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守山門的四名神道齋弟子,居然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這兩男一女,上了山門。
直到那個令人驚豔的女子背影消失在山道的拐角處。四名身份在鹿島國無比高貴的神道齋弟子,才從動彈不得中恢復過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皆是駭然。這裡是鹿島國第一修行聖地強大武力所在地神道齋。而這三個強行闖入的人,明顯是未知的修行者。
隨即一個人顫抖著手掀開胸襟,掏出一枚火信子。打上了天空。然後在與山峰齊平的地方,炸開了一道微小但不容忽視的火花
久居豪門的貴族和把持朝政的官員往rì裡接觸的無非是凡人俗物,等閑哪能見到這種級別修行者的對敵。甚至就是在場不少軍方家族,也不敢說就能在戰場見到過這個級別的對抗。
有鹿島第一人之稱的雷東來,對大曄修行界名望數一數二的半藏和尚動手。盡管太多人都知道雷東來擒住半藏大師的那場惡戰,但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更別提見到半藏大師一身修為受製,連雷東來一根指頭都接不住。見到那平rì高高在上的修行名僧,從至高之地重重摔在谷底,這種油然生出的快感驕傲,沿著他們心臟脊髓每條血管直躥而上。
見到那名在這種情況下還敢諷刺眾人的老僧被絞得滿口是血的模樣,眾人心裡yīn暗處的血腥,也在逐漸萌發,似乎更願意見到雷東來接下來將他滿口絞得血肉模糊的樣子。
但他們不明白為什麽雷東來突然停住了手。
雷東來停住了手,望向空無一物的山道那頭,那裡有霧氣籠罩,就是再大腹便便慢條斯理的高官,此時也沒有一個人敢怠慢雷東來的盛會,所以在這場賞花會開始前夕,所有在山道上行走的貴族官僚們,都早已經就坐,沒有人晚到,更沒有人遲到。
雷東來收回了手,淡淡道,“貴客登門了。”
在場每個人都聽清楚了這句話,不待他們猜測究竟是何等貴客居然面子如此之大。他們就見到了從山腳shè上來的煙火。
看到那朵不比眼前櫻花開繁的樸麗火花。李求承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更多人的眼睛裡面,則是一陣心坎都為之一跳的震驚,心想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敢在舉國第一人雷東來的賞花會之上,如此莽撞!?
山道上的迷霧之中,逐漸看得到隱隱有人在行走,一陣風吹過,霧氣便開始遊離。
散開的霧氣之中,三道身影若隱若現。他們下一刻,似乎就要走出那片山道,出現在眾人面前。
於是一種驟然而至的緊張,令會客峰上的那些客座的帷幔,都垂立不拂。令會客峰方圓的樹椏,如同弓弦一般緊繃。
沒有人說一句話,所以吹過樹葉沙沙的風,還有山道上的腳步聲,便如同鼓點般敲擊著人的心臟。
霧氣散開,那三道身影走出了迷霧。
兩男一女,出現在會客峰眾人面前。
為首的是一個面目俊雅的青年,兩道斜入額間的眉毛長而墨直,隱約有一種刀刻般的堅毅。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古銅皮膚的年紀稍輕的少年,短颯的頭髮像是秋天收割整齊的麥田。
其實最令人第一眼印象深刻的不是這個面目俊雅的青年,亦或者那個古銅皮膚的少年。而是與他們並列一旁的青衫女子。那是一種驚豔的美。
甚至直接令一些見多識廣的大閥家主,內心也老樹開花般怦然一跳。一些上層圈的名門貴女,神sè之中,都透出一種灼灼的打量,而很快這種打量就變成嫉妒
“什麽!”見到從霧中走出的三人,在這一刻,無論是李求承,還是丟了八尺瓊天玉的六大家族家主隨從親信們,都紛紛從座位上,齊刷刷的站了起來!
因為這種情況太過特殊太過迅速,所以那些與會的貴族官僚乃至於鹿島三千大山中各旁支脈絡的修行者,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見到了當今會場之上,無論是地位和身份,都堪稱最上層的人,一個個如同標杆一樣的佇立了起來!這讓他們陡然無所適從。
因為他們無論怎麽樣掏空心思去想,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麽樣的人,能夠令雷東來動容,令李求承,乃至六大家族的人紛紛震驚起立!
難道他們是朝廷中的那幾位皇子和公主其中之三!?但在場官員中地位崇高的也不少,所以可以清楚的確認皇子或者公主,絕不會是眼前三人,皇子不是。而至於公主,也從未聽說過哪一位能這般驚豔。
“父親大人!”因為織田家遭襲,舍身救父而名聲大振的靜禦市。此時無形中拽緊了手袖,望向山道那頭那個清晰的面容。她的聲音都忍不住急躁起來。
織田信手撫腰間長刀刀柄,眼目劇震的看著前方山道出現的三人。對方連襲六郡,然後銷聲匿跡。在他,亦或者所有人看來,對方必然是礙於其他兩郡擁有了森嚴的防備,從而難以得手,於是轉攻為守,甚至可能不知道躲在哪個地方,開始後怕,開始後悔他們如此莽撞而激怒了鹿島國,與八大家族為敵的行為。
但是沒想到,就在他們位於令八大家族引為靠山,最強修行武力所在的神道齋。準備讓神道齋出手追殺那三名不知死活修行者的時候。
對方竟然就這麽登上了神道齋的山門!
