能夠表面上歸心,卻沒有絕對的思想和信仰,能夠讓七境真正凝聚成一體,在那些早將這一套玩弄得爐火純青的帝國的眼裡看來,地海七大境只不過是一群面臨危機竊竊私語聚集起來的羊羔,就如同一盤散沙,無論如何加水,也不可能凝聚成真正的拳頭,在絕對拳力面前,便會分崩離析不堪一擊。”

 楊澤一番話說完語畢。但卻如同尖刀一般狠插現場眾人的心臟,更以最直接最凌厲的方式,直接剝開了這些年,甚至數十上百年,亦或者這千年以來地海世界從來沒有解開過得問題。

 而這些東西對楊澤這個有異時空經歷的現代人來說,並不是什麽宇宙終極難題,早已經有無數先哲證明過思想和信仰的力量,而這種力量更在那個異時空的現代社會,無時無刻都遍及各地,並不過時,更是千億年都不會消亡的真理。

 這個世界雖然詩詞修行水平極高,但最終仍然不及楊澤異時空的先進思想理念。一番話說完,如同無形的手拿著無形的大錘,下下敲中眾人心坎之上。

 人人都露出駭然驚詫之sè。

 “楊某話到於此,若是地海七大境想要真正崛起於這遠東一隅,最重要的不是暴力製約和對抗,而是真正從心底,建立起這片土地上人民的信仰,那是遠高過於修行天道的力量。”楊澤掏空挖盡,心知此刻該走就走,否則再深入探討下去,他基本上就成了哲學的矮子。隨之在凌嶽耳邊說自己出去等他,隨即起身邁步而去。

 後面隱隱傳來江凌心等女的聲音,還有莊子羽老者的喚聲。

 都拋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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