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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賊成長記》第37章:拉攏
  威英縱的臉色略顯凝重,滿桌的美味佳肴和台下歌妓曼妙的舞姿,卻無法令他有絲毫輕松寫意的感覺。

  殿前都指揮使負有護衛皇宮的職責,丟失了東西他威英縱脫不了乾系。他且是錢文灌最為信任的武將,不僅武藝超群,更是精通追捕之術。

  可領兵一路循跡追捕逃犯,追至婺州城外卻忽然失去了對方的蹤影,至今仍未有任何消息。

  找不到線索,他這兩日裡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中焦急難安,就是兩軍對陣之時,他也沒有像現在這般。

  吳小四藏在暗處,如鬼魅般起身飄至走廊上梁,沒有半點聲響。只聽坐在一旁的曾彬炳朗聲笑道:“……威將軍稍安毋燥,本督已在婺州城中已布下天羅地網,任案犯有通天的本領也別想逃出城去。”說著他舉起杯子向對方敬酒。

  威英縱回敬道:“有勞曾督相助!若是抓住要犯,英縱定向朝廷上表曾督頭功。”

  曾彬炳道:“威將軍客氣了!聽聞威將軍今日將‘錦繡莊’的管事高傳儒給抓回來了?”

  曾彬炳與威英縱並不熟悉,只是在每年兩次回京述職的朝會上有過數面之緣,今天特意單獨邀他來府中一敘。眼前這位威英縱是錢王的親信大將,雖沒有在樞密院掛職,卻掌握吳越國最具戰鬥力的兩萬青羽禁軍和海域的一萬水軍,此人的能耐高超,他更是早已有所耳聞。

  威英縱此次還帶來了錢王的手詔和象征著錢王禦駕的“紫金綬”,讓自己全力配合辦理要案。雖然曾彬炳表面上不敢怠慢,實際上卻是陽奉陰違,並不希望對方迅速偵破此案。

  因他此時尚不知這名案犯犯下了什麽案子,按朝製又不便多問。

  但既是吳越錢王欽命威英縱前來辦案,又賜他“紫金綬”可便宜行事,足見此事非同小可。

  曾彬炳最近正與楚國秘使接觸,如果說此案對自己有利,卻是不可放過的大好機會。他昨日已連夜派了親信前去京城打探消息,用不了多久便能知曉朝中究竟出了什麽事情,到時便知該如何取舍。

  威英縱一聽曾彬炳所提之人涉及案情,猶豫了片刻答道:“不錯,‘錦繡莊’與案犯有莫大的關系,只不過國主嚴禁泄露與此案有關的任何事情,恕英縱不便向曾督細說。”

  曾彬炳笑道:“呵呵,威將軍誤會本督的意思了。只是那高傳儒在婺州城經商十數年,為人一向本份,不僅在本地很有影響,與本督也有些私交。本督擔心如若就這麽抓起來怕會招致民怨,還望威將軍體諒一二。”

  他明知國主要嚴查此案,卻仍要為涉案之人說情,目的是有意試探威英縱的態度。此事越是保密,就越說明乾系重大,曾彬炳心中的興趣更大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是國主對這些藩鎮節度使也有所容忍,威英縱並不想給自己找麻煩,隻好答道:“既是曾督提及,英縱暫且記下。日後待案情稍有眉目,只要證明此人沒有牽涉其中,英縱便立刻放人。”

  曾彬炳見他神色如常,並沒有抬出國主來壓自己,心中很是滿意,舉杯道:“威將軍如此通情達禮,實乃百姓之福,本督先行謝過!”

  威英縱淡淡一笑,舉杯一飲而盡,心中對他的跋扈卻很有些不悅。

  這位曾節度使官職與自己平級,所住的節度使府卻不比皇宮差多少。整座府邸規模宏大,前園內雕欄畫廊、亭台水榭應有盡有,後園三層主殿更是氣派,飛簷琉瓦露台丹墀,

足有十丈之高,宅內所陳列的飾品物件字畫古玩無一不是精品。  比之而言,自己在京城的將軍府,實在和狗窩差不了多少。

  他與曾彬炳不熟,時常聽一眾官員提起此人,俱是稱讚之聲。但他對這位豁達爽朗的曾節度使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僅憑今日所見,便覺得此人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曾彬炳親自為二人斟滿酒,接著又與威英縱閑談起了朝中之事。

  在廊中潛伏的吳小四聽他們二人並沒有提及如何抓捕關海柳的事,正待離去,卻聽曾彬炳說道:“早就聽說威將軍文武雙全,乃本朝之中第一勇士,只是本人長年領兵在外,一直沒機會與威將軍親近。今日在婺州能與將軍共同為朝廷抓捕要犯,本人真是甚感欣喜。來,我與將軍再飲一杯!”