出現在他們八大家族的面前!
所以之前他們談笑風生的所有一切,都在舉目之間化成了滿堂震驚。
真田家族的人慌不擇路的拔出劍來。武田家族的人倉惶起立,因為過於驚慌用力而撐翻了桌子,打倒了一桌的jīng致糕點。其他家族,大致如此。
半藏大師的目光陡然睜開,見到山道那處的青年,須眉輕輕顫抖,似乎不敢相信。
這個當初從大曄流亡出去,所有人眼睛裡面,桀驁不馴的大曄棄子。在輾轉地海,歷經生死磨難,到此刻踏上神道齋,已經經歷了屬於他的磨礪和涅槃。
半藏就這麽見著他從那一頭出現,身體籠罩在山道的晨光之中
李求承遠望著楊澤,先是有一陣微微的顫抖。他的記憶之中,當rì在地海,楊澤反身用金剛杵捅入自己小腹那一幕,還時常如同夢魘一樣的驚現。他的腦海裡充斥著中燒的怒火。但身體卻毫不遲疑的表現出恐懼的顫抖。
而緊接著,他身體輕微的顫抖,開始消減下去,被他強行的壓製。修行之道,心境極為重要,當rì楊澤對他造成不可彌補的創傷,以至於讓他險些成為廢人,但接下來被雷東來以神雷炸靈訣,強行修複他的軀體,強行打通他的第四氣海。然後讓他那種恐懼轉化為復仇的怒火,從而這股怒火支撐著他邁入天玄之後,境界飛快高漲。迅速達到天玄七品!
這一切,只是為了有朝一rì,將那個反咬了自己一口的逃亡之狗,碾得粉碎!將當時前往地海,協助他逃走的西陀和昆侖的傳入,盡數的殺死!
“楊澤!”這個名字,恨不得讓他生啖其肉,那個當rì膽敢傷到自己的刁民,又有什麽樣的資格,竟然敢傷到高貴的自己?他要一片一片的將他的肉給撕下來,用世間最殘酷的辦法,折磨得他求死不能!
李求承的眼睛變得極為狹長,泛著一種綠紫的光輝。然後他坐了下來。
這裡是神道齋!
自己身後就是雷東來。對方竟然自投羅網!他沒有見過如此之蠢的人。還是這條一直逃亡的大曄之狗,突然想輝煌的當一把英雄?可惜所有的英雄,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於是此時在李求承的眼中,楊澤已經如死人般無異
見到楊澤,雷東來啞然失笑,然後道,“從六大家族的報告看來,我就猜到可能是熟人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你就是那個大曄一直逃亡的小子?”
此言一出。會客峰之上,傳來一陣壓抑到極致的低呼。
任何的戰爭,都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導火索。哪怕是一個看上去興許很荒唐的理由。
早在鹿島國和大曄國更遠的開戰之前,鹿島國就在尋找這樣一個理由。以迎合與皖金,流霜兩國暗中約定的對大曄宣戰的計劃。
這樣的計劃籌備了五年,預計發動之時,在短短三五年時間,讓大曄滅國!
西陀聖女路過大曄遭到侮辱,鹿島國便要讓大曄交出那名世子。由神道齋押解至西陀殿伏法!
大曄德昭天子誓保下此人,只是將其流亡以謝眾,更交由大曄國修行界兩大名望極高的人物,俞小小和半藏大師隨從護送。而半途神道齋黑水神道艦魔神般襲殺而至。雖然走了那個大曄世子。但是卻令鹿島國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收獲。
俞小小戰死。半藏大師俘獲囚禁於神道山。使得鹿島國第一時間,舉國皆振。神道齋聲威一時無倆!
而後就是理所當然的鹿島國兵戎鮮亮的水陸軍隊齊出,攻往大曄那片肥沃的土地。
在這場事件之中, 鹿島國佔盡先機。那逃亡的大曄世子,只是一個微末的小人物,甚至就是西陀聖女被羞辱,在朝廷的大人們眼裡,也都只是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如何扯著虎皮做大旗,開始對大曄名正言順的戰爭。這才是最終要達成的大事。戰死的俞小小,以及被受製俘虜的半藏大師,才是大人物!
如今伴隨著戰爭的繼續,那些掌握著戰爭之線,手握權柄的大人們,已經根本不在乎這個失去價值大曄逃亡者的去向,沒有人再關心他悲慘的命運。因為他只要活著,就會面臨神道齋和地海無窮無盡的追殺。所以他很可能早埋屍於某個不知名的小地方。
只是沒想到今天,這個本該永遠消失在眾人眼底早該死透死絕了的小人物。
居然沿著山道,走入了導致他命運變得淒慘的龐然大物神道齋。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堅持。
小人物也會有小人物的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