  威英縱雖心情不佳,聽對方如此稱讚自己,也不好再繃著臉,淡然笑道:“曾督過譽了!英縱早就耳聞曾督治國有方,近日見這婺州城內秩序井然,百業興旺,方知曾帥實乃國之棟梁,這一杯當英縱敬你才是。”

  曾彬炳撫桌笑道:“呵呵,愛民興業乃是先王定下的國策,本督只不過照辦而已,百姓安居樂業也是先王與國主治國有道。我只是平日裡借著國主的威名管管兵務錢糧地方商業,順便撈點油水罷了,算得上是哪門子的棟梁。”他這兩句話既捧了兩位國主一把,又直言不誨的明說自己貪贓,聽起來確是極為直爽之人。

  尋常為官者最忌別人說自己收刮民財克扣軍餉,在曾彬炳嘴裡卻成了理直氣壯之事,說話間絲毫不以為然。威英縱聞言一愣,當下舉杯道:“時下各國統兵一方的藩鎮節度,無一不是魚肉百姓橫行霸道。英縱一路南來,眼見武勝軍所轄地域在曾督治下繁華如此,曾督功不可沒。且水至清則無魚,曾督存大義而得小利,實是百姓之幸,既是撈點油水又有何妨?英縱佩服!”

  他這番話卻並非刻意吹捧,曾彬炳不僅統兵有方,治理政務也井井有條,與其它州府相比,婺、衢等三州確實算得上是繁榮安定。

  曾彬炳聽了這番話,兩眼放光:“水至清則無魚,說的好!還是威將軍你懂得道理多,我這粗人就說不出這種文雅的話來。”說話間,他放下酒杯衝門外喝道:“來人呀!”

  話音剛落,四個小廝抬著兩口兩尺見方的紅木箱子走了進來,放在地上。兩人將箱子打開,威英縱仔細一看,頓時愣住了。

  吳小四透過窗縫向裡望去,只見第一口箱中碼放著整整齊齊金錠,每錠足有十兩,另一口箱中分作幾格,堆放了珍珠玉石等貴重珠寶。他雖是不問世事之人,卻也知這些財物價值不菲,若是讓趙義看見,眼珠子只怕都會掉出來。

  曾彬炳擺擺手,小廝退了下去,只聽他笑道:“你我二人難得一聚,又如此投緣,這點婺州的土產是我的一點見面禮,可不要嫌少呀,哈哈!”

  吳越國在諸國中的軍力最弱,總兵力十二萬,曾彬炳的武勝軍在吳越七節度中掌管三州地界,其實力僅次於駐防京城的安國錦衣軍。

  經曾彬炳幾年的經營,武勝軍實際上的兵力已超出原部一萬有余,達到四萬人馬。他為官粗中有細,每年回京述職,暗地裡都會送出數百萬錢的重禮結交中書門、樞密院等部要員,更是和其他幾個節度使互通關系,早先雖無謀逆之意,卻也在收買人心不斷壯大實力。

  威英縱更沒想到他出手竟如此闊綽,頓時顯得有些無所適從:“曾督這禮太重了,英縱受之有愧……”

  曾彬炳打斷他道:“來我這裡辦差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你在京中為官, 遠不如我們這些在外帶兵的富裕,威將軍若當我是自家兄弟,就不必客氣了。”

  威英縱官職雖高,卻屬錢王親衛,平日接觸不到政務,遠不如三司和樞密院的油水多,這一點曾彬炳早就清楚。

  吳越國最大的收入來自於海鹽、絲綢和茶葉,經過運河或海路與諸國、外邦交易,所得收入再購買鐵器,其中唯鐵器一項無法自給。

  但這些有油水的差使盡屬三司及中書省所管,即使在樞密院任職也只有靠其它部門上貢才能貪點便宜。因威英縱這位直接聽命於錢王,號稱三不管的右千牛衛大將軍,敬而遠之的大有人在,卻無人敢與之結交,以免招致誹言。

  威英縱被他說的啞口無言,一時間進退兩難。若是不收禮物,自己剛才那番誇讚曾彬炳的話顯然就是虛言假意了。若是收下,眼前一箱黃金至少有千兩之多,另一箱珠寶也價值不菲,即使是國主賞賜,也從未聽說過有如此之巨。

  此時,只見一名年約四十許的幕僚從側門走入廳中,繞過正廳來到曾彬炳身邊俯耳說了幾句話。沒等他說完,曾彬炳的眉頭已皺了起來,抬手示意他等在一旁。

  威英縱知他有事要辦,舉杯說道:“今晚多謝曾督盛情款待,英縱明日還要繼續查案,先行告辭了。”

  曾彬炳並不挽留,痛快地點了點頭起身送客。他命人將兩箱財物送到他臨時住的驛館,順便還送去了兩名嫵媚動人的舞妓,威英縱推辭不過,隻好任其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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